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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论花满楼的出场姿势 ...

  •   天已黑风渐凉,花满楼抱着段天歌跃过栏杆,轻飘飘落在地面上。好巧不巧的,和对面过来的一对夫妻对了个正着。

      岛上的路修的很干净平整,路边上停着十几辆按顺序摆的整整齐齐的环岛自行车,有两人骑的,有三人骑的,都刷着一水的明黄色的乳胶漆。
      那夫妻背后是一条两岸桃花盛放的小溪流,上面架着石桥。再往远了看,夜幕之下,有山丘的剪影。

      这对夫妻原本是女在前,男在后,男的右手拿个小铁锹,左手臂跨着个小竹篮,里面装的满满的,有菜叶子冒着头,看不出来品种。
      见了花满楼和段天歌,这对夫妻都是一惊。
      男的迅速上前,半步将那女子挡在身后,惊疑不定道:“你,你们这是......?”

      段天歌的视线在来人身上打了个转,波澜不惊的收回来。
      这对夫妻,皮肤偏黑,一般的浓眉大眼,没有满腹的心事和愁容,朴实周正的两张面孔。

      那女子攥着前面男人的手臂,探头出来将他二人打量了一下。片刻后,她倒先不慌了。
      她将手掌覆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慢慢踱着步子走出来,笑的和善:“二位不是本地人吧?”

      她问的不是是不是岛上的人,而是是不是本地人。
      段天歌略略思忖便明白了,这个岛就这么点大,别说北上广深,就是和苏州半个镇的人口比,想必也是差的很远的。
      这些在岛上生活了几十年的人,肯定就算不熟悉,也是彼此能认个脸熟的。

      她还没说话,花满楼却温和得解释道:“水碧山翠小蓬莱,声名在外。我二人路过,只是想在此处歇个脚。”
      段天歌抠了抠手指头,明白了,他显然是没明白对面那两个人在紧张什么。
      人家害怕的,不是你半夜逃票跑上岛,人家害怕的是你从天而降啊大侠!
      不过,小蓬莱是什么?花满楼认识这地方?

      那女子看一眼段天歌:“姑娘腿都冻得发青了,还是早点泡个热水,休息一下吧。我们家就是做农家乐的,家里还有一间空房。二位要是还没预定客栈,不如在我家将就一晚吧。”
      一听腿都冻得发青,花满楼眉心一皱,难道裙子也只有半截?

      段天歌一看他的视线向下飘忽,面上神色复杂,像是不可思议,又懊恼,又紧张。
      段天歌看的好笑,心道,这人真好看,连不开心都好看。但他的好看,不是那种男模一样线条分明,雕刻型,禁欲一样的好看,而是那种老少通吃的,拿个模子往脸上一刻,出来的就是娱乐圈最长盛不衰的模板。
      他可能不会有很多死忠粉,女友粉,偏执粉,黑粉。但是会有很多真爱粉,理智粉,会红很久很久,红到段天歌盆满金饽。

      察觉到花满楼抬脚准备走,段天歌却拉着他的手臂没让他动。
      她面色淡淡得,朝那女子道:“价钱呢?”
      花满楼:“......”

      那女子摆摆手,笑的爽朗:“看二位这模样,还在上学吧。这个季节正是旺季,像您二位一样来玩的很多。咱家在大众点评五颗星呢,要不是客人临时取消订单,早住满了,出了名的性价比高,不会乱收费,坑不了您的。”
      段天歌不为所动,也没什么表情,不过语气还是和缓的:“那多少钱呢?”

      那女子眼也不眨,笑道:“一晚两百八,含早饭。您可以去打听一圈,绝对没有比这更低的价钱了。”
      段天歌“哦”了一声,价钱倒合理,旅游景点大多这个价,不过还是贵了点。她拉了拉花满楼的袖子:“市中心的一晚也才四百。算了,咱们再找找。”

      花满楼环着段天歌的胳膊,折扇在空中轻轻敲了敲:“算了。先暖暖吧。”
      段天歌挑眉,倚在他身侧暖和些,便没挣扎,只是似笑非笑:“哦?你有钱?”

