《那年花开成海》程字

12、第 12 章

　　尹萧睡眼惺忪地开着车朝颜莫莫家的方向驶去，而坐在副驾驶上的安蒂不知何时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伸手从后座上拿过自己的外套，尹萧小心地腾出一只手帮她盖好，顺便抬手看了看时间，银色的指针刚好指向早上七点。
　　今天是颜莫莫的生日，早在几天前颜莫莫纠缠着尹萧要他请假给他过生日，对颜莫莫的要求向来是无条件遵守的尹萧也的确在几天前就已经拿到休假了，可是最近几天接连的几场手术下来，尹萧只想赖在床上狠狠地睡上一觉，本想下午再去颜莫莫家的，可是早上天还没亮尹萧和安蒂就接连被颜莫莫的追魂夺命call给吵了起来，战战兢兢地接起来就听到颜莫莫自己在电话那头唱美声似的吼着说二十分钟之内赶不到她家的话后果自负。
　　没办法，被颜莫莫最后那句“后果自负”吓得瞬间清醒的两人只好认命的迅速起床洗漱，然后开着车直奔颜莫莫家。
　　愤愤地把手放回方向盘上，尹萧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颜莫莫你个祸害，我上辈子到底欠了你什么啊！
　　油门往上又加了一个码，尹萧完全不记得如果超速的话会有什么后果了，能快点到也好，至少还能在客厅沙发上窝一会儿。
　　真是的，究竟两个人是为什么要来这么早啊？……尹萧坐在车里仰天长啸。
　　车子停在颜莫莫家门口，尹萧熄了火拉着半睡半醒的安蒂火大地拍着房门。正忙着热牛奶的江南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跑去开门。
　　“尹萧安蒂？你们怎么来得这么早啊？”
　　江南满脸疑惑地问对此时出现在门前的两人。同时还不忘瞟了一眼客厅墙上的挂钟，才刚过七点而已，
　　“还不是因为莫莫姐……”安蒂一脸哀怨地刚想开口诉苦，一旁的尹萧连忙捂住她的嘴，朝一脸茫然的江南笑笑就直接把安蒂拖进了客厅沙发上。江南在门口愣了一会儿才关上房门跟了进去。
　　“早饭吃过了吗？一起吃吧。”
　　虽然是疑问句，但是把热好的面包和牛奶在桌上放好后，江南还是转身回到厨房又拿了两套餐具。示意两人坐下吃饭。
　　“莫莫呢？我们先吃饭没关系吗？”
　　尹萧一边喝牛奶一边担心地问江南，而一旁的安蒂早已经拿着抹好了果酱的面包片往嘴里狂塞了，从起床折腾到现在，她是真的饿了。
　　“没关系的，她今早不能吃这个的。”江南冲尹萧眨眨眼笑着说道。伸手指了指楼上紧闭着的房门，说：“莫莫她还在换衣服呢。从早上到现在都已经换了四套衣服了，总是觉得不满意。跟个小孩子似的。”
　　说罢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
　　尹萧停下手里的动作，有些出神地看着笑的满脸宠溺的江南，低下头有一口没一口地咬着面包，尹萧忽然觉得心里有些压抑地喘不过气来。
　　“你们怎么来的这么早？”感觉到空气里的沉闷，江南开口打破沉默，又问了一遍开门时的问题。
　　尹萧仍然低着头没搭理他，反倒是一旁的安蒂嘴里一边往嘴巴里塞吃的一边瞪着眼睛口齿不清地抱怨：“都是莫莫姐啊！天还没亮她就一直给我俩打电话，还一个劲儿地威胁我们要早点过来，最近一直在忙学校的考试，好不容易请了一天假以为能好好睡一觉呢，江南哥哥你看，我都有黑眼圈了……”
　　嘟嘟哝哝一大串牢骚发完，安蒂凑上来两手指着自己眼睛下面一圈淡淡的灰色委屈地抱怨着。结果话音未落脑袋便被人从后面一个敲了个爆栗。
　　“要吃饭就坐下好好吃！还有，刚刚是不是在说我坏话？”
　　颜莫莫冲安蒂挑挑眉毛，顺手拉开椅子坐在江南旁边，扯着江南的袖子撒娇似的摇了摇，用和刚刚截然不同的语气娇嗔地抱怨：“木头，这身衣服好不好看好不好看？”
　　一边说还一边晃着肩膀，这让坐在对面的尹萧和安蒂吃惊的差点没把手里的勺子吞下去。安蒂带着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语无伦次地开口问：“莫……莫莫姐，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昨晚睡觉着凉了？”
