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我夫人天下第一好》围木

8、呆霸王薛蟠

　　那柳湘莲也曾是个世家公子，父母早亡，家道中落，如今是身似浮萍，漂泊江湖。

　　却说柳湘莲与薛蟠吃过饭后，道了一句：“不白吃你。”便将那伙计在薛蟠未来之前，是如何仗着贾史王薛之势欺人，又如何说薛蟠这个呆霸王不过是个空壳子，自以为了不起之类的话相告。说完，起身要走。又道：“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一面说，一面出了酒楼。

　　同喜胆战心惊的跟着薛蟠回了府。

　　薛蟠一进门，便对同喜道：“叫我们的人通知下去，明日午时之前请京中所有掌柜、管事带着各自的账本到这里来。不来的，迟来的，以后也不用再来了。”

　　同喜道了一声：“是。”立刻动身去办。

　　薛蟠推门进屋，倒了一大杯茶给自己，抬手要喝，忽听薛夫人道：“快放下，怎么能喝冷茶。”

　　却说薛夫人在贾府一开始还挺高兴，等过了姐妹初见，以及互相夸赞儿子的兴奋劲后，她就开始算着时间过日子了。

　　眼看再过两天就是薛蟠考试的日子，这下也坐不住了，在与宝钗商议后，向王夫人请辞归家。不想薛蟠今日恰好不在，薛夫人有点担心，听见儿子回来的消息后就立刻赶了过来。

　　薛蟠无奈的放下了手，等着薛夫人让丫鬟去准备的温茶。

　　薛夫人一脸关切，道：“我的儿，你这段时间不比往日，饮食休息都要注意，不能有半点差错。早知道我就不该让你一个人住在这，我和你妹妹……”

　　薛蟠以手扶额，道：“妈，我很好。”何况我也不是一个人，还有小厮婆子呢。当然，后面这话他明智的没有说出口，不然今天就没完了。

　　薛夫人好似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我刚才进来的时候看见你满脸怒容，怎么，谁给你气受了？妈替你收拾他。”

　　薛蟠把事情原原本本，只字不落的告诉了薛夫人和刚刚进门的宝钗。

　　一是想到不能顾此失彼。后天就要考试了，不能因为几个铺子耽误读书。十几年没管了，也不急于一时，这次不过是恰巧撞到他手上罢了。二是薛夫人和宝钗查账的本事确实比他厉害，多一个人也多一份力量。

　　听了薛蟠的话，薛夫人头一次没询问儿子和女儿的意见，只是淡淡的道：“把那个伙计辞了。”

　　宝钗面露赞同之色，沉思道：“我们家用不起这样的伙计。哥哥安心读书，其他的事情交给我和妈吧，你只需在关键时刻露个面就够了。”

　　宝钗并非无的放矢，爹爹在世时，一向爱重她，把她当做男儿教养。这些事，这类人，她很清楚。

　　无非是雷霆手段再甫以利益，打一棒子给一个甜枣。如今哥哥最需要的，第一是立威，其次是适度的安抚，以及共同的利益。只是多年未见，又初来乍到，最好先分化他们，再逐个击破，千万不能让他们拧成一股绳。

　　薛夫人道：“不错，蟠哥儿且安心读书。这些事妈和你妹妹可比你懂得多。”

　　薛蟠想了想，觉得还是自己来。宝钗今年刚刚及笄，尚待字闺中，不宜抛头露面，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大不了先稳住那些人，等考完试之后再算总账，这次是他太冲动了。不过他真的不会做生意啊，还是得请教宝钗，便将京中薛家的十二处生意，悉数告诉了宝钗。

　　其中香料、香扇两家，卖棺木、纸扎的寿器店两家，当铺一家，书店一家，药材铺一家，成衣铺子一家，胭脂水粉铺子三家，卖女子头花、首饰的一家。

　　第二日，大厅之中设了个屏风，宝钗端坐在屏风后，薛蟠坐在主位。

　　将近午时，人陆陆续续的都到了。还有不少装着账册的箱子，也抬了进来。薛夫人同认识的老掌柜打了个招呼，介绍了一下双方的身份，便不再说话了。

　　也是这时，大家才发现，还有一家没来。薛夫人当下冷了脸，不再笑眯眯的样子，看了一眼薛蟠，没有说什么。

　　那十一家掌柜互相对视，发现没来的那一家是京城中生意最好的想容胭脂铺。

　　薛蟠请大家入了座，命人奉茶。待大家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盏后，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回忆了父亲和大家的共同日子，道了一声辛苦。又转回现在的情况，表示十几年过去了，我爹死了换我当家，新人换旧人，也该查一下账了。

　　那十一家掌柜面上都是笑呵呵的说：“应该的，应该的。”

　　薛蟠的视线扫过众人，又道：“这次将大家聚在一起，主要是为了互相认识一下。至于账本，就先留下，等我看完再谈。诸位大多都是我父亲生前的朋友，也算是我的半个长辈，更何况大家为我薛家干了几十年的活，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薛蟠不是不讲情理的人，不会忘记诸位的功劳。”

