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人第一白》天上星星

5、理想

　　“雨先生，再多说一点长孙哥哥的事情嘛，就再多说一点点。”粉嘟嘟的脸上写满了期盼：“再多说一点点，我自动多写一篇文章。先生来定题，律诗也可以，骈文也可以，就算解算题也可以，随便先生从什么书里抽。”
　　白雨雨摇摇头，伸出手指在那个小脑袋上弹了一下：“小不点儿，你要写多少？城东赵家老大，城西钱家小子，城北孙三少爷，城南李氏状元，你现在还要问长孙哥哥？哪个长孙哥哥啊？我知道不少长孙季晟的趣闻哦！”
　　“雨先生！”女孩抱着头嘟起嘴：“季晟天天出丑，有什么好讲的。今天越先生不是让私塾里的学生们举行诗会吗？仲光哥哥有没有拿头名？”
　　“云烟，你关心的赵大、孙三也在白越私塾上学啊，你怎么只要长孙仲光拿头名？”
　　名叫云烟的小姑娘理直气壮的答道：“那当然是因为长孙仲光长得最帅啊！”
　　“长得帅有什么用？又不能当饭吃，又不能当被盖。”一想到家里那个将帅哥两字贴在脸上每天霸占穿衣镜的男人，白雨雨就有想砍人的冲动。
　　“雨先生，话不是这么说的。”云烟伸出玩偶般的小手指头，一条一条数给白雨雨看。
　　“第一，男人要考功名，长得帅的男人在殿上比较容易引人注目，说不定皇心大悦就赏个肥缺。第二，男人要结交朋友，长得帅的男人自然有种亲和的气质，比较容易拉帮结派。第三，男人要造福女人，长得帅的男人才能安慰我这样窈窕淑女高贵的灵魂。”
　　“所以……”现在辩方进行总结陈词：“作为隋朝有性格有魅力的新时代女性，我有一个伟大的梦想，那就是——做大美女，嫁大帅哥！”
　　两年来辛苦调教，居然就教出这样一个胸怀大志的学生。“早说还是打劫比较适合我，当什么教习先生。”白雨雨顿时觉得自己有愧于这两年的光阴，拿去抓野兔子也许会更有成就感。
　　“云烟，这么说，你是看上长孙仲光了？”那个小伙子长得的确不错，就是太白了，再刷一层粉，简直可以做天上星星二世。
　　云烟两颊飞起红云：“死相！雨先生怎么说的这么直呢？叫人多不好意思。”
　　“就为了这么一个小白脸，你拉拉杂杂的问了全城一圈，欠下一屁股文债，值得吗？下次别再这样了，你直接问就好了。”
　　“可是雨先生，赵大、钱小、孙三、李状元，我原本也要问啊。”
　　白雨雨大奇：“这又是为什么？”
　　“先生教的啊，要未雨绸缪。”云烟不好意思地说道：“长孙哥哥是门阀世家，若是圣上指婚，未必能落到我们区区一个刺史云家。”
　　白雨雨讽刺道：“怕什么，就算他娶了公主，天家也不能阻止他讨二夫人。只要他一心只爱你一人不就万事大吉了。”
　　云烟本来和白雨雨玩玩闹闹，一听此言，她神色大变，立刻挺身端坐，眉目间隐隐可见威严：“雨先生此言差矣。云烟虽为女流，但也懂得尊卑荣辱。云烟身为洛阳云家正室长女，怎能屈居他人为妾？何况与天家公主争宠，族中父伯兄弟，在朝堂上又将如何立足？”
　　白雨雨听的是热泪盈眶，两只巴掌都拍的通红：“太好了！说的太好了！不枉我这两年耽搁打兔子的大好光阴，总算培养出一个没有被时下地雷小说坑害的女主角。”
　　白雨雨又说：“其实长孙季晟那小子不错看哦，他是私塾里的开心果，很得人缘。为什么你不考虑一下？”
　　云烟撇撇嘴：“季晟？每次作业都是我帮他做，每次诗会都在我这儿拿旧作，就连骑马射箭都能落后我一个世纪，女人怎么能选比自己还差的男人呢？”
　　这个……白雨雨开始认真考虑当年为什么傻乎乎的跟着白越。唉，年少无知啊。
　　入秋。八月十五，云烟十四岁。
