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wie wird man seinen schatten los?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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透过水汽朦朦的落地窗往外看去，只能隐隐看到阴沉沉的天空，再往远就什么也看不见了。森鸥外把昨天的歌剧票夹在了他最常阅读的书里——事实上他有将近整整一本歌剧和音乐剧的门票存根，都被他当做书签分散的夹在各种书里，这样下次当他再看到这张存根的时候就会把那段回忆重新取出来反复咀嚼，像牛反刍一样细细的榨取每一个音符，算是他目前为数不多的爱好之一。
他能回忆起他听过的每一场歌剧，每一段台词对白，甚至连一起听歌剧的人的表情都能记的一清二楚——
但人的记忆力太好总不是一件好事，大脑的遗忘机制对于人类来讲其实是种保护，避免人类因为过于庞杂又琐碎的记忆而崩溃。所以对他来讲沉浸在音乐里是非常有必要的，也是行之有效的通往平静的途径。
这能让他短暂的放空那颗不断在权衡局势左右政治的大脑，什么也不想。
音乐忽然中断了。
“这又是什么？”一只手把唱片机上的黑胶唱片直接取下来了，森鸥外听到悉悉索索的翻动声“.我看看...莫扎特？您什么时候放弃的巴赫？”
“没有，只是换换口味，”森鸥外在首领室那把最大的椅子后面做了一点小小的改动，可以把后面靠背放下来摊平变成一张床，他一般在屋子里没有什么人的时候就会躺上去休息一会儿，而此时他正躺在上面，连头都不愿意动，仰头看着巴洛克式的天花板，“别闹了，太宰，把唱片放回去，我还没听完。”
过了一会儿之后莫扎特的K.364降E大调协奏曲就又流淌在有点空旷的首领室里了，慢板的小提琴独奏在这种阴天里显出一种独特的颓废优雅感，大提琴只有在每一行快要结束的时候才会轻轻的跟上，让人能想到雨后玫瑰花上的露水，将落未落——
“....好无聊啊，森先生。”在音符中忽然插入一个聒噪的声音，破坏了完美的乐感，伴随而至的还有哗啦哗啦的翻书声，大概是太宰动了他桌子上的东西“这是什么？我看看....哇！昨天晚场的歌剧院包厢的票！这个价格真贵啊.....对了，您什么时候开始看法剧了？”太宰用一种非常怀疑的语气这么问“您能听懂吗？”
“...听不懂，就是去凑热闹的。”
“噢...可这是包厢票，起码能放四个人...您带谁去了？红叶大姐吗？还是中也？说起来红叶大姐最近似乎的确打算给那个小矮子安排鉴赏课...”
“不是他们，是带老朋友去的。”
应该算得上是老朋友，森鸥外这么断定。协奏曲即将进行到尾声，莫扎特在写这首曲子的时候大概也是一个阴天，他想象了一下金发的宫廷乐师紧皱眉头在雨季里涂涂改改为教皇写稿的样子，果然无论在什么时代什么地方，谋生都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那您为什么不带朋友去听您更喜欢的德剧呢？”唱片机停了下来，“您对德语更娴熟不是吗？”
“是啊....为什么呢？”森鸥外重复了一遍太宰的话。
“是恶友吗？”
“因为算是恶友啊。”
两人异口同声。
森鸥外愣了一下，然后笑出了声“太宰君真是个聪明人，”他试图从那张过于舒适的从椅子变成的床上起来“你有什么————”
他的动作僵住了，他才看见太宰治的身后居然还有一个红褐色头发的人，而在这之前以他的听力甚至没有听到一点对方发出的声音，森鸥外暗暗警戒起来，他下意识的把手伸向了平时放手术刀的口袋——
“森先生，这是我的朋友，也是港口Mafia的人，叫织田作之助。”
太宰出言这么解释，然而森鸥外只是没有什么温度的瞥了他一眼，启动了电屏，在一片黑暗中他听到港口Mafia的首领这么说。
“你们两个先出去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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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钟后两人再进来的时候森鸥外已经正襟危坐的坐在那把交椅上了，领带系的整整齐齐，就好像他一开始就在那里一样。唱片机也不见了，织田作隐晦的打量了一圈屋子也想不出那么大的机器被藏在了哪里。
真神奇啊...
