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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情不知所起 ...

  •   一连好几日,空蝉都没有见到山主,反而是苏越阳有事没事总拉着她吃茶聊天,光是吃茶也无聊,又叫之桃来演奏各式乐器。
      空蝉注意到,苏越阳看之桃的眼神有些与众不同,好像不仅仅是爱听她弹的曲儿那么简单。但她从没有说破,甚至也不好奇,对于苏越阳的事情,她其实是不大上心的。她心里惦念着山主,倒也不是想他,而是想同他把成婚的事情问个清楚。
      斜倚着廊柱的苏越阳看到空蝉无精打采,忍不住叹息一声。若非山主千叮咛万嘱咐,他也不会天天来寻她。她的疏远和冷漠,倒因为他的积极,越发的明显了。
      “可是想母亲了?”他无话找话。
      母亲?空蝉唇边露出了一抹笑意,一抹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冷笑,答说:“不曾,自小与母亲疏离,就算想也不知道该想些什么。”
      他听得一惊,自己的母亲在父亲去后几年也跟着去了,但只要一想起,就会有许许多多温暖的往事涌上心头。等再看她时,他眼中多了许多的怜惜。
      心细如她,马上就察觉到了苏越阳的怜惜,笑笑说:“世间比我苦之人千千万万,我这点委屈不该拿出来同你说的。”
      怎么不该说?我是你的哥哥。他差一点就冲口而出,但到底忍住了。她大概是不喜欢听这些话的。他想了想,岔开了话题,说山主这几日去了边境上的土羊城。
      土羊城位于花钿谷之东,乃是西南边境上最大的一座守城,城中皆是驻兵和他们的家眷。或许正是因为城中的老弱妇孺都是驻兵的家人,帝国建立至今,边境诸城中土羊城最为坚不可破,从未失守。
      却不知道,山主去那里做什么?她正想得出神,忽听见千鹤招呼使女添案备茶,抬头就瞧见了正往这边走的山主。一袭青衫一尘不染,可神色间却有风尘仆仆的疲态。她凑上前,倒上一杯他最喜欢的雪茶,问:“怎么不去休息?”
      休息?他望着她低垂的眉眼,愣了一下,忽然笑了,接过茶说:“同你们坐坐再去。”
      山主实在没想到自己的疲倦被她瞧了个一清二楚,这实在不是他所习惯的,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喝了一口茶,他又忍不住笑,挥手令众人退下,才说:“真是没想到,你这妮子居然能洞察人心。”
      “看人我向来看不准,不过山主您的疲惫也太明显了。”空蝉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抓了个梅子,正欲吃,又停下来补充:“似乎不是身体的乏。”
      山主正想说什么,苏越阳插嘴说:“疲惫应该让之桃来弹一曲。”
      又是之桃,空蝉皱皱眉,问山主:“山主,之桃可曾许人?”
      “这个,应该没有吧!”山主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
      她转过身,盯着苏越阳道:“听见了吗?之桃不曾许人。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你既心心念念,便大胆去吧。”
      此话一出,苏越阳的脸顿时通红。见他如此窘迫,千鹤上前两步,说:“姑娘有所不知,之桃曾是风尘中人。”
      空蝉惊讶至极。苏家因苏父的亡故而有了没落之势,可在南境仍算得上是世家大族,这样的出身,娶个平常人家的女儿可能,但若说娶个风尘女子就有些难了。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半晌,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
      苏越阳听到这声对不起,有些不高兴,站起来大声说:“我若喜欢,又岂会在乎?只是她心中已有他人了。”
      他说后一句时望着山主,可山主不为所动,似乎完全不知道话中的人说的是他。瞧这场景,一向好脾气的苏越阳更加不高兴,转身走了,竟没有同山主告辞。
      这是绝无仅有的事儿!自苏父亡后,苍州各世家蠢蠢欲动,若非山主时时照拂,苏家的日子不会像现在这么好过。苏越阳深知这一点,故而向来对山主尊敬有加,今日居然生起了气,实在是难得的场景。
      他这一走,剩下的两个人面面相觑,一时间水阁内竟鸦雀无声。千鹤在一旁立着着实难受,大着胆子说:“听我父亲说,喜宴的事准备得差不多了。”
      听到这儿,空蝉脸一红,低着头也不言语。山主倒是不大在意,问千鹤:“我说过喜宴要做得朴素简单些,也不知道田叔是怎么做的。”
      朴素?简单?千鹤全不曾听见这两个词,田叔也一样。花钿谷中已经二三十年没有过喜事,如今自然是要大操大办的。他上前给山主添茶,只说是让山主放心好了,这些杂事谷中众人都能做的极好。
      空蝉在旁听着,本想问问成婚的事情,可碍于千鹤在场没说。山主见状,命千鹤也下去了。湖上的小亭中,如今只端坐着他二人,有风习习,倒真是个舒服的夏日。
      “这么多年来,你可曾有过喜欢的姑娘?”她本想问的是婚事,一开口却风马牛不相及。她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件事好奇。
      山主往后一靠,倚在石青金线引枕上,眯着眼问她:“问这个做什么?”
