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论陆小凤的出场姿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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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天歌皱眉，看着花满楼往床边走，她不由自主得跟上去。
有没有的救是什么意思？
这人明明已经一点起伏都没了。
满地狼藉，一片混乱，段天歌想起花满楼看不见，本能得就像上前给他指路。结果脚刚迈出两步，发现花满楼已经毫无障碍得越过地上的重重乱麻，走到了床边上。
她挑了挑眉，跟着花满楼往床边走，只见花满楼俯下身子，神情专注得低着头，修长的手指搭着床上女人的脉搏。
段天歌凝视着花满楼的手，有些讶异，这是，诊脉？
她的视线在花满楼和床上人和花满楼之间摇摆不定，最终定格在花满楼温和的侧脸上，此刻他眉头微微蹙起，模样严肃又认真。
这个样子，和她记忆中的中医相去甚远，一时竟让她有些恍惚。
她自幼不挑食，又被爷爷奶奶悉心照顾，当个心肝一样的养大，身体底子很好，和医生这个行业基本属于一别两宽的类型。
但是老话说的好，人生何处不相逢啊。
三年级的某天,盛夏的晌午，艳阳如炙，那是第一次有人找上门来要债。
那天好巧不巧的，段天歌恰逢体育考试，她是学习委员，第一个考，考完了百无聊赖得看了一会别人跑步打球做引体向上，越看越无聊，就背着书包自己回了家。
但那时候还早，不是平时放学的点，爷爷奶奶一起去买菜还没回来，她就托着下巴坐在家门口台阶上等。
两颗梧桐树绿荫如盖，台阶角落不知什么时候长了一小簇碧绿的苔藓，像一个白玉缎带绣了暗色的花纹。
段天歌正低头边瞧着边打瞌睡，突然闻到了一丝男人身上才有的汗味，那一刹那，心里没来由的发慌。
她抬头一看，四个手臂纹着刺青，穿着无袖背心，头发染得红黄蓝绿的青年，一人手里拎着一根半条腿长的棍子，走到她面前，正眯着眼睛，冷冷地打量着她。
为首的那个看了看她身后紧闭的门，再看看她，棍子硬邦邦得戳了戳她的肩膀，一脸混不吝道：“你是这家的？姓段是吧？”
既然能做学习委员，可以看出段天歌从小智商就是没什么问题的。
当时她也没怎么害怕，主要是从小学前那个暑假之后，这世上其实已经没有很多能让她害怕的事情。
她当时只有一个想法，看来做恶霸也是需要智商的。智商这么低，一上来目的就暴露了，真是让人看了都发愁。
当然她什么也没有说，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但眸子里殊无笑意，看起来比他们几个还要冷酷。
明明是居高临下的姿势，但那为首的被她直勾勾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憷，但他很快就回过神来，生怕自己被人发现了他的失态，羞愤交加，这次直接用一棍子重重敲了一下段天歌的肩膀：“问你话呢，哑巴啦！”
段天歌疼的倒吸了一口气，眼睛被太阳照的有些晃，眼前一圈圈的重影，但她没吭声，小手握成拳，眼睛滴溜溜转了一下，下一刻，拔腿就往前方竹林里跑。
家属院她从小长到大，前面竹林有假山和小湖泊，一路弯弯绕绕，她自幼在里面和顾衡捉迷藏，再熟悉不过。
她拼了命的往前跑，直到前面豁然开朗，太阳当头照下，已经跑到了竹林的边缘。她跑的上气不接下气，这时才敢回头看了一眼，竹林风影飒飒，确实身后没有人追着了。
