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妖魅说再见》月**尘

23、Chapter23 他找来了

　　小艾惊吓了一跳，回身正看见陈家奶奶站在了自己的后面，看似白内障的眼珠漫无目的地望向了河面。
　　“你认识西城？”小艾试探着追问。
　　陈家奶奶瘪了瘪没牙的嘴，晃晃悠悠道：“那都是很遥远的事了，掰着指头也数不过来咯！”
　　老人一瘸一拐地走了。
　　小艾回到家里，那里已是烟雾缭绕，一股烧焦的味道刺鼻而来，是从厨房里传来的。
　　小艾大惊失色，心急火燎冲进了厨房间里，只看到一片会茫茫的烟气，滚滚弥漫了空间，烟雾深处一团火苗还在疯狂的跳窜，来自微波炉里！
　　赶紧关掉了整栋房子的电源总阀，再冲进厨房，拧开了水龙头，盛着盆子铺天盖地轰然泼了过去，微波炉的门砰的一声自己弹跳了开来，里面竟然躺着一条雪纺纱裙，那是她就快要完工交付订单的货品，现在着了火，已烧得面目全非！
　　回头看看，朗朗就立在远远的墙角里，吓得傻愣掉了。
　　“朗朗，你干什么？”她万没有想到这个小孩子这么贪玩淘气，这下可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拉过他就一顿好揍，伤心骂道：“朗朗，你怎么这么坏！”
　　小孩哇的一声哭了，像是十分委屈：“妈妈，不是我，不是我！”
　　“不是你，还会是谁？你故意吓妈妈的，是不是？这么小就知道使坏烧东西，你这个坏小孩，你为什么要这样？烧了房子，你自己也会没命的，知不知道？”小艾又急又气，从未有过这样的激动，几巴掌又狠狠落在朗朗的屁股上。
　　朗朗还是眼泪花花的辩解，声嘶力竭道：“妈妈，不是我，不是我！”
　　“你还狡辩？犯了错误不承认？！”小艾眼睁睁看着朗朗瘪着嘴，转身跑了出去，追出几步，直是觉得精疲力尽，“朗朗，朗朗！”
　　现在管教好一个小孩怎么就这么困难？她只想尽快把孩子送到国外。
　　淅沥哗啦的水声将她拉回了现实，转眼突然看见水龙头里流泻不绝的是一串一串面目狰狞的黑色蝎子，附着了她一手，她呀地尖叫了出来，神经质地退逃，不小心撞开了冰箱门，里面附着塞得满满当当的还是那恶心可怖的蝎子！
　　她掩面惊呼，跳到碗橱边，轻轻拉开，更是一堆黑青的蝎子哗然翻涌出来，跳上了她的脚，蔓延，像无意中捅到了毒蝎子的老窝，耀武扬威地复仇示威来了！
　　一回身，又见整堵墙上也都一下子爬满了那黑色血腥的蝎子，只在瞬间便占领侵蚀了这个领空！
　　她几乎吓得神经绷断，整个人崩溃了！
　　冲到大门处厅堂外的雨地里，头脑稍稍清晰了几分，屋里仿佛又没了动静，看看自己的手脚，摸摸自己的脸，又好端端的了！
　　难道又是幻觉？
　　仰面淋了几分钟的冷雨，低了头来，促不及防瞥见高高的门槛上放了枝忽明忽灭的雪茄——他来了！他又来了！

　　朗朗负气，去了隔壁陈雨婷的家，小艾上门领了他回家。
　　“是妈妈不好，错怪朗朗了，不要生妈妈气好不好？”小艾拉着朗朗的手，温言软语的哄着他。
　　朗朗也不像一般小孩那样任性，很快释然，仰起小脸，说：“妈妈，是朗朗不乖，我想看看那些衣料是不是真的可以用微波炉生火，所以闯祸了，妈妈原谅朗朗，好不好？”
　　小艾一愣，没想到真的是小孩子顽劣，不过，好在有勇气主动承认，心里豁然明亮起来：“那朗朗以后改正，好不好？”
　　“唔。”朗朗翘着小嘴，神情可爱的用力点点头。
