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商人》西窗的怪物

19、019

　　忙的时候就会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
　　冬天来了，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林家人也开始准备过年的事宜了。
　　林长生年纪还小，家里劳动力众多，过年的事情轮不到他一个孩童插手，只是他那两个表哥——长乐和长笑，作为家里第三代里年龄最大的两个男娃，年前一个多月的时候就被长辈抓了做劳动力，之后便不再有时间去林大丫家里做活儿了。
　　没了哥哥们的陪伴，不放心林长生一个人出去的林春花便也限制了自己儿子的活动范围，让他只能在家待着，连大门都不能出。就此，林家三兄弟便都不能参加首饰的编制了，出货的重担也就都落在了林大丫和乔三森这一对小夫妻的头上。所幸，乔家除了他们二人之外再无其他人，是既没有长辈，也没有小孩，正式轻松自由的时候。因此，林大丫和乔三森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编织首饰。
　　过年，除了乔家这样的，每一户人家都有许多东西要准备。每天看到家里人忙来忙去，作为现代人的林长生是不能理解的。
　　现代，虽然不知道其他地方到底怎么样，至少在林长生生活过的那个城市年味已经没那么重了。林家作为豪门，时时都有应酬，尤其是过年的时候，人与人之间的交际最是繁忙，连林长生的哥哥、姐姐都不得不参加那些聚会，导致每年过年，体弱多病的林长生都得一个人在疗养别墅里吃年夜饭。
　　每年过年都是林长生最孤独的一段时间。
　　好像人人都有家人、朋友伴在左右，就他一个人是孤家寡人似的。
　　然而古人是十分看重新年的。最基础的就是除尘布新。
　　林家人口多，认真打扫可是一个大工程。然而林家的老祖母坚信扫除干净就可以把“坏东西”都赶走，因此连大梁和屋顶都派了自己儿子仔仔细细地清扫了一遍。
　　除了打扫，布新也是很重要的。国人过年就爱用红色来装饰。买不起红灯笼，红绸布的人家，最差也是要买红纸的。
　　红灯笼买过一次就可以用好几年，往日里都好好被地收藏在柜子里，如今已经被挂在了家里外院的大门两侧。村里这么挂的人众多，从外观上看，倒是红红火火的一片，有了一点欢乐喜庆的气氛。
　　红纸当然也买了，只是女人们这边遇到一点麻烦。从四五年前开始，林家过年的窗花都是大丫来剪的。现在人出嫁了，下面的几个女孩又还手笨着，这活儿就又回到了林长生的三个舅母那里了。许是太久都没做过了，三人都一连剪坏了好几个，最后出来的成品也不如去年的漂亮。这倒是让林二嫂抓住机会，又在众人面前把自己出嫁的大女儿给骂了一通。只是这次，没人应她，变成了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过年要穿新衣，林家也不例外。村子里的人都不富裕，就是过年，衣服也少有去成衣店买的，基本上都是家里的女人自己动手做。成年人的身形不会轻易改变，基本两三个月前就赶制好了，孩子的倒是快过年了，才要急急地做出来。女人们的时间少了，后来，就是林长生也被安排了一个喂鸡和打扫鸡舍的活儿。喂鸡不免要出去挖挖虫子、野菜之类的东西，借着这个名头，林长生得以偶尔出一次门去看看山上“小作坊”的制作进度。至于每次要带回去的菜和虫，除了第一次，之后乔三森都会帮他准备好。有了一个成年人的帮助，林长生每次出门都收获不小，家里的鸡被他喂着倒是看着精神头更好了一些。
　　回到做衣服的事情。林家现在还没分家，每年做新衣服的钱都是林长生的外婆给的。往年都是相安无事，就是今年，因为有了林春花和林长生的加入，闹了一些不愉快。说起来还不是穷给闹得，只不过是给自家闺女一点钱买布做新衣服罢了，这就林春花的几个嫂子心里都有些不舒服。最后还是老爷子发了话，说春花这一年来帮着家里做了不少事情，要是请一个人来帮忙，要花的钱肯定只多不少。这才把家里那些反对的声音压下去。只是后来几天，她们总不免要说几句闲话。
　　这事后来让林长生知道了，总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这几天林春花就是做事也尽量躲着家里人。
　　林长生心里不免感到有些难过。
　　有机会，他还是得带着自己的娘搬出去住才行。
　　客观来说，林家的都不是什么坏人，只是这时代，对被休回家的女人实在不太友好。像林春花，明明每天都在家里做活儿，洗衣做饭带孩子一样不少，农忙的时候还会跟着自己的哥哥下地。可就是这样，她还是被自家嫂子排挤。这其实也不能怪她们，她们都是先紧着自己的小家罢了，只是林长生不愿自己的母亲过得那么委屈。
　　于是，当天下午，他就去找了乔三森，让他带着一些样品，一起去到了张家。
　　有了上次的合作，张家已经在镇子里置办了铺子，家里的境况比起过去可以说是更上一层楼。
　　这次接待林长生的不是张丰年这样的小辈，直接是张家的当家人张源。
　　看到林长生带着一个陌生的汉子找来，张源就知道自己没有猜错。之前他就想到林家的三个农家小子会在过年的时候有一番动作，现在看来果真如此。张家的铺子现在还闲置着，要是这次的东西能长久买卖，对他们双方都是天大的好事。
　　林长生没有让张源失望。张源从小就在各个村落之间当货郎，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见到成品的首饰，还是不免发出一声赞叹。这不仅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东西，还十分精巧复杂。若不是张源知道这些东西的原料是彩色的线绳，他还真看不出来这些东西是拿什么做的。
　　这可比他在那些小姐丫鬟身上看到的络子要精细多了，样子也是漂亮。最主要的是，价格。
　　没错，林长生看重的是中低端的市场。张源最了解的也是这个市场。
　　女人的钱好赚。张源年轻时就靠着卖胭脂水粉、手帕碎布发的家。那时候每一笔虽然都赚的少，但是市场庞大，积少成多。
　　眼前的首饰显然是可以卖得比那些便宜的水粉要好。
　　“这编法卖不卖！我张家可以出五十两！”
　　张源两眼冒光地看着林长生。渴望的当然是一个肯定的回答。不过林长生可不傻。五十两现在看上去是多，但林长生相信，这钱不过两三个月他们就可以赚回来。
　　傻子才做那剖腹取卵的事情呢。
　　“不卖不卖，这是我姐姐好不容易想到的，他们一家以后都要靠这个吃饭的。”照例，林长生把事情都推到了别人身上。“我们这次来是为了让张老板帮忙卖货的。”
　　张源不想就这么放弃。“这编法卖给我们你们也不亏啊，我家只是学一下罢了，你们还是可以继续做的。当然，如果价格不满意，我们还可以再谈。”
　　然而，无论张源怎么说，林长生都不松口。他不松口，乔三森自然也是不会同意的。最后，张源也只好把话题说回到了销售这一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