      花家七少家大业大,和名导梁钰有一点很像,平生不知贫穷为何物。他素日出门,身上总会有那么点银票,若是没钱用了,随便找个几里地,就会有他家的钱庄。
      不过,昨日只是去拜访一下主持,他身上确实没一两银子。

      花满楼想了想:“四百两银子我此刻没有,不过不碍事,我会解决的。”
      段天歌一听“四百两银子”,摇了摇头,心中无奈。这人到现在还不在一个频道上呢,真是对牛弹琴。偏偏这人还一本正经,无比认真。
      她真是好气又好笑,半晌才笑着道:“闭嘴吧你。”

      说罢,段天歌拽着他作势要走。
      那两人见她动作,女子“诶”了一声,追上来半步,身后的男人紧紧跟着她。她有些哭笑不得道:“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犟。好了好了,算大姐服了你了。两百五,不能再少了,我们家是精装修,改造花了不少钱呢,骗不了您二位。快暖暖吧,这季节流行性感冒满天飞,大姐不会坑你的。”

      段天歌径自拖着花满楼往前走,声音清凌凌的,像泉水叮咚:“二百五,多难听呢。两百。多了我们没有。”
      身后那男人发了话:“行吧。”

      段天歌这才停下脚,回头盈盈一笑:“多谢了。我先祝老板老板娘生意兴隆。还请带路吧。”
      她生的本就美,在路灯下这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十分乖巧可爱,看的对面那对夫妻双双一愣。
      她恍若未觉,只是抬头瞅着花满楼:“怎么样?我厉害吗?”
      花满楼摸摸她的头,动作十分温柔:“你最厉害。”

      他二人本都是绝色,一个英俊,一个清雅,站在一起,像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不由得人不侧目。
      那对夫妻只当他二人是对来游玩的小情侣,对视了一眼。眼前这场景太过和谐甜美,不自觉就冲淡了他二人出场时太奇特惊悚的姿势。

      段天歌跟着他们绕过小径,往山后走。两岸落英缤纷,芳草鲜美。段天歌四处打量,岛上环山翠竹,走了十几分钟,她已经看到了三峰古刹,无数天然的水石盆景。
      虽然被开发的商业化,相隔不远便有灯光和喧闹声,还意外得路过了一家酒吧,但本着生态文明的方针政策,岛上没有一点工业化的气息,甚至连汽车也没看见一辆。

      绕过这条山路,前面右转,视线陡然开阔了起来。
      前面土地平旷,小楼林立,灯光错落,如星罗棋布。钢琴声,电子乐,交错着几声犬吠,遥遥传来,恍如隔世。

      “笑的开怀~哭的坦率~为何表情~要让世界开怀~我就是我~我只是我......风阵阵吹过来......”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边走边小声聊天,直到听到这歌声,花满楼微微顿住,侧耳听了片刻,问道:“这是什么歌?”

      这时已经很晚了,折腾了大半夜,段天歌这时真觉得冷。她耳力没有这么好,只听遥遥的像有个小男孩在唱歌,但又听不真切。
      闻声她才细细听了听,片刻后,又往花满楼身侧缩了缩道:“烟火里的尘埃。好听吗?”
      花满楼想了想,评价道:“很有意思。”
      段天歌“噗”一声:“这是什么评价。这歌可火的很,热搜榜第一呢。”

      “热搜榜?”花满楼摇摇头,失笑:“就像公子榜?”
      段天歌“咦”了一声:“公子榜。你们流行这种榜?榜首是谁,不会是你吧。”
      花满楼笑而不语:“到了。”

      前面是个两层楼的小楼,三面采光,金属防护雕花的大门,两进两出。刚一进门,就是个叠山理水,栽植花木的小花园,不像农家乐,像个隐于山野的小别墅。
      段天歌扫了一眼,确实是精装修,这老板娘倒没诓她。

      这别墅里面改成了旅社,进门是个吧台,彩灯环绕,后面的酒架上陈列各国的名酒,应有尽有。
      老板走到吧台里面摸门卡,让老板娘坐下歇着。
      段天歌扫一眼吧台后墙上的菜单,除了酒水,也有小菜。凉粉,生煎,豌豆,冬瓜扁尖,盐水毛豆,都是一些寻常的农家菜,不过这里面有一道牛肉板面格外的突兀。

      段天歌扫一眼:“老板是石家庄人啊?”
      老板身形偏胖,呵呵一笑,越发和气。四四方方的房卡放在桌上的黑色小卡机上,他的手指在电脑键盘上灵活的敲敲打打,认真得在做卡。
      闻声,他哈哈一笑:“姑娘好聪明,这都知道。”

      花满楼笑道:“她还知道你袜子上破了个洞。”
      老板一听,顿感亲切,瞬间眉开眼笑,石家庄人袜子有洞,是个旧风俗了。从前只有他们本地人才会这样互相调笑,他道:“媳妇给我补好啦。”
      说罢,听到“滴”的一声响,卡好了。

