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永嘉（基建）》七统

17、017 恩人好帅

　　秦祐善用各种神兵，但惯用的武器是一把太宁笔枪，据说曾经猢犽人被这把枪打得闻风丧胆，谈“枪”色变，如今瞿永嘉能够亲眼看见激动之心可想而知。只见演武场中，秦祐手持一把长枪，身形宛如游龙般星驰电掣，劲力饱满，枪路纵横恣意，一气呵成，离得甚远还能听到挥枪的惊雷声，仿佛枪头在燃烧，瞿永嘉看得热血沸腾，两个巴巴掌拍的非常响亮，瞬间进入“迷弟”状态。好在台下也是一众喝彩之声，他倒不显得另类。

　　瞿永嘉从没感觉过十几分钟过得如此之快，还没缓过神儿来，秦祐已经收枪了，将主场交给其他人。看着恩人逐渐远去的背影，瞿永嘉鼓足勇气，小跑跟了上去。

　　秦祐听到脚步声，驻足回头。瞿永嘉赶紧刹车，看着眼前高大的身影，顿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那个，恩人，你还记得我吗？前一阵子我入关时碰到了劫匪，多谢你救了我！”

　　秦祐低头看着眼前明眸皓齿的小郎君，他还真有点印象。当时回长城的路上碰到劫持商队的马匪，他一箭将盗首封喉，那时候就有个小郎君盯着他看，眼睛里像是撒了星子一样，亮晶晶的，实在是令人难忘。

　　“无妨，剿匪之事乃是职责所在。”秦祐有意识地和缓了表情，避免吓到眼前之人。毕竟这小郎君已经面红耳赤，颊如飞霞，活脱脱一只胆小害羞的兔崽儿了。

　　瞿永嘉可不知道自己在恩人眼中的形象已经是一只胆小兔子了，他有些紧张地说：“恩人，当日大恩，日后必定相报！”

　　秦祐笑了笑：“也好，那我就等着了。”说罢便转身离开了。

　　秦祐一走，那股压迫感立马消散，窝在怀里的打打这时候开始冷嘲热讽了:“瞧你那出息！心脏跳得砰砰响！”

　　瞿永嘉拍了拍打打的肥屁股：“哼，还说我，刚才是谁连尾巴都夹起来了？还不是看恩人走了才敢出声。”

　　瞿永嘉和打打开始日常斗嘴，直到刘叔找过来说谢管事让他们一起去用饭，这才暂时休战。边军用饭是在堡城的一个大房间里，里面摆放着二十多张方桌，有点像食堂。由于边军人数足有一万，所有吃饭也是轮流吃的，用饭时排队领取当日餐食。

　　由于瞿永嘉是谢管事邀请过去的，所有有点小小的特权不用排队了，但这里可不兴什么包间，拿了今天的午饭便随意找了张空桌坐下。

　　瞿永嘉看了看边军的午饭。三个拳头大的杂粮馒头，一大碗黄色的不知名糊状物，里面还散布着些碎叶，另有一碟子切成片的香肠。

　　谢松不好意思地说：“小郎君莫要介意，咱边军的餐食都追求吃饱，不求吃好！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你，只能拿你带来的香肠了！”

　　瞿永嘉当然不会介意，没看这碟子香肠还是这旬有功劳的士兵才有的嘛！只是这杂粮馒头属实是有点喇嗓子，瞿永嘉喝了一口黄色糊糊才生生咽下去。好在这糊糊卖相不佳，但也没什么怪味儿，不然瞿永嘉恐怕自己当场就要失态了。

　　瞿永嘉一边吃一边观察四周用饭的士兵们。他们桌上都没有摆香肠，看来上个月没什么功绩，不过看他们吃馒头吃得也挺香的，一点也不挑食。也是，在肚子都吃不饱的时候很少会有挑食的毛病。

