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猫》沈阿水

4、刘先生日记三篇4

　　三月十七 阴
　　昨夜，我辗转难眠，心里一直记挂着二奶奶是猫妖的那件事情，并为大奶奶的不幸落了眼泪，大奶奶一生贤良淑德，管家有方，最后竟是让猫妖活活害死了，实在是可惜可恨啊。
　　对于如何降伏猫妖这件事情，我查了一些典籍，书中的内容无非就是道人，和尚之类的，打死或镇住，可是哪里去找这样法力高超的道人或者和尚呢？
　　香云山上的和尚是不行的，那些秃驴就不是什么修行之人，我曾在酒馆见过他们戴着帽子偷偷买酒喝，虽然做了一些乔装打扮，但是他们的相貌我都在香云山庙里见过的。若是这样做派的和尚都能修成正果，那这世间是个不守规矩的人都能成佛了，可笑可笑。
　　今日看到周妈又在与他人说那“半仙”，我想了想，该去问问周妈“半仙”的住址，询问一些与除妖相关的事宜才好。虽然我对“半仙”的神奇依然抱有怀疑，只是比香云山上的和尚总是要好一些的，毕竟听周妈讲，“半仙”是有一些“神力”的，那么信他一信也无妨。
　　只是我对周妈有些开不了口，周妈这人，粗鄙不堪，目不识丁，我怕与她说话之后，她纠缠于我，那便不好了。或许我可以去龙板镇上打听打听。
　　杨福越来越心神不安了，他说二奶奶查账没查出什么，但是命人将账本拓印了下来，说是等老爷回来后给他过目。这倒是难办了，老爷是个严谨的，虽然之前一直没来关注家中账本的事情，但若要真追究起来，杨福的那点小伎俩是绝对逃不过老爷的眼睛的，看来源头还是在猫妖的身上，要早日除掉才行。

　　三月十八 阴
　　今日我特意告了假，去龙板镇上打听“半仙”的事情。“半仙”的确在龙板镇上出了名，随意一个路人都知道他的神迹。这下我心里安心不少，这么许多人都知道“半仙”，那么“半仙”是真的有些本事了。
　　“半仙”姓裘，说是茅山道士出身，现在下山来除妖历练。裘道长一撮山羊胡子，穿着宽衣大袖，手上拿着拂尘，看起来的确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我向他说了猫妖的事情，裘道长翻阅了书籍，又嘟嘟囔囔念了些咒语，我原本想仔细听听说了些什么，实在是听不清楚，这应该就是他们道人的秘法了吧。
　　裘道长说，二奶奶是白猫幻化而成的，猫成妖后定会吸人精气，害人性命，将他人寿数据为己有，时间久了，沈府的福气就会被猫妖夺走，到时候府里的人都会暴毙而亡。
　　道长说的是真的，大奶奶不就是这样不明不白死的吗？看来我猜的都是对的。
　　道长给了我一张符纸，说将这张符贴在猫妖的本体之上，再将猫妖沉塘，猫妖才会死去，被永远镇压在湖底，永世不得超生。若不奖猫妖沉塘，凭借猫妖的法术，它还会出来作祟的。
　　告别裘道长后，我将符纸捏在手里向家走去，符纸在我手心逐渐发热，最后竟是要在我手中燃烧起来似的。我大惊，差点将符纸扔在地上，不过，一想这是法力显现的体现，我便不怕了。
　　回家后，我的心跳得很快。不是害怕制服不了猫妖，而恰恰是将要除妖的紧张感。我不知道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杨福，还是说由我自己去做。
　　想了想，还是告诉杨福吧，毕竟猫妖这件事和他也是有关联的，总不能我一人去做，却让他得了好处吧。另外，我其实是不怕猫妖的，读书人一身正气，自有圣贤庇佑，想那猫妖也奈何不了我。但是杨福平日里亏心事就做的够多了，猫妖想要害他也不过就是动动手指的事情。
　　杨福知道二奶奶是猫妖的事，果然很害怕，牙齿都在打颤。低声询问我该如何处理猫妖。我看他猥琐的模样，厌恶得很，只是他若真的丢了性命，我阿姐岂不是成了寡妇。
　　寡妇门前是非多，我以后可不想惹上一身的腥。我将符纸给了杨福，嘱咐他猫妖要溺死才能完全镇压，不然猫妖是死不了的。杨福接过符纸连连说好，眼睛斜视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我也懒得管他，有这功夫，我是要留着去看书的。

　　三月二十一 阴
　　二奶奶病倒了，她的猫两天前被人发现溺死在了水缸里，听说二奶奶哭的嗓子都哑了，结果晚上就发起了高烧。大夫来了又走，说是二奶奶忧思过重，需要用些安神补脑的药，再卧床休息几天。
　　我想，杨福应该是动手了，他把白猫溺死在水缸里，二奶奶估计也受了伤，才生了病。
　　今日，我听到翠银在和一个叫阿水的长工说话，翠银说今年老爷可能会提前回来，因为今天二奶奶给老爷写了信，说是府中的账本出了些问题，让他回来过目。接下来便是什么要赶紧去扯块新布，做身新衣裳之类的琐事了。
　　老爷要回来了，杨福该更加着急了吧。
　　路过厨房，看到有下人进进出出，在给二奶奶煎药。空气中弥漫着药味，仔细问问，还带着一股子腥臭味。我大惊，赶忙进去掀开盖子一看，药罐里散落着一些红黑之物，散发着阵阵臭味，看起来和内脏一般。这气味熏得我胃里翻滚，捂住鼻子也能闻到，真是恶心至极。
　　从厨房出来后，我欲回家，却不料又遇到了二奶奶，二奶奶不是卧病在床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她用她鬼气森森的眼睛望着我，眼里的恶毒仿若化成了实质，要把我拆吃入腹。
　　我今天一直在想，那药罐子里的东西，也许根本不是什么安神补脑的药，而是活人的心，二奶奶就是靠着吃心，才好得这么快。她今天的眼神就是证据，她一定是发现了我要除她的想法，要置我于死地，不然，为何她要阴魂不散得跟着我呢？
　　杨福也是一直在骂娘，他今天也是被二奶奶吓着了吧，谁能想到明明已经溺死了猫，二奶奶却还能活蹦乱跳的呢？难道是裘道长欺骗于我？不会的，他既然能知道沈府是猫妖作祟，怎么会不知道除妖的方法呢？他也没有理由骗我，我询问了如何除妖之后，还给了裘道长不少银钱，他犯不着骗我啊。
　　难道说其实二奶奶才是猫妖的本体，那白猫也只是她施的障眼法吗？不行，我明天要和杨福仔细讲讲除妖的办法，叫他再去除一次。

作者有话说

　　大家千万不能封建迷信哟，裘道长就是一个江湖骗子，刘先生觉得符纸发热什么的，纯属就是做贼心虚，把符纸当作烫手山芋，其实他自己心里也知道这是假的，所以转头就把山芋丢给了杨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