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子爱上王子》公路飞行

29、Chapter29

　　“笃笃笃”，有人在敲门。
　　尼古拉斯懊恼地把被子往下拉，维持着最后一丝风度，冷森森地从牙缝里挤出一个词：“谁？”
　　“亲爱的，你睡了十几个小时了。”是女管家的声音。
　　“我还想再睡。”
　　“但是……女王陛下就在楼下等你，她似乎有话要对你说。”
　　尼古拉斯推开被子，抹了一把脸，然后披着睡袍下楼，他实在不想这个样子见女王，但是米娅一定会体谅他的。
　　“嗨，我这个样子，就不向你行礼了。”尼古拉斯开玩笑。
　　米娅在客厅里正襟危坐，当尼古拉斯下楼的时候，她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昨天在机场的时候，那两个人说得是真的吗？”
　　尼古拉斯发了一阵呆，也或许是在装傻，眼看着实在装不下去，米娅盯着他的眼神简直是发现了新物种似的，于是他支支吾吾地说道：“嗯……我在慕尼黑住了半年，是和扎克利住在一起的，我们……睡在一张床上。”
　　米娅再次掉了下巴，她吞了吞口水，结结巴巴地说道：“你在威尼斯说的，你爱上了一个人，那个人不是姑娘，是扎克利？！那个……那个满脸胡子的——扎克利？！昨天在机场的那个阿拉伯的——扎克利？！”因为激动，米娅的嗓门都变尖了，几乎要叫起来。
　　尼古拉斯绝望地捂住了脸，“我知道这件事的确有点匪夷所思了，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其实扎克利长得是吓人了一点，但是相信我，刮了胡子，他还是挺英俊的，另外，他的性格还……蛮可爱的！”
　　“以前我从来不知道你是个双性恋。”
　　“不不！我说不清楚，我从来没试过和男人在一起，起初我也觉得太诡异了，但是后来慢慢相处下来，好像就习惯了，我还没有爱他到要死要活的地步，只是我离开吉诺威亚的时候，那阵子的确很……怎么说呢，情绪低落。你知道的，为了什么。”
　　米娅点点头，目光下移，看着自己的脚尖。
　　“至于我和扎克利怎么好上的，说来话长，那时候扎克利和他父亲有了些矛盾，他不接受包办婚姻，第二任妻子又甩了他，皇室给他安排的第三任妻子才9岁，他为了抗拒这些离开了迪拜，去慕尼黑继续他的学业。又由于一些误会，他父亲切断了他所有的经济来源，他是被伺候惯了的人，离开仆人简直活不下去，他和我有些交情，我就到慕尼□□他渡过难关。先是租房子，后来住一个屋檐下，住着住着，就……睡到一张床上去了。我觉得和他在一起，会忘记很多烦恼，比较轻松愉快，你能理解吗？”
　　米娅瞪着一双大眼睛偷偷看尼古拉斯，又不好意思地低头继续看自己的脚面，“唔……如果你因为和我的事情而受到了伤害，我很抱歉，但是你没必要因此对女人失去兴趣。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可爱的姑娘。”
　　“你一定觉得我是个怪胎。”
　　“不不不……你千万不要这么认为。”米娅十指交叉，两个拇指不停地作转圈翻滚，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答答”的敲打声，她有些紧张，在组织合适的语言。“昨天晚上，我整晚都没睡，应该说，自从上次你在威尼斯跟我说你爱上了别人，我就一直……难以释怀。当我发现你可能爱上别的姑娘，我简直……我知道那样不好，我都决定放弃我们的感情了，可是我却不允许你另觅新欢，这对你不公平。可我就是……不舒服！这种不舒服的感觉持续了很久，我意识到我真的失恋了，那些天我要努力控制自己，才能不给你打电话。”
　　尼古拉斯看着她，米娅稍稍抬头，又重新低下头去，“我觉得这太可耻了。”
　　“不，这是人之常情。我答应过你，等你到三十岁的，我食言了。”
　　“不不，仔细想起来，当时我的要求是在我三十岁以前，你不许爱上别的姑娘，是姑娘，所以如果你爱上了别的小伙子，这大概……不算违规。”说着她干笑两声，“然后昨天晚上，我突然就想通了这个问题。”