　　在这种环境中，瞿永嘉吃着香肠甚至会有一丝罪恶感。好在，很快就看到一个瘦小的士兵端着一碟子香肠过来了。

　　那小个子长得其貌不扬，没想到上旬还是个有功绩的人呢！他坐下之后，就非常大方的跟同桌的人说：“方才梁师傅说这碟子什么香肠是奖励我上旬射靶前十的，你们也都尝尝是个什么味儿吧，看着挺不错的。”

　　同桌的人也不和他客气，纷纷伸出筷子夹了一片，可等入口之后，众人皆没有说话，又伸出筷子狠狠夹了一大叠，那样子简直是恨不得把盘子都给扒光。小个子起先还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等香肠一入嘴，赶紧把小碟子往自己这边一推：“你们都放着，这是我的！你们有能耐自己去冲个前十去！”

　　“欸，都是兄弟，怎么还分你我呢？”旁边吃过香肠的人不干了。简直太过分了，不让他们吃也就罢了，现在让他们尝过味道之后又不让动了，这可不行。

　　“就是，方才可是你亲口说大家一起尝尝的，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言而无信呢！”

　　小个子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一碟子香肠没有保住，被众人瓜分得一干二净。吃罢还有人抹抹嘴说：“他娘的，看来这旬我要卯出吃奶劲儿争个前十了！否则香肠可吃不上了！”

　　据说在这之后，边军的内部竞争达到了白热化的地步，人人都力争上游，只为了能够得到一碟子奖励的香肠。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眼下瞿永嘉吃完饭就准备去探望表哥了。顾知北当初是以罪民的身份被流放边疆，现在的主要工作是修长城。

　　瞿永嘉整理了一下给顾知北和樊阁老的东西：十斤肉干，是用猪肉煮好之后风干的，可以直接吃，就是味道比较一般，有些咯牙，可能樊阁老吃不了；为了照顾到上了年纪的樊阁老，瞿永嘉还做了一些肉松，这个味道很不错，也不费牙，瞿永嘉就多做了一些，只是这肉松没有肉干饱肚子，只能做个零嘴，想着今天能见到顾知北他们，便带了两个爱心便当让他们当场加个餐，里面有白米饭和红烧肉，刚借了大师傅的灶蒸过，现在还热乎着呢；除此之外，瞿永嘉又特意找吴三娘缝制了几双厚实的鞋垫，两件可以穿在里面的袄子。

　　瞿永嘉也想准备厚实的大衣靴子什么的，好叫顾知北他们防冻，但被刘叔阻止了。据刘叔说这群罪民里有一群是亡命之徒，准备的好东西不能放在明面上，不然很容易遭到记恨，少则被偷，重则被打骂哄抢，瞿永嘉便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等到酉时谢松说的那个管事接班了，瞿永嘉便跟刘叔去打点了。刘叔商队出身，做这个比较擅长，他出面去交涉，最后用一两银子换到了一刻钟的见面机会。

　　那个管事收了钱之后，便带着瞿永嘉他们往山上走。坡地上全是罪民们扎的帐篷，十分破旧，也不知道他们冬天该怎么熬过去。等过了一处疏林后，前面便传来一阵嘈杂声。

　　是各种鞭打的声音以及叫骂之声，瞿永嘉一眼望去，顿时脸色苍白。这简直就是人间地狱！许多衣衫褴褛的罪民蓬头垢面，身上穿得十分单薄，露出来的皮肉上竟全是伤痕，他们或是背着沉重的土筐，或是挥着破旧的锄头挖坑，但凡是动作稍微慢了一点，就会有人挥着鞭子催赶。

　　等那个管事把顾知北和樊阁老带过来的时候，瞿永嘉都已经不敢认他们了。这两个人简直已经没了人样！樊阁老原本就年事已高，如今须发尽白，上面还沾染着血迹和各种草屑，脊背更是被压得已经直不起来了，一双眼睛浑浊发黄，像是一盏将枯的油灯，已有行将就木之感；而顾知北则是双颊凹陷，整个人瘦得像是纸片一样，身上的衣服也是破破烂烂的，露出来的地方竟然没有一处好肉，哪还有半点顾三元的风采！

