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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论花满楼的出场姿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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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天歌第一反应,怎么的这是,面试还带了助手,搭戏的?
然而,窗帘后射出来的一片灿烂辉煌的寒芒,迅速打消了她这个荒谬又可笑的念头。
那些银光直直得扑向段天歌的面门,势如破竹,直取她眼珠子。段天歌吓得动都不敢动,本能的攥紧了胸口的被子。
正在她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一片宝蓝色如湖光乍破,将她笼罩其中。
她其实只是眨了眨眼,完全没看清花满楼方才身形是怎么动的,却已经连人带被子被花满楼揽在了怀里。
就在这时,银光中又闪出了一阵剑气。
剑气森寒,剑风如削,“唰唰唰”一阵急响,剑气与银光同时消失不见,但有上百片银叶从半空落下来,落在地上,碎成了齑粉。
段天歌置身在剑光之中,看着那银叶打着旋飞了回去,且飞的更快更急。
伴随着“撕拉”的声音,银叶片片入肉,黑衣人缓缓低下头,不可置信的瞧着自己身上飞溅的血液。
段天歌有点懵,这是梦吧?现在这真的是梦吧?
窗帘已经破的不成样子,到处是洞,简直像是深山老洞中的蜘蛛网。外面的黑衣人一身黑衣同样的破破烂烂,一身的伤口,衣服沾了血,颜色显得更深了些。
他慢慢踱着方步走进来,黑兜帽黑口罩,步子很稳,仿若闲庭信步,但段天歌阅尽反派无数,只扫了一眼,便得出结论——炮灰反派无疑了。
而身侧这人呢?
段天歌收回目光看向花满楼。
花满楼此刻没手拽衣襟了,一手揽着段天歌光滑的肩膀,一手持剑,一身宝蓝色纹金长袍敞敞得搭在身上,上身优美结实的肌肉线条一览无余。俊眼修眉,整个人长身玉立,真是十分英武,十分俊美。
段天歌叹口气,这场面,小说都不敢这么写,电影都不敢这么拍。
指下光滑柔软的皮肤微微颤抖,花满楼蓦地反应过来,这姑娘,想必是吓到了。
他急忙松手,然而手刚拿开,对面的杀气分寸不移得跟着,他一只手悬而不决,片刻后,又攥住了。
“抱歉姑娘,我不知姑娘……”他顿了顿,难得的语塞:“得罪了。”
段天歌有些疑惑,不知什么?不知我没穿衣服?!她暗暗腹诽,看着一表人才的,你瞎啊,装什么装。
“得罪什么?!哈哈哈!”对面的黑衣人嗓音像烈日下晒干了的沙砾,粗砺得摩挲着。
段天歌压根看不清他的眼睛在哪,却依然能直接的感受到一股恶心巴拉的目光直勾勾的黏在她身上,只听他道:“听闻花家七少眼盲心不盲,不过有时候,心不盲不管用吧。这娘们,可是水嫩的很啊,可惜你没眼福。”
花满楼面色沉了沉,一步向前,宽厚的背正正将段天歌挡了个严严实实。
段天歌兀自不可置信,她身子前倾,往前探出半个脑袋,仔仔细细瞧着,他的眼睛是一层浅浅的琉璃色,看着是有些不大对劲。
但,她还是不敢信,这人是个瞎子?
瞎子能长这么一张温润柔和的脸?!
不过,对面黑衣人咽口水的声音迅速打断了她的思路。
段天歌一低头,看见花满楼垂在身侧的左手,手掌向后拢起一个弧度,形成一个将她保护着的姿势。
顿了顿,段天歌伸手十分有礼貌的握了握花满楼的手,察觉到他的手掌僵了僵,她言简意赅道:“我先去后面躲躲,你加油哦。”
花满楼:“……”他不自觉得笑了笑,跑就跑,卖什么萌。
黑衣人咬碎了牙,见这两人都不将他放在眼里,手在腰间一搭,嚯的抽出一把软剑。那剑细的像蚕丝,上面渡着古铜色的蛇纹。
若不是在这里看到,段天歌几乎要以为这是南京夫子庙小摊上卖的艺术品。
花满楼压根没提剑,左掌斜起,滑向他手腕。
黑衣人突然向右一拧腰,脚步轻轻一滑,忽然划出了三尺,人已经到了花满楼左肩后面,右手持剑刺向花满楼颈后的血管,左手四根翠绿的针齐发,对着段天歌飞了过去。
他料定了,花满楼是一定会先转身救段天歌的。
而花满楼无论从哪个角度转身,他的剑尖都能够飞快的划破他的脖子。
可就在这个瞬间,花满楼人却陡然不见了。
黑衣人满头大汗涔涔而落,脚下的木板,已经一片片的碎裂,他握着剑的手终于开始发抖。
方才一切发生不过在转瞬之间,段天歌已经躲在衣柜后面迅速的套好了衣服裤子,其速度之快,仿佛大变活人。
她终于能甩掉被子,此刻躲在衣柜的门后,轻巧得探了半个脑袋出来,看着黑衣人,再看看黑衣人身后的花满楼。
花满楼手里的左手大拇指和食指之间,捏着四根齐刷刷的绿针。
他右手提着长剑,正抵着黑衣人的背心。
段天歌本不是个话多的人,但今天晚上的经历着实让她血液一时冷一时热,人的状态也有些迷糊。
此情此前,真实的可怕,但又荒诞的像个故事。
到了现在,她还是分不清,这是做梦还是真的?!