“森先生，就是织田作帮忙找到的山口组的秘密据点，在行动中可以算是居功甚伟哦！”
“的确是呢...”森鸥外找到了这个叫织田作之助的家伙十分精彩的人生履历，大致看了一看“以这位织田君的才能居然屈居于港口Mafia的下级，真是人才的浪费....那么今天来是为了升职吗？”
“不...我只希望拿到奖金就好，”织田作这么回答“升职就不必了。”
“还真是朴实的愿望，我能问一下你不想升职的原因吗？以你的才能来看做到干部也不是未必不可。”
“我不想杀人。”
森鸥外一度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又仔细的看了一眼这家伙精彩的人生履历，最后不得不承认可能就真的有这种神奇物种出现“好吧，”他把头转向太宰“你的朋友的确是个有趣的人。”
他从抽屉里翻出支票本，在空白页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写了大概是织田作这种等级的成员三个月工资的数字撕下来交给前杀手先生“那么这就是你的奖金了。”
“那我呢！”
森鸥外想了一会，找到两张崭新的票交给太宰“这两张今天晚上的票就送给你了，德音乐剧奥赛德，”他看着太宰接过去“跟你的朋友一起去看吧。”
“诶？森先生不去吗？”
“难得你有了朋友”，森鸥外这么说“既然有幸遇到能凑合忍得了的人，就要用尽全力抓紧，无论如何都不要放手，因为不将就的话，你会一点点的变老，生活会变得更艰难，你会更孤独，你想方设法的要填满内心的空洞，用朋友，用事业，用毫无意义的爱情，但是内心的空洞一直都在，就像沙漠里会一直陷下去的流沙坑一样，”森鸥外的声音低下去了，“直到有一天你看着自己周围，所有人都喜欢你，然而没有人爱你，那将是世界上最孤单的感觉。”
“这是来自您的人生忠告吗？”
“可以这么理解吧。”
“那您呢？”
“我说过了，我将向你一直承诺，无论什么时候，你呼唤我了，我都会回应你，我会握住你的手...直到你不需要我为止。”
森鸥外把双手交叠在一起，看着织田作，织田作敏锐的收到了来自首领的讯号，他点点头，拽了一下太宰的袖子“那我们就告退了，BOSS。”
*
听完歌剧之后福泽谕吉并没有立刻回到侦探社，种田长官硬是拉着他去了不远处的一家居酒屋，装修的倒是别有一番风味，屋子旁边是高大的次生椴树和松树林，这在横滨这种港口城市可是相当少见。
“你怎么看？”种田倒是没有了一开始装出的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我觉着森鸥外此人城府极深，即使是那么说了也没有一点生气的样子。”
他们点的贝类拼盘和清酒一起被送上来了，福泽谕吉端起来啜饮了一口，想了想回答“的确，森鸥外这个人说话真真假假。”
“那就再观察一段时间吧。”
“嗯。”福泽谕吉点头同意了这个提议，随即他们就中断了这个过于敏感的话题，态度非常自然的转而讨论起这家店的菜品，像每一个普通上班族一样对这些东西评头论足。
福泽谕吉把手从衣袖里拿出，他意识到了身边那种若有若无的监视感。
“这里的北极贝绝对是捕捞时间超过三天以上了，”种田戳着那一盘子贝类这么说，他和福泽谕吉交换了一个眼神。
“恩，我猜也是，”福泽谕吉也拔高了声音，他以前可从来没有在吃饭的时候说过话。
“我们换一家店吧。”
作者有话说
第17章 wie wird man seinen schatten lo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