她抬手抹了把头上淋漓的汗珠，随即“嘶”得一声，觉得手背火辣辣的疼。她将手哆嗦着放下一看，青青紫紫肿了一片，分不清是竹叶还是竹枝划出的口子，里面丝丝的往外渗着血渍。
但好歹那些人没有追上来。
她微微松了口气，转头迈出一步。
熟料，这一脚踩空了！
跑的太快太恍惚，她竟然忘了竹林下面是一段倾斜而下的坡道。
她至今记得那瞬间的感觉。她整个人是直挺挺得坠下去踩着地，钻心的疼从脚尖的神经闪电般划过全身，整个人像是被雷凿了一般。
那一瞬间的感觉，真是疼的要死过去了。
她背靠着墙，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试探着想往前走一步，这才发现自己的右腿不听使唤。膝关节仿佛成了摆设，小腿和大腿完全没法一起工作。
断腿之痛仿佛钢刀刮骨，小段天歌背靠着墙，却始终死死地咬着牙，一声不吭的撑到了爷爷来找她。
直到看到那个熟悉的高大清瘦的身影，她眼中才弥漫起水雾。被爷爷抱在怀里，她终于哇的一声，一把鼻涕一把泪，一发不可收拾，靠在老人身上哭的几乎要昏过去。
爷爷抱着她直奔家属院后门拐角的一个小院子。
那地方段天歌不常去，泪眼朦胧中，她好奇得扫了一眼，那院落里栽满了她不认识的花花草草，院子里有股浓烈的药香。
院子里横着两根竹竿，上面倒挂着一些深褐色的菜叶子。
段天歌那时其实已经疼的麻木，没什么感觉，扫了一眼院子，眼泪却还没完全止住，抽抽搭搭的和爷爷说：“这家好多雪菜，咱们能买点回去让奶奶烧红烧肉吃吗？”
屋子里一个人走出来说：“这不是雪菜，是西藏的凤里草，只能看，不能吃。”
段天歌泪眼朦胧得回头，看见一个满头银发的老人家朝她走过来。他穿一件盘扣藏青色马甲，胳膊上纹着左青龙，又白虎，脖子上挂了个有她巴掌大的方牌金像，上面刻着四个字：“悬壶济世。”
他嘴里叼着根雪茄，火光忽明忽灭，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段天歌的腿。
乍一看那模样，段天歌差点以为他是方才那伙人的老大。
但他很快将视线移上来，很冷酷得瞥了一眼被搂在怀里，悄悄打量着他的小姑娘。
一老一小对视了片刻，那老人忽然笑了，左手夹着雪茄，右手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一块浅绿色的糖放到段天歌唇边：“喏，广西特产的水果糖，很好吃的。”
段天歌犹豫了一下，乖巧的看了看爷爷。小孩子要听大人的话。
爷爷慈祥得看着她，担忧又怜惜，道：“吃吧。”
段天歌这才张嘴。
那老人家把糖塞进她嘴里，呵呵道：“这才乖嘛。”
段天歌盯着他不说话，吮了吮，薄荷味的，但没薄荷那么呛，清清凉凉的，还有点微甜。
她注意力全被转移了过去，正努力分辨那到底是个什么糖，忽然那老医生托住了她的腿，一个巧劲一抬一按，“咔擦”一声，给她把腿接了回去。
段天歌“嗷”得一声，差点没痛晕过去。
如今的人看病都追求个方便快捷，疗效迅速，没几个人有心思去慢慢调理身体，至少段天歌是没有的。
她也几乎不去医院，有个发烧感冒扛一扛也就过去了，所以她对中医的印象，至今还停留在那个神不神，鬼不鬼，带根大金链子，凭一己之力把她忽悠得疼晕过去的形象中。
段天歌盯着花满楼瞧了瞧，脑中忽然闪过他手持折扇破开巨蟒，腾空而出，从火光中抱着她飞出去的画面，又接着想起他拨弄琴弦，弹出的淙淙之音，心想着，这双手，弹琴是好看的，持剑是好看的，此刻诊脉，居然也是极合称的。
指尖下的皮肤光滑而冰冷，花满楼听段天歌在身后问：“还有救吗？”
他向后瞟了一眼，又很快转回去，点点头：“嗯。”
虽是轻描淡写的一个字，段天歌却陡然轻松了些：“那就好。”
一直窝在后面的顾衡听到这话终于停止了扯头发，他眼窝深陷，两步冲上来攥着花满楼的手臂，迫切道：“还有救？真的！真的！”
