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猫》沈阿水

5、刘先生日记两篇5

　　三月二十二 雨
　　除妖的事情不能再拖了，昨夜我的梦中都是幻化成二奶奶的猫妖，张着血盆大口，叫嚷着要挖了我的心吃。听说那些精怪都有入梦的能力，定是猫妖入我梦中，欲将我杀死，若不是公鸡啼鸣把我唤醒，估计我已经死在梦里了。
　　醒来后，人也不甚清醒，整日昏昏沉沉的，甚至听不清别人的说话声，我想我一定是被妖精魇住了，或者是被她吸了精气，不然，从来都身强力壮的我怎会如此虚弱呢？
　　我知道猫妖时时刻刻都在监视着我，好找一个时间杀我，我饱读了圣贤书的心脏大概是猫妖最好的滋补吧。
　　沈府的人都疯了，他们成了猫妖的傀儡，人人脸上都挂着古怪的神色，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眼里满是怨恨和贪婪。我看到他们的嘴里长出了锋利的獠牙，涎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他们看着我不似看一个活人，到似是看到了一盘珍馐美味，连五岁的稚童都被迷了心智，张着嘴露出血红色的舌头，像条长虫般蠕动着。
　　我不能再呆下去了，却被周妈挡住了去路，周妈原本黑黄的脸皮开始一片片剥落，露出血肉，接着长出毛发，几瞬间竟有了一张猫脸。我明白了，我彻底明白了，猫妖控制了沈府的每一个人，把他们也变成同类，好将我团团围住，让我被困在沈府，任他宰割。
　　可我哪里能被这些妖术吓住，定了定心就开始和平常一样教书。我猜猫妖一定不能直接伤我，所以她只能使一些见不得人的手段来恐吓我，让我害怕，再趁我阳气减弱时杀我。因此我一定不能表现出害怕的模样，定不能遂了猫妖的意。
　　果然，我一旦表现出无所畏惧的神态后，周围的人都恢复了原样，周妈还是那个丑陋的周妈，稚童也还是黑瘦的稚童。刚刚青面獠牙，猫脸人身的怪物似乎都是我的错觉一般。但我是不会把他当作幻觉的，因为小孩还是露出了马脚，他的衣领子上湿漉漉的，还沾着那时流下的涎水渍。
　　我一直到傍晚才遇到杨福，杨福面色凝重，不停拿手摸自己的脸，仿佛困到了极点，又仿佛怒到了极点。我将我自己的猜想告诉了杨福，并叮嘱他，只有杀了猫妖的本体才能完全镇压妖物，他只将妖物化身杀死是没用的。杨福听了我这话拿两只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问我为什么不自己去做。
　　笑话，猫妖伤人，必先找那些心中有惧意，并且心中有愧之人。我与杨福罪孽谁更深重些，谁心里更害怕些，难道杨福自己不知道吗。杨福张着嘴，像条快要旱死的鱼。他似乎还想和我说些什么，但我已经不想听了，降妖本就是一件积福之事，做不做，就让他自己考虑吧。

　　三月二十三 大雨
　　二奶奶没了，和她的猫一样淹死了。我一到沈府就听到了这个消息，所有人都沉默不语，形色匆匆，陈管家看到我对我摆了摆手说，刘先生，今日不必来上课了，府里出了白事，不好接待外人。我听到这儿，便走了。
　　我知道杨福成功了，他用我给的方法除掉了妖物。只是不知道猫妖死后会不会现出原形，不过既然沈府在给二奶奶准备丧事，那应该就是没有发现她是猫妖了。哼，沈府中的人大多都是庸人，都看不到事情的真相，容易叫猫妖姣好的外表骗了去，连一向英明的沈老爷也不能免俗。
　　我今日窝在房间里看了一天的书，但是我的好心情却被杨福打扰了。原本我在看书的时候就喜静，然而杨福一直在门外走来走去，期间伴随着阿姐的呵斥声，真让人心烦。
　　我想出去警告杨福休再吵闹，却不料看到杨福正把家中的东西往外搬。我叫住他，问他这是作甚。杨福乜了我一眼，没有回答，只是口中却一直嘟囔着什么吃白食，软蛋之类的。他应该是在骂我，我上前与他争执，让他说出我到底吃了他什么白食，若不是我刘家，他杨福能有工作，能取得起老婆吗？
　　正当我与杨福拉扯间，巡捕房来了人，说是沈府丢了东西，他们怀疑是杨福偷的，要带他去盘问盘问。杨福虽口中一直喊着冤枉，却还是被带走了。
　　傍晚时分，阿姐去给杨福送饭，只留了我一人在家中。我也不想看书，就这么坐在椅子上，想着今天杨福被带走的事情。杨福偷拿沈府财物的事情，我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怎么就突然被人揭发了呢？除了我俩，到底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情了？现下猫妖也被除了，应该没有人会发现了才对啊？
　　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时，外面忽然传来一声猫叫，惊出我一身的汗。我向窗外看去，只见外头还在淅淅沥沥地下雨，院子里除了被雨淋湿的独轮车，什么也没有。
　　这声猫叫大概是我的错觉吧，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我一直处于紧张当中，□□与魂灵都已十分疲惫，还是早些休息的好。至于杨福的事情，也明天再和阿姐商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