　　“云家这次在这小姐身上下足血本了。”“到底是正室夫人的女儿，就是不一样。姐姐还没出嫁呢，倒忙着给妹妹寻婆家。”“看这寿筵的架势，想来云烟小姐的嫁妆也一定比那一位多出几倍。”“那还用说。可怜的云萝小姐。”
　　大红色的锦缎铺在软塌上，寿星如同毫无生命的木偶任人瞻仰那美丽的容光。
　　“这是身为云家小姐的命运。雨先生，我再怎么勇敢也无法挑战，再怎么害怕也无法逃避。我所能做的，只是期盼，期盼来提亲的会是他。也只有这个信念，可以让我保持住我的尊严，不至于堂上失了礼、走了形。”
　　在角落里，白雨雨哭得像个泪人：“小越越，我不想去看她那个样子。她才只有十四岁啊，还是个孩子呐。等云烟出嫁，我们离开洛阳好不好？”
　　白越无可奈何的翻着白眼：“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只要不再拿我的衣服当草纸用就好。”
　　八月十六。云家的门槛，从早上卯时起就没修好过，络绎不绝的媒婆们已经在云家花园里摆开了长龙阵。
　　“云烟，你倒是心清气闲。”
　　云烟没有放下作画的笔，眨了下眼睛：“雨先生，事以至此，我就算是急得想要跳江也没有用。”
　　“跳江？！”从门外匆忙跑过来报信的小丫头一听到这两个字就慌了神：“小姐，你千万不要想不开跳江啊！我知道您和季晟少爷从小感情就不同一般，但是，你也不要起了这个轻生的念头啊！说不定，说不定，仲光少爷对您更好呢！不，不，肯定是更好，不然他怎么托人来提亲呢？”
　　云烟大震，几乎要软倒在地上：“你说什么？捡重点说！”
　　“老爷把小姐许给长孙家二少爷长孙仲光了！”
　　我的佛祖妈妈呀！云烟总算可以放心的昏倒。
　　“雨先生，你带我去嘛，我已经有一个月没有仲光哥哥的消息了。”云烟把白雨雨摇成了不倒翁。
　　“云烟，十二月你就可以嫁过去了，不必这么着急。”
　　“还有两个月！”云烟甩开白雨雨的手：“自从定亲以后，季晟那个短命鬼也不敢来找我了。我真的很想很想见见仲光哥哥，我有要紧事情要问他。”
　　白雨雨奇道：“要紧事？什么要紧事？”
　　云烟找了个椅子坐下：“仲光哥哥平日里对我也没见有多亲厚，我生日那天，他也不过是应了下场子就走。我想问问他，到底是为什么要娶我？”
　　拗不过云烟，白雨雨偷偷把她带回到白越的私塾外。
　　“云烟，你在这儿藏好。我去把仲光小子抓来。”
　　云烟听话的躲进树丛，等了一会儿，没见到白雨雨，却看见长孙仲光从外面走向私塾。
　　“仲光……哥……”云烟刚刚想给长孙仲光一个惊喜，就被另一个更大的惊喜打回树丛里安安分分的待着了。
　　“长孙仲光！今天你一定要给我个说法！”长孙季晟站在路中间如同巴兰的驴子一般，手握一根威风凛凛的红缨枪。
　　长孙仲光哭笑不得：“季晟，你这是干什么？我不是说过了，我喜欢云烟，所以打算娶她为妻。”
　　云烟在树丛里开心的笑了。是的，只要这句话。只要这句话，就可以放心的嫁过去。从此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听你放屁！” 季晟往地上响亮的呸了一声：“你每个月逢三就要到武帝庙上香，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干什么去了？你既然私会云萝，又为什么要向云烟提亲？”
　　长孙仲光满不在乎的“噢”了一声：“云萝是庶出，爹他肯定不会让云萝作我们长□□室。与其让她受大夫人的气，倒不如让她妹妹来，云烟不会为难她。”