段天歌翻了个白眼，一看他这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正要抬脚踢他，却见花满楼抬手温柔得拍了拍他的手臂，偏了偏头道：“真的，她一口血哽住了。你先让开些，我来。”
他声音还是一贯的柔和，但这温和中，有种镇静得可以安定人心的力量。
不知道顾衡有没有察觉到，但他情绪明显平复了不少，他揉了揉布满血丝的眼睛，慢慢放开花满楼，讷讷道：“好，好，我不给你添麻烦。”
段天歌哼了一声，探头问：“要我帮忙吗？”
花满楼眉心还是微微拢着，但极快的笑了笑：“不用，你们出去吧，陆小凤在这就行。”
段天歌想想，也没客气，应了一声，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定格在床中间这女人腰侧的手机上。
她掂着脚往前探了探身子，将手机捞出来，在掌中转了两圈，道：“我们不添乱了，在外面等。”
说罢，她反手拽着顾衡的胳膊，将他拖了出去。
快到房门口的时候，她瞥了一眼，陆小凤早已在房间角落里找了个沙发坐下来，翘着二郎腿，淡定得注视着花满楼的动作。
段天歌心想，这两个人是真的很熟悉啊。
这想法转瞬即逝，暴雨如注，一阵又一阵的倾注在窗户上，她关上房门，在客厅的红木沙发上坐下来。
这女生的手机居然没设密码，段天歌挑眉，想着，这倒省事多了。
她点开相册，手指将页面划拉到最后，箭头缓缓下移，这姑娘看来是个爱拍照的，就昨天一天拍了两百多张照片，而且有十几个视频。
段天歌左手撑着额头，越看脸色越难看。
她方才大概的瞥了一眼，相册的照片里一半都是顾衡，有他在客厅墙角拉小提琴的样子，他在淋浴间洗澡的样子，他躺在沙发上懒洋洋的样子，但是角度都很刁钻，忽上忽下，离得也远，看起来是偷拍。
段天歌打开一张从身后拍的顾衡洗澡的照片，他裸着身子，浑身的水珠，闭着眼在揉头发，少年长腿长手，骨骼还没完全长出男人的样子，像从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少年。
段天歌抬起手机屏幕对着顾衡，声音没有一丝温度：“知道这照片传出去会怎么样吗？”
顾衡原本就六神无主得站在她旁边，这时低头看了一眼，脸刷的就白了。他嘴唇微微颤抖，不可置信的看了一眼，伸手想抢手机，但手机被段天歌紧紧攥着，他没拿的起来，下意识的俯下身子凑近瞪大眼睛仔细看了看，半晌才抬头，嗫嚅道：“她，我……怎么会”
段天歌看着她，没什么表情道：“她是什么人？”
顾衡反应了一会，才道：“是娱乐周报的记者。以前采访过我很多次，只要有我的活动，她几乎都在。一来二去，就熟悉了。我感觉她对我是真心的，而且她性格也好，脾气也好。昨天……就约了……”
段天歌轻轻嗤笑了一声：“真心？！”
她翻了翻，随手点开一个视频，看角度像是手机架在床头拍。手机里有一男一女的缠绵声，但顾衡在上面，动作之间拍的清清楚楚，下面的人一直躺着，从始至终连个脸都没露，就听到几声不轻不重的呻|吟。
段天歌把相册又大概翻了翻，肯定道：“那些东西是她带的吧。”
顾衡茫然得点点头，一张脸惨白的，已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段天歌看了他半晌，揉了揉太阳穴，正要说什么，口袋里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
段天歌叹口气，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视线停滞了片刻。她扬了扬下巴，朝着门的方向道：“去开门。”