      他一眯眼,落在她眼里总觉得不大庄重,不像是长辈对晚辈,倒像未婚夫对未婚妻了。如此,她垂下眉眼,望着案上花纹繁复的茶杯,呐呐道:“左右不过是满足一下好奇心,还能做什么?”
      “哈哈,我还道你是以未婚妻的身份查我的情史哪!”他这话说得轻佻,倒是令他自己也吓了一跳。他直起身子,整整衣襟,正了正脸色,又说:“好了,不说笑了。这些年,欣赏的女子是有,可要说喜欢,没有。”
      空蝉听了半晌无话。他起初那句话,真是把她吓住了,后面说的却莫名让她有些欢喜。若说没有喜欢的人,那自己此时出现倒也为时不晚。只是……她皱皱眉,苏越阳说之桃也喜欢山主,这却是什么情况?之桃在谷中住了这么久,难保她和山主没有发生点什么。想到这,她不假思索地问:“你和之桃可有过什么关系没有?”
      “关系,什么关系?”山主被问得有些发懵。
      “情人啊之类的。”这话一出口,她才发现自己这几句话问得当真是全不过脑子。
      他摇摇头,忍不住笑出声,忽然觉得,若娶她为妻倒也是件不错的事。又想到她今日的表现,完全已经进入了未婚妻的角色。让他惊讶,也颇有些惊喜。可对面坐的人,头垂得更厉害了,一副如坐针毡的样子。
      在一众女子中,空蝉算不上最出色,可是他挂念她挂念了十多年,不能说是没有任何感情底子。近来她辗转入了花钿谷,种种表现与寻常女子不同,也让他对她的关注多了许多。只怕是在这些过程中,感情的苗子已经种下了。想到这些,又想到了在土羊城中与谢梨洲商议的事儿,心下竟生出几分难过。真不愿离开花钿谷。
      “山主该休息了。”她实在是熬不住了,婉转地下了逐客令。
      “我不累。”他拒绝得很直接。此时此刻,他倒是愿意同她多待一会儿,尤其是这水阁,是他最喜欢的园子。
      空蝉欲哭无泪,又口不择言起来,说自己累了。
      山主听闻此言,只好站起来,抖抖衣襟,颇为无奈地说好罢,好罢,你这逐客令我接下了。他语气虽含着无奈,神色间却全是笑意。空蝉思忖着自己的失态不曾多加注意,远处候着的千鹤却惊讶万分,山主从来不是个爱笑之人,可今日他在此处几乎时时在笑。
      他往外头走,心情极为愉悦,可是刚出水阁就遇见了谢梨洲。因不是偶遇,愉快的心情一点点散了去,最终湮灭。说起来,谢梨洲和他是好友,可是近来相见所谈的和叙旧没有半点关系,倒总是政务。他真是高兴不起来了。
      “你今晨刚走,越国的使团就过了边境往帝都去了。”谢梨洲凑到他身边说着话,还想继续说,却看见苏越阳与之桃正往这边走便及时地止住了话头。
      他二人走过来,显然是有话要同山主说的。山主立在原地,等了一会儿,待他们一走近就开门见山地问:“你二人前来所为的可是同一件事?”
      “不,她是我拉过来的。”苏越阳见山主神色不大对,已经有了退却之意,再看之桃一脸的不情愿,只好又说:“山主今日有事,我的话便过几日再说。”
      山主点了点头,径直去了。谢梨洲连忙跟上,转头瞧了一眼僵在原地的二人,心想今日山主颇为奇怪,初见时明明眼带笑意,就这么一会儿就这样了。按理来说,自己不应该接着说会令山主心烦的事,可有些话却也不得不说。叹口气,他又说:“越国的使臣,是云婴的儿子端白王子。你也晓得她的心思,这恐怕……”
      “罢了。”山主打断了他的话,脸依然沉着,语气却仿佛安慰他似的,道:“姐姐当年执意离开花钿谷,你我就该明白,她从此是帝国的敌人了。”
      “话虽如此,但她到底是你的姐姐,也是我……”谢梨洲没有再说下去,当年的感情,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梨洲。几年前,我将苍州、禹州两处封地献给天子,又将涟州的兵权都交还给你。我所做的这些,你明白吗?”他说这话时,心里难掩一丝酸楚。从前南境三州在父亲治下,富饶安定,到了自己的手中,却只剩了涟州一地。
      谢梨洲自然是明白的。现任天子多疑易怒,山主这一番,不过是表明花钿谷的忠心。
      “姐姐的野心到底有多大,你我不得而知。如今,除了静观其变,根本无计可施。”他这话说出来,却好似松了一口气,心情也好了许多。伸出手拍了拍谢梨洲的肩膀,转头吩咐千鹤备下酒宴,说他要与这世间唯一的知己好友一醉方休。
      山主鲜少说知己好友这样的字眼,故而谢梨洲听了一愣,半晌没回过神来。待回过神,人已经坐在了舀星楼便忍不住抱怨:“次次来找你喝酒,都在这舀星楼,也是无趣。”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情不知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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