　　话语一转，薛蟠笑道：“我前些日子读书，看见一则奇事，说是一个商人花千金买了一只名贵鹦鹉，教它说吉祥话。那鸟名贵，也聪慧的很，很快就学会了，商人见此便把它放在店子里。

　　刚开始很好，那鸟很逗趣，间接为商人带来了不少利益。后来不知怎么了，那鸟不再说吉祥话，而是开始骂人。恰巧那天有一客上门，商人的生意黄了，一气之下就把那鹦鹉给扔了。”

　　说到这，薛蟠叹了口气：“你们说那商人奇不奇怪，那可是花了整整一千金才买到的鹦鹉，名副其实的千金鸟，说不定比那劳什子生意贵不知多少倍，怎么说扔就扔了。”

　　薛蟠看向那十一家掌柜，只见他们之中，有的面无表情，有的脸色撒白，还有一两位抬手擦汗的。薛蟠看着他们，也不说话。

　　一时大厅里只余风声。

　　过了半晌，那药铺掌柜忍不住先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同伴和竞争对手，又看了一眼薛蟠，咳了一声，道：“不奇怪，不奇怪。”

　　薛蟠道：“的确，世间之事大抵如此。这千金鸟虽美，却已不能带来任何好处，其实养着也无妨。但它不该为所欲为，让主家损失利益。为了避免日后招来更大的祸事，即便再不舍，也只好忍痛割爱了。”薛蟠说完这句话，底下冒冷汗的人又多了几位。

　　屏风后有人轻咳了一声。

　　薛蟠笑说道：“哎，一时忘情，让大家听了许多废话。”

　　掌柜们连忙摆手，其中一人道：“哪里哪里，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此次考试，薛大爷定能旗开得胜，拔得头筹。”其他人也不甘落后，不管心里怎么想，嘴上却都恭维起了薛蟠。

　　最后，薛蟠请众人一起到酒楼吃了饭。大家各怀心思，这顿饭吃的索然无味。

　　薛蟠回到家中时，天已经微暗了。因着明日要早起，薛蟠打定主意今晚要早些睡下。故而，一回到家，跟薛夫人和宝钗说了两句话，便换衣洗漱，上床安歇了。

　　次日一早，薛蟠起身，梳洗过后，前往饭厅。只见薛夫人正指挥丫鬟们摆菜，放眼看去，一大桌子饭菜，却并无油腻重口的菜色。

　　见薛蟠进来，薛夫人忙拉他坐下，道：“快来吃饭，你考试要用的一应事物都给你准备好了，妈亲自挑的，检查了好几遍。”一面说，一面给薛蟠剥了个鸡蛋放到碗里。

　　“谢谢妈。”薛蟠说着，拿起鸡蛋吃了，又用公筷给薛夫人和宝钗夹了菜。

　　薛家祖上虽也是书香世家，但这两代皆是商人，所以也没有食不言的规矩。过了一会，薛蟠道：“对了，有件事忘说了。我本来想去拜访林伯父的，结果听说他是这届考官，就没有去。”

　　薛夫人眼中惊讶一闪而逝，随后颔首，道：“科举不是小事，你懂得避嫌是对的。”说着，便笑道：“你林伯父肯定也是知道的，你不必放在心上，他不会怪罪于你。等你出了成绩，再去看望他不迟。”

　　宝钗也笑道：“那哥哥到时可得备一份大礼。”

　　薛蟠正欲答话，只听薛夫人道：“不错，这几年来，你林伯父虽远在京城，却也时常写信教导你读书，帮助你良多。未有师徒之名，已有师徒之实，你要感恩才是。”

　　薛蟠忙应了是，又道：“这是应该的，那妈和妹妹在荣国府也帮林伯父多照看一下林家妹妹。她住在别人家，若是有什么想要的，恐怕也怕打扰麻烦别人，不好意思提。她跟你们关系好，你们多亲近亲近，若是知道了她需要什么，就告诉我。待我寻了，让宝钗给她。”

　　薛夫人叹了口气，道：“正是这个理，难为你想得到。玉儿那孩子心思敏感，所幸还有一年就及笄了。”又道：“蟠儿和宝钗也到了该相看人家的时候了。”

　　宝钗脸颊微红，眼神却是不闪不避：“我都听妈和哥哥的。”

　　薛蟠想了想，道：“妈，若是我能考个好成绩，宝钗也能有更多更好的选择，这件事你先别随便答应什么。学子里我也会注意一下，看有没有人品好，又出息的。有了，我再说与您听。”

　　薛夫人假意的拧了薛蟠胳膊一下，道：“讨打，我能答应什么，肯定跟你们商量。”

　　薛宝钗抿嘴笑了一下，说：“妈，哥哥，再不赶紧吃饭，小心迟到了。”薛夫人和薛蟠方才无话。

　　饭毕，用茶水漱了口，薛蟠便被坐着轿子的薛夫人和宝钗一起送到贡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