　　“嗯？”
　　“我发现，我完全能接受你和一个男人相爱！你不属于任何别的女人，这样我不会嫉妒得发疯。”
　　尼古拉斯英俊的脸瞬间扭曲了，“这是什么见鬼的理论？”
　　“你听我说，我发现当你和另一个男人站在一起的时候，尤其当那个人和你一样俊美，我发现还……挺养眼的。”
　　“养眼？”
　　“但是！”米娅漂亮的脸也扭曲了，“怎么会是那个扎克利！这简直……太可怕了！那满脸的胡子，还有他全是毛的爪子，我敢打赌他的胸毛跟熊一样茂盛，和这种动物一样的男人睡在一张床上，你怎么能睡得着？！”米娅声音高亢，完全惊恐得不能自持。
　　“我太同意了！”托马斯撑着栏杆，在二楼听了许久，他穿着好看的西服，潇洒地下楼，然后对着女王行了个骑士礼，甚至夸张做作地吻了女王的手背，“您好，尊敬的陛下，你是我见过的最年轻美貌而富有才华的女王。”
　　米娅指指托马斯，“我觉得他还不错。”
　　“陛下！”楼梯口又走下来第二个人，扎克利穿着白色的西装，脸上的胡子已经刮得干干净净，“您这样以貌取人可是不对的哦！”
　　米娅眨巴眨巴大眼睛，“听声音……你是——扎克利？”米娅从沙发里站了起来，指着那个人，一点女王的风范都没有了。
　　“鄙人正是扎克利，日前刚刚入籍成为吉诺威亚的正式公民。”
　　尼古拉斯讽刺道：“我会建议女王剥夺你的国籍。”
　　“请允许我按照吉诺威亚的礼仪……”扎克利牵起女王的纤纤玉手，学着托马斯的样子亲了一口。
　　米娅这回笑了，点点头表示赞许，“还是这个样子比较符合我的审美，简直是……焕然一新。想不到扎克利王子殿下，还挺英俊的！”
　　尼古拉斯默默地想：“女人就是肤浅，哪怕是个女王，也还是在这种事上表现得肤浅。”
　　“你们两个现在都住在亲王家里？”米娅问道。
　　尼古拉斯跟着问：“我也正想问，你们怎么会跑到我家里来住？”
　　扎克利耸肩：“我之前不就是住在你家里？”
　　托马斯也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我是你的朋友，尼克，难道你不让我住进来？”
　　尼古拉斯指着扎克利，“你，因为你之前的愚蠢表现，现在我决定和你分手，今天开始你自己找地方住，我这里不欢迎你。”
　　托马斯正要拍手称快，尼古拉斯转头对着女王道：“至于这个托马斯，我被他骚扰得不胜其烦，他不是吉诺威亚公民，所以我希望陛下能驱逐他出境，并列为不受欢迎的人。”
　　托马斯惊叫：“尼克，你不能这么对我！”
　　“卫兵！”女王冲着外面的人喊，立刻有保镖稀里哗啦地走进来站成一排，米娅高昂着脑袋，道：“请这二位先生离开亲王府，现在。”
　　扎克利道：“我可以上楼收拾行李吗？”
　　“行李会给二位收拾好送过去的。”米娅微笑着挥手道别。
　　两位让尼古拉斯烦恼的不速之客立刻被请出去了，整个世界终于亲近了。
　　“好了，现在你满意了吗？”
　　尼古拉斯赞道：“女王陛下办事，干净利落，效率出众。”
　　“其实我觉得他们都还不错，你可以这个月和扎克利谈情，下个月和托马斯说爱，岂不是两全其美？”
　　尼古拉斯冲她做了个鬼脸。
　　“尼克，你知道的，没有人比我更期望你能幸福，无论你作出什么决定，我都全力支持你。”
　　“谢谢。”
　　女王和他拥抱，她靠在他的肩上，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啊……真好！”她说道，“我终于不难过了。”
　　“不难过了？”
　　“我感觉已经放下了，真的，我开始相信，你会得到幸福的，无论你是不是和他们中的一个在一起。而我也不再嫉妒了。我永远爱你，尼克，你是知道这一点的，但是这种爱，不再像过去那样自私。”她放开他，重新审视他上上下下，尤其那双蓝色的眼睛，她最爱的部分。
　　尼古拉斯深深地底下头，亲吻了她手上的红宝石戒指，“我也将永远爱您，我的陛下，用我所有的赤胆忠心爱您，正如我爱吉诺威亚一样。”

　　.