　　“你们去旁边那个营帐吧，抓紧时间啊，不许拖拖拉拉！”那个管事不耐烦的说道。

　　瞿永嘉只能按下一腔愁绪，赶紧跟顾知北他们进了旁边的营帐。一进去，竟是相顾无言。瞿永嘉为了赶时间，也不好抒发什么情绪，赶紧把带来的便当拿出来：“表哥，樊阁老，你们赶紧吃吧。”

　　顾知北闻着肉香，竟是下意识地咽了咽喉咙，帮着樊阁老一起拆了便当，开始狼吞虎咽。那种样子只能是很久没吃过饱饭的人才可能出现的。

　　“稍微慢点吃，这边还有一碗汤，你们吃完之后喝点汤洗洗肠胃，免得陡然沾了油水反而不适应。”等吃到一粒米都不剩的时候，顾知北才擦了擦嘴说：“如今，没想到也只有你还有心来看我了。今日之恩，他日必当相报。”

　　樊阁老浑浊的眼睛更是盛满了泪水，握住一双如同枯柴一般的手朝瞿永嘉行了礼。

　　“时间到了，你们赶紧出来吧！”外面的管事竟然已经开始催促起来了。

　　瞿永嘉赶紧去扶樊阁老：“樊阁老，我给你们带了点东西过来，你们注意藏好了不要被人发现。今天时间不多，等下次我再找到机会来看你们！你们一定要坚持住，必能看到沉冤得雪之日！”

　　顾知北走之前只留下一个苍白的笑容：“希望如此吧。”

　　瞿永嘉又给那贪财的管事塞了五两银子：“这位管事，麻烦您通融通融，让我表哥和爷爷做些轻省的活，等下次我来探望再来孝敬您。”

　　那管事掂了掂银子，脸上露出一个贪婪的笑容：“好说，好说，下次来可记得还要找我！”

　　等从长城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众人还要连夜赶路回去。返程的途中，瞿永嘉心情沉重，早已经没了见到恩人的激动之情。也不知道顾知北他们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

　　等到了马头关之后，瞿永嘉收拾好情绪，便把今天谢松给的银子拿了出来。一共一百五十两，花了六两出来打点：“刘叔，三车香料你花了多少钱，我现在就给你。”

　　刘叔倒也没推辞，他也知道瞿永嘉既然赚了钱这银子他是非给不可的：“一共是二十七两。”

　　“这么便宜？”瞿永嘉还以为怎么着也得上百两呢，他都做好只赚个辛苦费的心理准备了：“刘叔，你可别故意往便宜了说来哄骗我，不然我心里可不好受！”

　　“哪有的事，这香料虽说确实不便宜，但是近岁不太平，那些个商队当时拉到京畿去卖，基本都卖不出去，现在烂在手里，我肯接手他们已是庆幸，怎么还敢坐地起价呢！”刘叔倒也确实没说谎，这些香料放以往肯定是要上百两的，但现在么，烂在自己手里只能发霉，还不如贱卖了回点本呢。

　　瞿永嘉看刘叔不似说谎，顿时高兴起来，这可真是捡了大便宜了！原本以为只能赚个辛苦费，结果现在赚了一百多两，真是一夜暴富了！

　　打打又开始泼冷水了：“一百多两就高兴成这样，真是没出息。马上过冬了不得花钱做被子，做衣服？在边关好一点的布料那可不便宜。你可得记着给我准备几套厚棉衣，我也是要过冬的！”

　　瞿永嘉听打打这么一算，好像一百多两确实也不算什么了。但好歹也是一百多两呢，购买力还是有的，至少可以好好地准备一下过冬的物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