      老板带着他们穿过吧台,随后在吧台尽头左转,推开胡桃木的方门。里面是两个门对门的房间,地板上铺着厚厚的松软的地毯。
      老板指了指右边这间,将房卡递给段天歌,笑的憨厚可掬:“这间房以前是我小女儿住的,后来她上大学去了,我们便改装成标准间了。很多结伴来玩的小姑娘都喜欢这间房。房间里有铃有电话,有事喊一声我就来,二十四小时服务。早饭七点到十点,大家都在二楼吃。晚安咯。”
      段天歌接过,见他走远了,才推门进去。

      进了房间,她到处打量了一眼,左侧是洗手间,右侧是衣帽间,往里走,两张小床,一张书桌,桌子上摆着一摞书和一个果盘,果盘里有新鲜的香蕉和苹果。
      床单被套整套都是粉色,书桌旁还有一张擦得干干净净的七弦古琴,整个屋子温馨又可爱。

      段天歌脱了鞋,往里走,掀开鹅黄色的窗帘看了眼窗外,窗外种植了不少绿竹,多了几分清幽。
      她放心些,剥了根香蕉,背靠着桌子,一手拿着香蕉,一手撑在桌面上,打量着花满楼,闲聊般问:“花满楼,在你们那个年代,如果一个女子和一个男子共处一室,会做些什么?”

      花满楼立在衣柜门边,折扇轻敲掌心:“正常男人和正常女人会做的事。”

      段天歌“唔”了一声:“那你现在在想什么?”
      花满楼:“在想姑娘明明害怕,为何又和我同处一室?”

      段天歌一愣,混职场,情绪稳定是必修课。她人模狗样了这么多年,自以为已经修炼的不显山不露水了,却被花满楼一眼看穿。
      见花满楼神色坦荡,并无一丝作伪,段天歌方才还紧绷着的身子猝不及防松弛下来,她勾了勾嘴角:“怎么办呢?某人行为举止实在太异于常人,我怕一不小心,就被精神病院抓去了。但是某人欠我两次命还没还,我又不甘心。”
      花满楼垂眸,带着笑的眼中星光熠熠,想起一事:“还没请教姑娘芳名。”
      段天歌“唔”了声,随着屋外的歌声,带节奏的敲打着桌面:“是哦,某人到现在连我的名字都没问。”

      窗外换了首歌,现在唱的是张学友遥远的她,远远听来,格外悦耳深沉。
      段天歌有些胡搅蛮缠,可是花满楼只觉得有趣,他将扇柄上的香囊攥在手里,解释道:“我初次见姑娘,就好像见到了,认识很久的老朋友。那日事发突然,来得突然,走的突然,我没来得及问。”

      段天歌搁在桌面上的手指不自觉蜷起,她歪了歪头:“所以?”
      花满楼微微一笑,他笑起来,像云消雨霁,天边破晓:“前日我突然回去了,怕那刺客对姑娘不利,这两日一直不安。没想到今日便能重逢,虽然又让姑娘受了惊吓,但我心中高兴,竟忘了问姑娘芳名。”

      段天歌歪了歪头,舌头卷起顶了顶上颚,一时无言,半晌嗫嚅道:“你这人,真是个高手啊。”

      “高手?”她声音虽轻,但花满楼耳力极好,闻言有些不解。

      段天歌清了清嗓子,将香蕉两口嚼了,香蕉皮往垃圾桶里一扔。她走到花满楼身侧:“我要睡靠窗那张床,另一张归你。”说罢,她顿了顿才道:“我叫段天歌。”
      “段天歌。”
      这三个字沉静细腻,像是琵琶弦响,曲调文静优雅,快而不乱,慢而不断,划过花满楼的唇边。

      段天歌锁了门,脱了衣服,拧开水龙头。
      热水从头浇下,瞬间就蒸腾出一片水汽。没想到,一闭上眼,那条黑色巨蟒却从天而降,重重砸在她的脑海中,砸的她有些恍惚。

      她蓦地睁大眼睛,见自己此刻确实是踏踏实实在冲澡,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下来。
      她捂着脸,默默得想:她的人生,从前是商战片和职场片,认识了花满楼之后,却逐渐演变成动作片和武侠片,这个变化,不得不说,实在是有点惊悚。
      深吸了一口气,她觉得脑子越来越沉,水滴打落在四面的玻璃上,滴滴答答得,像催眠曲。

      冲了半晌,整个人暖和多了,神经都慵懒了起来。
      她拿起浴巾擦干了头发,想着花满楼反正是个瞎子,也没穿内衣,套着连衣裙光脚就走了出来。
      花满楼正端坐在墙角那张古琴边,好看的手指搭在琴弦上,不知在想什么。