　　扎克利被女王的卫兵“请”出亲王府以后，简直有些走投无路了，而托马斯也不甘心就此离去，两个人一起蹲在台阶下，仿佛两只英俊的蘑菇。
　　到了午饭时间，他们已经饥肠辘辘，加上还没吃过早餐，胃里绞住了似的难受。托马斯开始磨磨蹭蹭地靠近扎克利，“你觉得女王会跟他结婚吗？”
　　其实扎克利没在考虑这个问题，他想的是万一尼古拉斯真的狠心起来，他今天吃什么，晚上住在哪里。
　　这个问题的答案显然无解，他第一时间想到求助巴赛木，可是这个蠢货连偷护照这种事都干不好，非但干不好，还计划败露授人以柄，简直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这个时候扎克利宁肯露宿街头也不愿意找巴赛木解决问题了。
　　“你不是已经把他掰弯了吗，怎么又会让他直回去了？”
　　托马斯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扎克利。
　　“哎，你怎么不说话？”托马斯问。
　　扎克利不想说他饿了这个事实，“我看你还是早点离开这里，不然女王等下出来的时候看见你，也许会把你抓去机场驱逐你出境。”
　　这个问题的确很严重，托马斯皱着眉头思考了十秒钟，“回见。”说完他往大路上走，准备搭车离开。
　　托马斯走出去十分钟后，重新回来了，“你有零钱吗？”
　　扎克利摇摇头，“别说零钱了，我连信用卡都没有带。”
　　两个人面面相觑，同时开始惺惺相惜起来。扎克利对着门口的仆人喊话，“去告诉亲王，我和托马斯先生没办法离开这儿，我们没有车，身上也没带钱。”
　　仆人领命而去，不一会儿出来了一伙人，都是女王的侍卫，他们开了两辆车，一辆车载着扎克利去皇室招待客人的国宾馆，另一辆车直接开去了机场。
　　侍卫从汽车后备箱里提了箱子出来，里面是托马斯的行李，他被押上了飞机。“我是个贵族，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托马斯大吼着，直到飞机起飞。
　　另一方面，扎克利被带到国宾馆以后，他就老实了，他想尼古拉斯到底还是念旧情的，没有把他遣送回慕尼黑。他叫了一份午餐，填饱肚子以后乖乖躺在床上耐心等待。
　　当这种等待持续了三天以后，他心里开始不踏实了。
　　他想联系女王，然而他没有女王的私人号码，打电话去询问，得到的消息永远是女王很忙，我们已经代为转告，她有空的时候会处理你的问题。
　　扎克利坐不住了，他让服务台帮他叫车，得到的回音是：“请问您是要去亲王府吗，殿下这几天都不在，他让您不用过去了。”
　　“他在哪儿？”
　　“对不起，我不知道。”
　　“你还是帮我叫车吧，我想去亲王府等他回家。”
　　服务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然后很生硬地说：“对不起。”
　　扎克利叫不到车，也没有钱自己付出租车费，于是这天早上他打包了两个汉堡包装进纸袋揣在怀里，发扬出无可畏惧的探险精神，步行上路了。
　　在啃完两个汉堡，啃了沿途树上的积雪，问了N个热心的路人，扎克利终于在傍晚时分找到了亲王府。
　　他想，吉诺维亚可不是他想象中那样是个迷你的小国家，这简直是整个神话传说里的中土世界。
　　他在大门口徘徊，门里的人分明认识他，可是大眼瞪小眼地看着扎克利，他愣是没放扎克利进来。
　　扎克利扒着栏杆百无聊赖地等着，天色渐暗，一辆悍马开过来了，扎克利高兴地拦在车前，结果差点被撞个人仰马翻。
　　司机从车里探出头来破口大骂，扎克利趴在车窗玻璃上，探头朝车后座张望。
　　结果马布瑞子爵摇下车窗，怒道：“你想干嘛？”
　　“我找尼古拉斯。”
　　“他不想见你，我也不会让他见你。”
　　说完，子爵摇下车窗玻璃，命令司机开车。
　　扎克利缩着脖子在大门外徘徊，老天爷仿佛都在嘲笑他，开始下雪了！