　　自动屏蔽掉身旁一脸茫然的安蒂和坐在她旁边仍然一脸吃惊的尹萧，颜莫莫继续晃着江南的袖子连声问：“好不好看好不好看？”
　　江南被她晃得一脸无奈，只好附和着回答道：“好看好看，你穿什么都很好看。”
　　江南说的是真心话，颜莫莫的身材很好，所以不管是穿裙子还是牛仔裤白汗衫都很好看。可是颜莫莫偏偏不依不饶，瞪大眼睛撅着嘴假装生气：“穿哪个你都说好看，木头你摆明了是在敷衍我！”
　　尹萧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颜莫莫，大红色的卡通汗衫红白斑马纹的紧身牛仔裤外加一双大红色的翻口帆布鞋，再加上刚刚补过颜色的金红色短发，浑身上下红得耀眼。
　　尹萧的嘴巴永远要比大脑反应快一步，以至于没经过深思熟虑就直接从嘴里蹦出三个字：“真血腥。”
　　刚说完尹萧马上就傻眼了，因为本来就一脸不爽的颜莫莫显然清清楚楚地听到了自己的话，立刻黑下一张脸拎起桌上的锅铲朝这边招呼了过来，反应慢了一拍的尹萧满脸追悔莫及地连忙起身逃跑。一时间整个客厅里都充斥着两个人的尖叫。
　　“喂！你给我站住！别跑！居然敢说我穿的血腥！我哪里血腥了你给我说清楚！ ……别跑……”
　　看着客厅里追着打闹的两人，江南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看到江南一脸柔和的表情，刚刚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安蒂冷不丁地开口说：“你们在一起了吗？”
　　江南听到安蒂这个问题手猛地一抖，大半杯牛奶就这样泼到了桌子上。
　　连忙从一旁抽纸盒里拽出几张餐巾纸擦着桌子，江南尴尬地回答：“别乱说，哪有啊……”
　　“嘁！才怪。你看莫莫姐高兴地都快飞起来了，我从认识她到现在还从没见她这么开心过呢。”
　　是吗？目光停在正笑的一脸开心的颜莫莫脸上，两只大眼睛亮晶晶的，脸颊因为跑的关系所以泛着一丝红晕，看起来真的很开心的样子。
　　江南嘴角轻轻地向上扬了扬，说：“她这样看起来很好啊。”
　　“如果莫莫姐在最后的这段日子里一直都这么开心该多好……”
　　最后这段日子？江南听出安蒂的语气里的黯然，不安的感觉慢慢从心底升起，江南紧盯盯着安蒂问：“什么叫最后这段日子？莫莫她怎么了？”
　　手紧紧地抓着手中的勺子，江南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紧张。
　　“啊？”
　　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的安蒂心里一下慌了，莫莫姐再三嘱咐过自己不要让江南知道她有病，如果让江南哥看出来那就糟了。
　　“那个……哦，江南哥不是会离开吗？我是说等到那时候莫莫姐大概就不会这么开心了……”
　　豆大的汗珠从脑后落下，安蒂笑得很勉强地胡乱扯了个理由。
　　原来是这样。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江南再次把目光放到不远处的颜莫莫身上，眼神里除了宠溺还多了一丝坚定。
　　莫莫，我不会离开这里的。就算要离开，那我也会带你一起走。
　　可是为什么心里还是这么不安呢，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还有安蒂刚刚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莫莫，你在瞒着我什么？

　　安瑞阳把房卡插进卡槽里打开房门，一眼便看到了坐在窗台上出神的夏蓝依，怀里仍然紧紧地抱着那个黑色的旅行包。