　　小艾心里雀跃起来，躬身抱起他，亲了一口他的粉颊。
　　母子俩打着伞，正笑闹着踏上石板梯，跨过了自己的大门，突然身后一个幽沉的嗓音道：“不好意思，太太，可否向您借把雨伞？”
　　小艾一愣，停了笑闹，牵着朗朗，怔怔地转过身来。
　　烟雨朦朦地下，隔着伞檐下不断线滴落的雨帘，阶下的男人悠悠抬起头，水蓝色的眸光像倒映在雨幕湖光里的幻影，涟漪层层荡开来。
　　小艾哑然惊颤，本能地拉住了朗朗，尽力往身后掩藏。
　　深夜的雨丝飘洒到男人的头顶，又沿着深邃轮廓的面颊缓缓爬下，男人却若无其事地微笑，唇边一抹纹理轻轻勾起来：“可否向您借把雨伞？”
　　小艾惊觉，神经轻跳了一下，醒悟过来，忙将手里一把空闲的雨伞递了过去。
　　“我很快就来还给你。”对方撑起了伞，拎着一只沉重的箱子，还不忘回头承诺。
　　小艾艰难地回应：“没关系，你拿去用吧，我家暂时不用。”
　　斜面的巷子里冷不丁跑来一个人，也拎了个同样的箱子，肩上还扛了个硕大的测量标杆，冲到那蓝眼男人的伞下，叫道：“哇呀，好密的一场雨呀，我们今晚鼓劲加个班，测绘完了巷尾那一家就收工，怎么样？”
　　蓝眼的男人不知道侧头说了些什么，撑着雨伞，与那扛工具的同伴沿着河岸走去了，直到看不见了背影。

　　回到家里，关好了门窗，早早打发了朗朗睡下，可怕的静寂重新来袭。
　　小艾根本没有睡意，翻箱倒柜，开始收拾行李，反反复复却找不到了随行的护照和证件。
　　猛然抬头，却发现楼顶的窗户不知在什么时候被打开了，她慢慢爬上阁楼，一枝明明灭灭的雪茄又搁在了脚下的楼板上，她惊呼了一声，倒退着跌坐到地板上。
　　他真的来了！
　　忙不迭的跌落下阁楼，冲到了楼梯的转角处，忽然，琴声一浪逐一浪的涌入了耳朵里，她惊骇着微微探头，从拐角的空隙向下面的客厅望去。
　　穿着一身暗青居家衫的男人坐在自家的钢琴边，琴盖翻开，黑白的琴键在灵动翻飞的手指之间轻轻跃动，男人修剪干净的鬓角，衬着冠玉色的面容，眼睛暗离神合，目光像倾泻而出的蓝澈的泉水，漫不经心的抬眼，望向她，幽幽地笑。
　　吓得小艾面色发青，像被灼伤似的缩回头，藏进暗暗的角落，心慌意乱。
　　天，这琴音好诡异，清凌凌的动人，又凉飕飕的阴寒，恍如一片光影尘埃触弦飞弹。
　　楼梯嗒嗒嗒地响起，有节奏地，有人穿着铁底的皮靴撞击着楼板走了上来。
　　小艾惊恐万分，第一反应是要抱起朗朗逃命。
　　起身迈腿，往上跑，只跨出一步，背后幽幽响起：“小艾，终于找到你们了！”
　　本能抱住栏杆的柱子，惊悚着回身，对上了那双变得深蓝的双眸，她脸色忽而苍白，张口却发不出了声音。
　　百里走近她，伸手支到墙上，将她困在了咫尺方寸之内，微微俯头，轻嗅，很享受的模样，江南潮湿的氛围真是合他胃口极了，小艾，你怎么这么了解我的心意！
　　“孩子，真的很可爱！”他幽幽半晌，突然说了这样一句。
　　小艾神经惊跳了一下，奋力冲口而出：“你有什么仇怨，尽管朝我来！别打朗朗的主意！”
　　“唔，”百里紧紧盯住她的脸，无限玩味，“叫朗朗？不错的名字，配这么俊俏的样子真是太熨贴了！”
　　小艾脖子往后一缩再缩，百里却步步逼近：“谢谢你，小艾，把我们的孩子生得这么优秀！你看，我百里家的基因是不是真的很出色？”
　　小艾脸色转青：“你别做梦了，那是我和西城峻的孩子！你，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蝎子精！”