　　他由漫步到跑步，一边跺脚祛除寒气，一边对着双手哈气，出来的时候并不冷，他连大衣都没套，现在他觉得自己快要冻成冰条了。
　　当跑步跺脚让他感到万分疲倦且驱不散寒气之后，扎克利靠着墙根背风处蹲了下来。
　　大约蹲了十分钟后，雪地里隐隐约约有个身影靠近了他。
　　尼古拉斯撑着伞站在他跟前，“你是不是叫不到车回去？”
　　扎克利抽了抽红通通的鼻子，摇摇头，“我沿途找到银行了，想取点现金，但是我不知道我的帐户密码。没有钱，我不知道出租车司机会不会揍我。”
　　尼古拉斯做了个我就知道的表情，“我送你回酒店。”
　　扎克利还是摇摇头，“我不想回酒店。”
　　尼古拉斯叹了口气，“进去吧。”
　　扎克利立刻笑逐颜开了，他迅速站起身，捂着鼻子打了个喷嚏，然后紧紧地跟在尼古拉斯身后。
　　尼古拉斯在前面走，听到他打喷嚏，回头看了一眼。“吃过晚饭了吗？”
　　扎克利低声道：“还没。”
　　“下次别用苦肉计了，看着让人发笑。”
　　扎克利想说他没用苦肉计，然而他的所作所为的确像苦肉计了。
　　“你知道我为什么生你的气吗？”
　　“因为我太蠢了，丢了护照，而且在曼谷机场吃不惯住不惯，一直给你惹麻烦。”
　　“看来你反省得不够，再想想。”
　　扎克利又道，“因为我动机不良，唆使巴赛木去偷托马斯的护照，结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再想！”
　　“还想？”扎克利摇摇头，“我想不出来了。”
　　两个人走进屋里，暖气扑面而来，扎克利感动得想掉眼泪，不过硬生生地忍住了。
　　尼古拉斯把他带进餐厅，又吩咐仆人按清真方式做一份热汤和糕点过来。不一会儿扎克利就喝上了热气腾腾的牛肉汤，吃上了可可松饼。
　　“我生气，是因为你根本不信任我，我一再强调，我不会爱上托马斯，你为什么就不相信呢？”
　　扎克利吃饱喝足，羞涩地打了个饱隔，然后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睛，“我只是害怕会失去你，托马斯看上去知情识趣，我却总是像个傻瓜。”
　　尼古拉斯用餐巾掸掉他胡子上的糕点渣子，然后苦笑：“我有什么好的，除了长得尚算得上好看，我简直一无是处。我读了那么多年的文学，却连一本像样的小说都写不好，而你已经获得赫兹奖章。那天你站在领奖台上，简直英俊不凡，所以你实在不必自卑。”
　　扎克利挠挠乱发，不好意思地笑起来，“那对你来说，算是一种吸引力吗？”
　　“当然算，只要你别时不时地让我觉得难以忍受你的王子病。”
　　扎克利道：“人无完人。”
　　“马上要开学了，下学期你有什么打算吗？”
　　“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我想留在吉诺维亚。”尼古拉斯说道。
　　扎克利眼中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又被无情地浇灭了，“所以你并没有打算原谅我？”
　　“不是原谅不原谅的问题，而是我们都应该冷静下来，好好想一想未来。如果你是个女孩子，或许我很愿意像过去那样照顾你，庇护你，但你不是，你是堂堂的扎克利王子殿下。我觉得我没有耐心永远像个保姆一样照顾你，有时候我也希望得到别人的照顾，我喜欢留在尼诺威亚而不是慕尼黑，我需要一个舒适的环境继续我的工作。所以你可以有很多选择，比如去向你的父亲和解，过回以前的生活，如果你想要自由自在地生活，你必须知道这种自由的代价，或者过不了多久你就会难以忍受。世事万物都没有两全其美，身为王子也不能为所欲为。”尼古拉斯站起身，冷冷地说道：“等会儿我让司机送你回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