她自己觉得此时很有些喝多了上头的感觉,控制不住般脱口而出道:“唔,原来这就是轻功卓绝和轻功一般的差距。看来这世上有些事真不是努力就可以达到的。”
黑衣人面罩下的脸抽的更紧:“臭娘们,你胡说什么?!”
段天歌耸耸肩,觉得鼻子有些堵,瞅了两下,闷闷道:“实话实说啊。”
黑衣人声音尖锐起来,像被堵在了巷尾的恶犬:“你知道我是谁吗?你凭什么觉得我努力了也比不上他,比不上一个瞎子?!”
段天歌从衣柜后探出右手食指:“因为你只是努力,没有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非常努力啊。”
黑衣人手握着剑柄,只觉得自己的手比剑柄更冷。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这个小姑娘费这么多,更不知道花满楼为什么还不动手。
背后的剑尖如芒在心,他终于忍不住压抑着咆哮起来:“要杀就杀!我从没听说,花家七少是个不敢杀人的怂包。”
花满楼一如既往地温和:“我从不在背后杀人。”
段天歌点点头,觉得这句话十分的酷:“对!”她指着黑衣人,手指划了个圈:“你要不转过去。”
黑衣人气的没话了。
花满楼道:“我的仇家,一只手都数的过来。这么多年,那些人也没剩几个活口了。不知我何时得罪了阁下,竟在我生辰这天,等着酒席散了,来取我的性命。阁下带了那么多人,想必埋伏了许久,真是好谋略,好耐心。却不知我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路追杀我至此。”
提起那些死在花满楼内室的兄弟,黑衣人愈发恨极,阴测测道:“那么多兄弟死在你手上,我怎可能和你善罢甘休。”
花满楼还未说话,段天歌却接口道:“怪他喽。”
黑衣人:“……”
花满楼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不笑的时候,他是清冷而温柔的人,就像夏天从冰箱取出来的加了蜜的柠檬薄荷水。而笑起来,就像是烟花三月,扬州瘦西湖畔,满园的花。
段天歌看的愣住。
“你走吧。”花满楼道。
黑衣人一怔:“你耍什么花招?!”
花满楼直白道:“没什么,只是好奇,你怎么回去。你居然真的到现在还没发现,这里不是扬州花家大宅?!”
黑衣人手抖了抖,回身越过那破破烂烂的窗帘向外面看去。
外面高楼林立,霓虹闪烁,天空被照的恍如晨曦,没有半点星光。
他怒吼一声,猛地向前一冲,整个人冲破了小阳台的玻璃跳了下去,徒留一地带血的玻璃渣。
段天歌嗫嚅道:“这人怕是药丸。”
边说着,她觉得自己眼皮越来越重,沉沉的抬不起来,整个人虚虚得没有力气。方才见了血她还能站的住,现在腿也却有些发软,不自觉的就想往下躺。
不过她没真的躺下来,花满楼已经托住了她的手臂。
手心下是一片黏腻滚烫的肌肤,上面的薄汗还没有干透,花满楼眉心微蹙:“你发烧了?”
“发烧了?”段天歌看看自己的手臂,想抬手抚一下脑门,却觉得那手臂灌了铅似的重,全然不听使唤。她喃喃道:“没有吧,我身体可好了,很少生病的。”
花满楼摇摇头,声音缓和下来:“还说不是?!”
将段天歌扶到床沿,安置了她躺在被窝里,替她掖好被角,花满楼面色歉疚:“是我不好,惊吓了姑娘。姑娘稍候,我这就去寻药。”
说罢,他转身欲走。
段天歌急忙抬手,然而不甚举的起来,只抓住了花满楼腰扣上悬着的香囊。
花满楼顿住脚步,半俯下身子:“怎么了?别害怕,我很快就回来。”
段天歌嗓子眼像有小虫在爬,她轻轻咳嗽了两声,道:“衣柜里有睡袍,睡袍上有腰带,可以拿来应急。”
花满楼点点头:“多谢姑娘。”
段天歌望天翻了个白眼,心想着,不用谢,我只是不想你以后红了被翻出街头敞胸露背的黑图。做经纪人这些年,职业危机意识,她几乎已经烙在骨子里了。
只是此刻她烧的糊涂,记忆有些不连贯,一时竟没反应过来,这人怕是做不了他的艺人了。
花满楼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的可以煮鸡蛋了,心里越发内疚。他起身便准备去找药,谁料那香囊还攥在段天歌手中。
她现在意识不清晰,力气却很大,拳头攥的死死的。
两人这一瞬间的一拉一扯,伴随着极轻微的一声脆响,“啪”的一声,连着那香囊的线断了。
段天歌疑惑的看了看香囊,再疑惑的抬头,眼前的花满楼也正抬头“看”着她。
然而再一个转瞬,他却已经如烟雾一般,无声无息得消失在了空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