      段天歌扫一眼花满楼,娱乐圈的人么,化个妆往镜头前一站,个个都是气质出众,人中龙凤。但是卸了妆,私底下却是另一种光景的混乱不堪,鱼龙混杂。
      她从没见过像花满楼的人。

      她打开衣柜,边找吹风机边道:“我好了,花大侠去吧。”
      花满楼回过神来,对这个“大侠”的称呼有些哭笑不得。他走了几步,路过段天歌的时候顿了顿,嘴角动了动,不过他终究什么也没说,又很快的抬脚往里走。

      段天歌是个十分敏锐的人,花满楼那短暂的停顿,她自然是注意到了。她皱了皱眉,有些不明所以,心头暗暗得起疑。
      她一言不发,本能得将衣领拉正了些,放低了脚步,拿着吹风机坐在书桌旁的转椅上,边吹头发边留意花满楼的动静。

      果然,吹风机响了还不到十秒,花满楼从里面推开了淋浴间的门,头发湿哒哒的滴着水,宽大的衣袂半湿得下垂,探头“看”向段天歌的方向。
      段天歌关了吹风机,尽量放松自己的声音:“怎么了?”

      花满楼脸上露出几分为难的表情,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水太烫了。这些东西,怎么用?”
      段天歌:“......”
      她被花满楼此刻的神情萌到了,呼出一口气,坐在转椅上转了转,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发自内心的笑了笑:“花满楼,你到底是哪个年代的人?”
      花满楼想了想:“万历年间,生于明朝。”

      段天歌掐指一算,两人隔了四五百年:“......”服气了!

      她起身,蹬蹬瞪往淋浴间走。
      她方才放下的防滑垫还在,她光着脚踩进去,指了指水龙头,“这个是调水温的,红色热水,蓝色冷水。”
      说完又想起花满楼看不见,加了一句:“往左就是热水,往右又是冷水。阿懂?”

      花满楼站在玻璃门外,摇摇头:“嗯”?”
      段天歌道:“唔,我以为飞天入地的花大侠无所不能呢。”

      花满楼脸上有些孩子气的好奇:“花大侠不能飞天入地,只是轻功了得而已。”
      “呦呵”,段天歌笑了,“您可真是个实在人。”说罢,将花满楼一把拽进来,两人站在淋浴间的角落里,和喷头隔开一些距离。

      她拿起花满楼的手放在水龙头上,十指相扣,带起他的手腕往前一拉。喷头垂直喷出一帘水幕,落到地上,四处飞溅,暖活活的打在两人小腿上。

      段天歌握着花满楼的手调整方向,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耐心,细细地解释:“这边,这个方向,喷冷水,反方向,喷热水。冷热都可以调,像这样。”
      头顶的人一直没出声,段天歌抬头:“明白吗?”

      她一抬头,额头堪堪扫过花满楼的下颚。
      淋浴间本就不宽敞,两个人窝在角落里,中间只隔了一条缝。此刻一抬头一低头,瞳孔一深一浅相对,呼吸缠绕在一起,室内一时静谧。

      花满楼的手臂贴在段天歌的胸侧,只隔了一条薄裙。
      两人呼吸渐重,花满楼喉结滚动了一圈,抬手挡在段天歌脸颊一侧,挡住了四处溅落的水珠。

      段天歌一愣,扫一眼近在咫尺,他手心密密麻麻的伤口和清晰的掌纹,像被蛊惑了一般,低声问道:“手上的伤怎么弄的?”

      覆盖在手背上的那只小手轻的像羽毛,却又像一汪深不可测的海洋,一层又一层的浪卷起来,打在他心口。花满楼低头说话,嘴唇几乎贴着段天歌的额头。他往后仰了仰头,道:“刚瞎的时候,到处摸索,留下的伤口。”
      他说的轻巧,段天歌却是滞了一滞,突然觉得溅到小腿上的水珠滚烫无比,那温度从脚底板烧起来,一路向上烧。

      段天歌猛地收回手:“会用了吧,我先出去了。”
      说罢转身就走,然而刚跨出两步,胳膊被花满楼一把攥住。

      就算看不见,花满楼也知道她没抬头。花满楼想着,胳膊怎么这么细,太瘦了。边想他边道:“主持说,无论是何际遇。但此番相识,总归是我和姑娘有缘。那时我不明白,如今我信了。天歌,与你相识,我很高兴。”

      段天歌默了默,想抬眼,下一瞬间又忍住了,只是不咸不淡道了一句:“你可真是高手啊。”
      花满楼还是不太明白高手是什么意思,满脸的疑惑。
      段天歌却没解释,吸了口外面清凉的空气,出去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论花满楼的出场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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