　　季晟冷笑道：“谁为难谁还真难说！云老儿一心想攀上我们家，你就算同时向她们姐妹俩提亲，云老儿也一定应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打什么主意！你是想等和云烟的婚期过了头三月，亲自上门。表面上是给足云萝面子，实质上是向全天下昭告你真正想要的是那一个，把云烟踩到了泥底！怎么，我说的不对？”
　　长孙仲光也跟着冷笑：“云萝处处低人一等，她是我心爱的人，我当然要给她抬轿子。云烟对我情有独钟，我肯娶她，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轮不到你来替她出头！怎么，难道你想要娶她？”
　　季晟气得提起枪就往前冲：“我是喜欢她。云烟脾气性格样貌处处比那个私会情郎背后嚼人舌根的贱人强，你是瞎了眼睛才会喜欢那种做作胚子。”
　　长孙仲光大喝：“你怎么这么说云萝，她是你的嫂子！”
　　“云萝是季晟的嫂子，那我是他什么人？”声音不高不低，足以让红了眼的两兄弟停下手。
　　“云烟！你什么时候来的？”兄弟俩异口同声地说。
　　云烟小脸煞白，白到骨头里透出青色：“我现在明白了为什么未婚夫妻没有拜堂之前不能见面，因为会戳穿婚姻这个谎言。”
　　“云烟，别怕。我不会让你受这种委屈的。那种嫂子，我不认。我们长孙家没人会认。”季晟大声说道。
　　云烟一步一步逼近长孙仲光：“长孙哥哥，我只问你一件事。这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主意，是谁的意思？是你？还是云萝？”
　　长孙仲光面上有愧：“是我的意思，云萝也同意的。你放心，她很乖巧，不会和你争正室的位置。”
　　云烟哈哈大笑：“我都忘了，哪里用得着分你和她？只要她扁着脸说一句不想未来受人欺负，你就自然会为她解决烦恼。”
　　长孙兄弟被云烟笑得胆战心惊，一句话都吭不出来。
　　云烟仰头走向长孙季晟：“短命鬼，你拿着这种蜡枪头干什么？你明明知道自己打不过他。”
　　“你，你还说我？我这是为你出头欸！” 季晟喊道。
　　“为我出头？打不过也要打？”云烟笑得温柔，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打不过也要打！” 季晟肯定的回答。
　　云烟说道：“那很好，我今天总算要到了我希望的答案。”
　　“季晟，我们一起私奔吧！”
　　刺史之女云烟，原配长孙家二男仲光。云烟少与长孙三男季晟亲厚，两人于婚前私奔，惊动天听。圣上以为云烟季晟两小无猜情意深笃，特为二人赐婚，择皇室公主另配长孙仲光，以成美谈。
　　白雨雨：“云烟，你是受刺激过度了？你不是一直梦想着要嫁给大帅哥长孙仲光吗？”
　　云烟：“雨先生，梦想总归只是梦想，做了美梦会醒的。云萝她抢走我的梦想，虽然我会痛苦会难过，但是我不会怪她。”
　　云烟：“可惜的是，她和长孙仲光不该连我的理想也要一起剥夺。所以老天也不让他们能够达成心愿。”
　　白雨雨：“你的理想？”
　　云烟：“理想啊，那是现实的，每个女孩子的理想。”
　　白雨雨：“那你现在达成了理想，很开心很满意？”
　　云烟：“是的，很开心很满意。如果季晟能够一直爱我爱到我死的时候，我会更开心更满意。”
　　遇到一个深爱自己的人，与之携手到老。这才是女子们共同的理想，不论年龄，不论才华，不论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