顾衡“啊”了一声，手足无措的愣住了。这两天的惊慌实在太多，他已经拿不准该做什么说什么了。
段天歌“啧”了一声，声音清清冷冷，但听在顾衡耳朵里，外面的风声雨声都没这么响。她道：“顾衡，不要窝窝囊囊的，去开门。”
顾衡这几年被她训成了习惯，一听这话，不自觉的挺了挺背脊，终于还是抬脚去开门了。
然而房门一打开，待看清了门外站着的人，他的脸色陡变。
方才的害怕和慌张荡然无存，他年轻的脸上迅速恢复了一贯的玩世不恭，斜着眼睛道：“你来做什么？”
门外的人一脚踹过来，直接踹的顾衡仰翻在上。这一下真是十乘十的力道，和段天歌那一巴掌完全不是一回事。
顾衡捂着胸口的骨头，冷汗岑岑往下掉，但他仰着头，一副宁死不屈，与你势不两立的样子。
这样子，突然不太像个奶油小生，要放在革命年代，倒像个烈士。
段天歌皱皱眉，眯了眯眼：“老顾，你来了。”
来人是顾衡的爸爸，白白胖胖的一张脸，圆溜溜的眼睛，板寸头，一身阿玛尼的商务休闲中，总是挂着一副和蔼可亲的笑容。
就算刚把顾衡踹了一脚，他抬眼一看见段天歌，就立刻笑容可掬得绕过顾衡走过来，道：“小歌，又给你添麻烦啦，真是过意不去。”
段天歌扯出一个无可无不可的笑容，她知道老顾向来是派人盯着顾衡的，知道她来了，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他才会这个时候顶风冒雨得赶过来。
她把手机递过去：“先别打了，你看看吧。”
老顾将照片大概看了看，牙根咬的越来越紧，但面上一点没显，只是笑容收敛了一些，和和气气道：“她人呢？”
段天歌指了指里面：“在里面，顾衡玩脱了，差点把人弄死。我朋友在救。”
老顾点点头，一张张得把照片和视频删了：“我是个商人，她要什么，醒了我和她谈就是了。小歌，真是辛苦你啦，为了我这不要脸的儿子，一天天得操碎了心，哎！”
“死老头，你说谁不要脸呢！”顾衡捂着胸口，疼的龇牙咧嘴的坐起来。
老顾瞬间笑意全消，他豁得站起身，反身怒道：“说的就是你！你这个不孝子，一点到晚就知道闯祸，半点不懂事！我怎么生出你这么个不要脸的儿子，没有良心没有上进心就算了！你还没有自尊心！没有尊严！我生你干什么，不如打死你干净！”
边说着，他随手抓起桌上白底红釉的瓷瓶，高高举起，就这么往顾衡的方向扔过去。
段天歌没想到他说砸就砸，整个人都窜起来，这瓷瓶看上去有十来斤重，真是要砸到了顾衡头上，非得给他当场砸死！
顾衡闭着眼扭过头，一副视死如归又有点万念俱灰的样子。
但等了半晌，想象中的瓷片当头砸来的疼痛没有等到，他只听身前一人轻笑着道：“这世上，哪有人会生来不要尊严的呢？”
段天歌觉得自己高高悬起的一颗心，像被人温柔的捧住了，轻轻地放下来，落了地。
她看着花满楼手指扣着那青花瓷瓶，眉如墨画，面似春水桃花，行止之间，一派温如从容。
陆小凤环顾了一圈屋子，从花满楼手里拿过那青花瓷瓶搁到一旁，搂着花满楼的肩，看了一眼手指颤抖的老顾，道：“清官难断家务事。屋里的姑娘已经无碍了，咱们去喝酒吧。”
花满楼点点头，笑道：“如此甚好。”
两人并肩走到门口，却听身后段天歌道：“你们就这么去了，不带我？”
陆小凤带了兴致：“怎么，段老板也喜欢喝酒？”
段天歌上前几步，走到他们身侧：“我喜不喜欢喝是另一回事。关键是，我不去，谁付钱，你有钱？”她好整以暇得看着花满楼：“还是，花少爷回家拿银子？”
陆小凤：......
花满楼：......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论陆小凤的出场姿势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