　　没错，这个旅行包是江南的，两人刚到这里便马不停蹄地立刻去了当地的警局，而唯一拿回来的东西只有这个黑色的旅行包，包里的护照证件手机笔记本电脑全部都在，受理他们的胖警察说这个包是有人在离郊外很远的一个瀑布下找到的，因为找不到包的主人所以只好送去了警局。而夏蓝依在看到这个旅行包的时候就已经激动地语无伦次了，她怎么可能不认识江南的东西，何况这个旅行包还是她去日本的时候特地买来送给他的，而包里所有的证件也都证明，丢下这些东西失踪的那个人，的确是江南。
　　就在夏蓝依几乎快要激动地哭出来的时候，胖警察接下来的话却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我们推测可能是你们的朋友为了拍摄方便而放下了这个背包，而他自己大概是失足掉下瀑布，顺着河流冲走了。像这种情况以前也有过，何况已经过了这么长时间都没有人发现他，我们猜测你们的朋友大概是凶多吉少了……”
　　夏蓝依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酒店，她只是始终下意识地抱紧怀里的旅行包在喃喃地自言自语，怎么可以，江南，我来找你回家了啊，你怎么可以……离开……
　　而安瑞阳则一直在夏蓝依身边陪着她，生怕精神恍惚的她会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来。
　　自从在警局回来，夏蓝依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坐在窗台上，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只是一直呆呆地望着窗外，开始的时候她还会哭，可是现在她已经连掉眼泪的力气都没有了，就这样一直望着窗外出神，一脸的憔悴让安瑞阳心疼极了。
　　轻手轻脚地走到夏蓝依身边，安瑞阳伸手搭上她的胳膊：“蓝依，睡一会儿吧，你太累了。”
　　可是夏蓝依像没有听到一样，依然把头斜靠在窗户上，两眼空洞地看着外面，手里紧紧地抓着江南的黑色旅行包，安瑞阳甚至能感觉到她周身都散发着浓浓的悲伤。强忍住想把她拥进怀里的冲动，安瑞阳硬是在嘴角扯开一抹微笑轻声地劝她：“蓝依，我们吃点东西睡觉好不好？”
　　夏蓝依依旧不看他，只是过了好久之后才答非所问地开口，语气里满是迷茫和难过：
　　“这里是他曾经走过的地方啊。普罗旺斯，真的很美啊。你看，漫山遍野的薰衣草，远处山脚似乎还有连绵的向日葵，虽然现在不到它们盛开的时间，但是我能想象得到它们盛开的时候这里该是多么的漂亮，你看……”
　　夏蓝依抬起手指向远处山脚下的一片连绵的青黄色：
　　“那是向日葵呢，已经长出花盘了吧。江南最喜欢的花就是向日葵了，他总是说喜欢向日葵的清高和华丽，他说向日葵是最坚强最执着的植物，因为无论太阳走多远，向日葵都会只朝向它的方向仰起脸，只会对着它绽放。虽然它是最张扬的明黄色，却也是最孤独的颜色，因为太艳丽，反而和别的颜色融合不到一起了。”
　　“你知道吗，我一直都觉得江南就像一株向日葵一样，虽然他温暖温柔，对谁都很亲切，但是在他的心里有一个玻璃房子，任谁都走不进去，我也一样，所以很多时候我都觉得特别心疼他，他总是一个人扛着所有的事情，开心的不开心的，而我这个未婚妻，却什么都没为他做过，如果他真的出了事，那我……我……”
　　夏蓝依哽咽着说不下去了。抑制不住心里一波接一波涌上来的心痛，安瑞阳伸手揽住她纤瘦的肩膀把她拥进怀里，压低声音安慰着：“别乱想，江南一定不会有事的。现在他一定在这里的某个地方等着你，你如果倒下了，那你要他怎么办？”
　　听了安瑞阳的话夏蓝依慢慢地停止了抽泣，是啊，现在根本没确定江南是不是真的出事了，或许真的像瑞阳说的那样，他或许受伤了，也可能被人救起来了，不管怎样，想到江南或许每天都在等着自己，夏蓝依的信心又重新回来了。眼神也不再空洞，取而代之的满满的坚定。
　　察觉到夏蓝依的情绪不像先前那么糟糕了，安瑞阳企图扶她到床上去休息，可是因为情绪过度透支再加上一天一夜都没有睡觉也没有吃饭，所以夏蓝依刚从窗台上站起来，就眼前一黑晕倒在安瑞阳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