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和他的九月》陈童生

2、十月和他的九月（二）

　　从那天起，十月妈给十月穿上了朴素的衣服，十月爸没有给十月的零食加量，但是每天都把它们分成两份，十月爸和十月妈也一直坚持走路送十月上下学，放学时十月总会讲今天和九月发生的事情给爸妈听。
　　“十月爸，我今天送零食给九月了，但是她好像不喜欢吃零食，她还给我了，但是我也没吃，我给她留着，她以后想吃我再给她。”
　　十月爸说你做得很对。

　　“十月妈，我今天找九月说话了，我听你的没给她讲我们家的大房子还有我的玩具，但是我给她讲了我的爷爷奶奶，虽然她没看我，但是我觉得她很认真在听。”
　　十月妈说你的感觉是正确的。

　　“十月爸，我们今天上体育课了，九月跑步好快啊，她明明瘦瘦的啊，比我跑得快多了，我根本追不上她。”
　　十月爸拍了拍儿子的头，很认真地告诉他，“我不是告诉过十月吗，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十月不需要跑那么快，运动不是十月擅长的，体育课你给别的同学喊加油就好了。”
　　十月点头，“我知道，老爸，我没使劲跑。我只是使劲地给九月加油。”

　　“十月妈十月妈，今天九月和我说话了。”
　　十月妈自然知道开学这么久那个小姑娘都还没理自家热心的小子，此刻也来了兴趣，“她说了什么。”

　　“她说了句长长的话，‘喂，你不要再给我送吃的了，我不喜欢吃，也不喜欢你，因为我不喜欢胖子，也不喜欢你的名字’。”十月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还在认真地模仿九月说话时的语气和样子。
　　十月妈听了微微皱了皱眉，犹豫了一下，轻轻地问小十月，“十月，你不会不开心吗？听了这些话的时候。”
　　小十月睁着大眼睛看他妈妈，“我为什么要不开心呢，她和我说话了耶，还是这么长一段话。用十月爸的话来说，这就是进步。”
　　十月妈捂住了自己的额头，她在想自己这么冰雪聪明，温柔可爱的女子怎么生出这个傻小子的，不过这个傻儿子绝对是亲生的，因为他不要脸的样子和他爸完全一个样，“臭小子，你就和你爸一样没脸没皮。”
　　“没脸没皮什么意思？”
　　“夸你呢。”
　　“谢谢十月妈，我觉得你也没脸没皮。”
　　十月妈嘴角不自觉地抽了抽，蹲下来扯了扯自己儿子的胖脸，“谢谢你哦。”

　　第二天十月爸一脸笑意地把儿子接回来，十月一下子扑到十月妈怀里，“十月妈十月妈，今天九月又和我说话了。”
　　“真的吗，这可真算是进步哦，她说了什么啊。”十月妈看着兴奋地十月也露出了笑容。
　　“这次她说的比较短，‘滚！’”小十月模仿九月的技术越来越高明。
　　十月妈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兴奋地小十月，她真的怀疑自己生出了个傻儿子，“你对她做什么了......”
　　“我用昨天你教我的那个词去夸她了啊，我说，‘九月九月，你是真的真的，没脸没皮，我不骗你。’”

　　“哈哈哈哈哈......”身后的十月爸再也憋不住了，尽管在路上已经听过一遍了。

　　十月妈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一脚踢向大笑的十月爸，皱着眉头狠狠地瞪了一眼他，意思是这个傻儿子有一半也是你生的，十月爸耸了耸肩，意思是说，我可没教他这么“夸奖”人。
　　十月妈蹲下来帮十月理了理衣服，“十月啊，妈妈给你说件事，你喜欢你爸爸吗？”
　　“当然啊，特别喜欢。”
　　十月爸虽然不明所以，但是还是向十月妈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十月妈对此毫不在意，微笑着对小十月说，“所以昨天妈妈教你的那个夸人的词，是只能用来形容你爸爸的，不可以用来形容别人哦，那是专有名词。”
　　“什么是专有名词？”
　　“就是很厉害的意思。”
　　“奥，我懂了，”说完回过头，看着十月爸，“十月爸，你真没脸没皮，我真不骗人。”十月爸张口想解释，看见十月妈投过来的眼神就焉了。转身就准备离开这是非之地，谁知道小十月没得到爸爸的回应，一直追着十月爸说，
　　“十月爸，你真的是没脸没皮，我真没骗你啊.....”
　　......
　　在认识陆九月前，十月的爱好是零食，玩具，还有出去玩。十月爸妈都不太在意十月学习成绩，还时常带着十月逃课出去玩，一周一小逃，一月一大逃，短的省内，兴起了国外。十月爸很小就告诉小十月说这个世界好大好大，十月妈会说，我们会带你看遍这个世界的。
　　每到期末，十月爸还会专门去求十月的班主任也给成绩不太好的小十月发个“奖状”，至于什么奖嘛，比如“笑口常开奖”，“待人真诚奖”，“热爱助人奖”......用十月爸的话来说，我们家的儿子本来是应该学习很好的，但是因为我们做家长的太不合格，时常带小十月逃课，才让他学习不太好，这是我们的问题，我们深刻反省，但是希望您能看在我和孩子他妈“知错就改”的积极态度上，也给小十月一个奖吧。
　　而当小十月惊喜地把奖状给家人炫耀的时候，十月爸总会马上提议，不如，我们用一次长途旅行来奖励最棒的十月吧。
　　好！全家全票通过。

