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之似曾相识燕归来》王弗姬暢

33、此恨不关风和月

　　我倒吸一口凉气，默默无语，心中却是定了下来，冲着妈妈一笑，说道:“我会好起来的。”
　　妈妈拥住我，柔声道:“好。”
　　爸爸走了进来，威严的眉目在看着我们时略略融合起来，然而谁都没有说话，一室静默如斯，想想除夕夜那晚家里的欢乐温暖，竟是那么的遥远。
　　而李慕鄞，就是那晚把我从寂冷寥落的清遥山送到温暖欢乐的中心。
　　“我要去清遥山养病。”我一字一句缓缓说道。
　　爸爸眉头紧锁，他盯着我，颇有几分痛心疾首，说道:“医生说了，你没什么大问题，很快就可以康复。小九，我们曲家人还是要有几分骨气的。”
　　我点点头，说道:“我知道，外祖父说过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我想听听李慕鄞怎么说？爸爸既然答应送我们出国，如今当真可以毫无顾忌吗？”
　　我不知道爸爸被那句戳到痛脚，他脸色铁青，似乎在竭力抑制自己的怒气，指着我道:“好！好！好！”拂袖而去。
　　妈妈一直抱着我没有回头，直到爸爸的脚步声听不到，她才坐好看着我，面有忧色，说道:“裴家把裴照看起来了，现在是裴钰在外面，你顾伯伯又重回警备戍了，裴家是上京世家的风向标……”
　　我笑了笑，爸爸的布局原来也非一日之功，可偏偏却要将一切因由扣在妈妈身上，他最近越来越爱发怒了，全没有了往日的儒雅闲适，原来离那个位子越近，人都是会变的。
　　我在医院里躺了三天，得到陈大夫的恩准。终于可以回家了。
　　大选在即，爸爸已经忙的连家也不回了，或许，他也不想回家，妈妈已经搬到客房住了。
　　我没有问妈妈为什么，有些事说出来，就是伤口再一次撕裂。妈妈现在常常喜欢临帖，在书案前一站就是小两个钟，她说:“小九，当你心乱的时候，这样就会静下来，这世上可以感受可以领悟的事物太多，妈妈不会画地为牢的。”
　　她的淡定从容很有外祖父的做派，我只有仰望。
　　顾霜剑走进来的时候，我正在百无聊赖的翻着报纸。各家报馆上的头版新闻统统是这次竞选的候选人独家消息，我看了看，如果执掌军权的人不甘退居幕后的话，只怕凭谁胜出，最后也不过是军政府的一个幌子而已。
　　“想什么呢？”顾霜剑在我身边坐下，手指从我面前拂过，我回过神来，说道:“小顾哥哥，我们去外面走走，我闷得很。”
　　我和妈妈已经被爸爸半软禁在家，身边总是跟着人，仿佛我还在枫园的时候。那时候我和李慕鄞相敬如冰，没觉得有什么不寻常，如今想想是爸爸这样做，呆在家里只觉得每一分都难熬。
　　我给爸爸打了电话，听的出他很忙，但是依然语气耐心而亲切的问:“小九，找爸爸有事吗？”恍然以前每一次这样的情景，我还是那个爱娇快活的女孩儿，他还是那个温和敦厚的父亲，我哽了一下，叫了声:“爸爸。”
　　爸爸仿佛怔了一会儿，低低应了声。说道:“爸爸听着呢。”
　　我吸了一下鼻子，说道:“我想和小顾哥哥出去玩。”
　　爸爸哈哈笑起来，说道:“好啊，你们年轻人是应该多出去走走，去吧。”
　　我趁机道:“可是外面那些人说要跟着我们，好没眼色。”
　　爸爸有些迟疑，好一会儿没说话，我赌气要挂电话:“我上楼睡觉，不去了。”
　　“我给裴钰说，好了，去玩吧。”爸爸无可奈何的说道。
　　顾霜剑开着车子载着我，我们漫无目的的城里闲转，时而停下来买点街头小吃。还将一个小姑娘怀里的栀子花全部买下，她的小脸激动的红通通的，不停的致谢，我随手从车上取下买的零嘴给她，她连忙推脱，倒底我还是放到她空着的花筐离去，她甜甜道:“谢谢姐姐！”
　　车子再次启动起来，顾霜剑眉目不动，说道:“有两个尾巴，不敢跟的太近，刚才我们下车那么久，也没见影子，估计前面已经甩掉了。”他眉头一挑，道:“当真当我军校是白上的吗？”
　　我转过身去，由衷道:“谢谢小顾哥哥！”
　　顾霜剑神色一暗，很快笑了起来，说道:“君子有成人之美，谁让我是君子呢？”
　　我鼓起勇气，认真说道:“对不起！”
　　顾霜剑咳了一声，眼珠四下胡乱看了一眼，道:“说什么呢？哪有哥哥不为妹妹出头的？”
　　我强行忍住才没有让眼泪掉下来，曾经他甘冒风险，只为将我从李慕鄞身边带到父母跟前。时过境迁，如今是从父母身边把我送到李慕鄞身边。
　　苍天无常，造化弄人，可是他从来只会在乎我要什么。
　　从清遥山下到别墅，一共设了三道关卡，顾霜剑用的是警备戍的车，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证件，我们两个大模大样走了进去。
　　甫一抬头，我就怔住了。
　　我们曾经并立过的大露台下，李慕鄞和一个妙龄女郎隔桌而坐。他看见我，眼睛倏然一亮，忽然迅疾伸手向桌上抓去，然而终究是慢了一步，只见那女郎涂了猩红蔻丹的玉手拎起一张帖子来，摇摇摆摆走我面前，笑盈盈道:“哎呀，夫人来的正好，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阳光刺得我眯了眯眼，好一会儿才认出这个新烫了卷发，妆容精致妥帖的女人是谁。
　　赵锦瑟拿起手中的帖子晃了晃，娇笑道:“说句不恭敬的话，若论身份，自然是曲大小姐金尊玉贵，可是若论起先来后到，不巧，大小姐可是不如我了。五少自己娶了公主就恨不得我是个透明人，想来想去，我们女人啊，最是可怜！”
　　李慕鄞冷冷道:“赵锦瑟，你休要胡说八道！”
　　赵锦瑟一掩朱唇，瑟缩道:“我怎么胡说八道，难道我们的聘书是假的吗？”她将那帖子打开递到我面前，嘟嘴道:“还是让大小姐自己看吧。”
　　红底金字的帖子内里四周描着龙凤呈祥鸳鸯戏水的图案，在日光下分外耀眼。我匆匆一眼，只见到就中那段“幸蒙垂青，约为婚姻。愿洒扫以迎淑女在堂，共结秦晋之好，同赴白首之盟。桃之夭夭，宜其室家，瓜瓞绵绵，恩泽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