　　百里双眼眯缝了一下，小艾以为他被激怒了，接下来可能就一掌劈死掉她，可他没有，前所未有的好耐性，亘古不变的幽笑：“是的，我是蝎子精，那西城生世轮回，却都只能作我百里清风的儿子，永世爱人啊，也都注定了成我百里清风的女人！你说这是不是很讽刺？！”
　　“你无耻！”小艾一掌扇到他的脸颊。
　　他没有动，伸出舌尖，轻轻舔噬着唇角的血渍，吐出寒气，逼近不过一毫米的距离，柔声说：“横刀夺爱，你们人类不是比我这个妖魅用得更加得心应手吗？”
　　再伸出舌尖，卷上了小艾的双唇，挑逗着撬开她的舌，小艾惊恐着瞪圆了眼睛，索性张口咬了下去，百里负痛，放松了她，她手脚并用，逃亡似的往楼上冲去。
　　百里哪肯放过，伸了手来扯住她的脚踝，她惊恐着乱踢乱蹦，慌乱中，两只拖鞋都被鬼魅一样的他扯掉了。
　　连滚带爬着冲上楼上的卧室，砰一声紧紧关了房门，手忙脚乱地狠命拖着柜子箱子，凡是能拖动的东西，抵住了那扇此时看来不甚结实的房门。
　　百里就在门外重重的捶打，不徐不急，有节奏的，迷幻的嗓音不绝如缕地传进来：“艾，我们终于一家团圆了，我们要好好享受这人间的天伦之乐，好不好？”
　　小艾悬着一颗心在嗓子眼里，憋着一口气，根本不敢出声，生怕百里听声辨位，摸清了房内的情形。
　　可是，事实证明，她掩耳盗铃了。
　　门在这节奏感的重击下渐显脆弱起来，门外的重力砸一下，门就摧枯拉朽的猛弹一下，终于，抗不住的那一刻到来了。
　　冷汗悄悄爬下了小艾的鬓角，四肢冰凉。
　　门砰一声，最终投降，彻底报废，百里从巨大的空洞里好整以暇，风度翩翩的走了进来。
　　一步一步，逼近，小艾一步一步退走，脚下被椅子一绊，摔倒了地上。
　　眼看着百里俯身靠过来，欣赏着小艾的无限扩大的恐惧，幽幽一笑：“你既然这样不情愿，那就不要勉强了，现在没你的事了！”
　　抬脚，小艾惊觉他是走向朗朗的小房间，飞身扑上去，抱紧了他的腿：“你决不能伤害朗朗！”
　　百里脚下滞了，回身俯头，天边隐雷哗然，闪电一线，水蓝色的眼里凶光乍现，他只手一抬，一抓掐到了小艾的喉间。
　　“住手！”一个苍暮衰老的声音蓦然响起，喉咙间的力道像被卸了下去，“城东城西一晚连伤三命，还不够吗？”
　　百里回身，深恶痛绝的不快：“活得不耐烦了？我不介意帮你再死一次！”
　　“老妖我死有何惧？恨只恨，得罪了上苍，永生不死，这才是最大的折磨！”隔壁的陈家老太点着脚颤巍巍走过来，“该收手了，少主人！”
　　百里立在原地，没动，也读不懂他的内心。
　　“你感受不到吗？当一个个亲人仇敌都相继死去，世界尽头就剩下你一个人，你不觉得孤独吗？”
　　百里猛然车转身，一爪抓在老太太的心口，没有鲜血淋漓，只见股股碧青色的液体流淌出来，化作一缕青烟，老太痛苦抽搐，眉眼迅速打皱，眼珠暴凸，尖叫道：“天煞孤星，天煞孤星！”
　　小艾百米冲刺，跑进了朗朗的房间，抱起熟睡中的朗朗，想要夺门而逃，百里就已堵住了房门，阴寒恻恻地逼了进来。
　　难道只有同归于尽了吗？
　　百里伸手，分明向她要孩子，她紧紧抱紧了朗朗在胸口，幽幽对峙。
　　突然一阵劲风袭来，魔爪在咫尺凝固，抱紧孩子的小艾只感到了一阵强烈的吸力的旋风刮起，搅扰起铺天盖地的滔天漩涡，抓不住了朗朗，眼睁睁看着孩子从身边消失，大叫却不能出声，劲风刮得身上每一寸肌肤都变了形。
　　脚下空洞，眼前黑了，跌落了地域一样的万丈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