　　但自从小十月认识了九月之后，十月突然发现学校才是最好玩的地方，或者说“九月”完完全全地替换了他爱好里的“出去玩”。十月爸最开始还问“儿子，最近想去哪？再去次银座怎么样，我订到了数寄屋桥次郎的位置哦，你又可以见到寿司爷爷了。”“不去不去，十月要去学校。”十月爸扳正了正在专心选零食的十月的头，“你不是闹着要吃‘寿司之神’的寿司吗，我可是花了好大力气才订到位置的。”
　　“那，我们可以带九月一起去吗？”十月张着大眼睛问十月爸。
　　“恩......我们家这边是没问题，但是她会去吗？她现在承认你们是好朋友了吗？”
　　十月仔细歪着头仔细想了想，“还没有。但是她已经不叫我走开了，虽然不怎么和我说话。”
　　“这可是大进步。”看着眼前比小强还坚强的傻儿子，十月爸仿佛看见了年轻时的自己，忍不住鼓励了一句。
　　“是吗，十月爸，我也觉得是。我每天带回来的九月的那一半零食你帮我收好了吗？”
　　“你的好多零食都不能放太久，不过都明码标价给你记着呢，什么时候九月接受了，保证一分也少不了。”
　　“恩！”小十月开心地点头，“十月爸我爱你。”说完抱着选好的零食跑开了。
　　“那寿司怎么办。”十月爸笑着对跑远的小胖子喊道。
　　“你告诉寿司爷爷我以后会带着九月去看他的。”小十月的声音远远地传来。

　　用十月爸的话来说，我们的傻儿子像我，张大后肯定就没有追不到的姑娘。听到前半句话正准备瘪嘴的十月妈在听到后一句话时眼神忽然就暗淡了下来，微微低了头。反应过来的十月爸眼神一恍惚，脸上的肌肉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那是一难以掩饰痛苦的状态，不过很快就被他收了起来，忙搂过不做声的十月妈，解释道：“我是在说我们儿子有出息呢，和我年轻时一模一样，追起姑娘来没脸没皮。”
　　“还说呢，”十月妈白了十月爸一眼，“到现在别人小姑娘一共才和他说过几句话啊，整天跟在别人屁股后面，回家也九月长九月短的，就没见他对我这么上心。”
　　“哈哈哈......”十月爸大笑，“你竟然在吃一个‘个位数小姑娘’的醋。哈哈哈，我要告诉你那群朋友去。”
　　“吃你个大头鬼，”十月妈眼睛一瞪，十月爸一下子就不笑了，“让你办得事情怎么样了。”
　　听到这个十月爸也收起了笑嘻嘻的模样，瞟了眼周围，小声地说：“和我猜的情况差不多，家徒四壁。还是单亲。那位妈妈是个......她的工作是清洁工，挣的钱只够九月上学和基本的生活。不过情况还有点复杂，小姑娘可能还不是那位亲生的，是，前夫跑路前留下的，”说到这里十月爸顿了下，微微眯起了眼睛，“和别人的......”
　　十月妈冷哼，“这个畜生。”
　　“还有，‘九月’这个名字好像不是因为她出生在九月，有推测是那位那姓陆的前夫在九月带来了未满两岁的小九月，然后在同月消失......”
　　十月爸清楚地看到十月妈眼里闪过一丝冷光，打了个冷颤，不由得接着说，“而且，那位‘母亲’，好像生病了，现在。”
　　“病？”十月妈挑了一下眉头。
　　“恩，大众意义上的绝症，时间不多了。”
　　十月妈一下子提起一口气，久久未呼出。“是没钱还是？那小九月怎么办？我儿子怎么办？”
　　“是没钱。也是绝症，有钱治疗的成功率也不高，但能多活一段时间。”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我们家缺这一点钱吗？”
　　看到老婆那要吃人的表情，十月爸的声音不禁又低了些，“在做在做，不过总得有个理由嘛。我在设立一个基金会，专门帮助她这种病，等这边手续下来马上派人和她接洽。”
　　听到这里十月妈的脸色才缓和了几分，不过紧接着又盯住十月爸，冷声吩咐道：“还有，你必须把那个人渣给我找到，送到那位母亲的面前，尽量快，要是那位等不到了......我就把你，当人渣打 。”最后几个字一字一顿，说完转身离开。十月爸心里咯噔咯噔，忙拿出手机，拨出去一个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