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永嘉（基建）》七统

10、010制作素肉

　　那是一株长约半米的植物，掌状复叶，呈暗紫色斑，顶部有漏斗形的佛焰苞，底部是一个扁球形的块茎，从形态上看是典型的天南星科植物。瞿永嘉走近摆满各种草药的小摊子，蹲下身来细细打量。通过打打的脑电波确认了这是一株花魔芋。

　　那摊贩主人看瞿永嘉衣着虽算不上华丽，但却不见补丁，人也长得白净贵气，当即热情地介绍起来。

　　“这位爷可是要买点草药进补？我这有一支上了年份的山参，那可是边关少见的好东西，平日里从不敢摆出来，你可要看看？”

　　“不必了，这玩意儿你有多少株？”

　　那小贩看瞿永嘉拿起那株妖芋，脸都绿了。他挖草药时不小心把这妖芋挖了起来，本想扔在一旁，但想着今日草药种类太少，索性摆在摊上充个场面，唬唬那些不懂草药的门外汉。可这妖芋乃是有毒之物，他可不敢随便卖了出去。

　　“哎哟这位爷，您要不然再看看别的？我也不敢欺瞒您，这妖芋啊一股子怪味，全株有毒，块茎为最，那些虫儿见着这妖芋都是绕道走，你要不然还是再看看别的吧！”

　　“不必，我就要这妖芋，你可还有？有多少我要多少。”

　　那小贩愣住了，反复确认真要这有毒玩意，还有多少就要多少？不过左右能赚钱，若真要吃出问题来也怪不着他。小贩当即乐呵呵地收了摊子，带着瞿永嘉去蓬山上挖妖芋。

　　等到了蓬山的一处疏林地，瞿永嘉看见了一大片野生花魔芋，高兴地把身上最后一点银两给了小贩，让他帮着把所有的魔芋挖出来，只取块茎部分。

　　小贩见瞿永嘉出手大方，二话不说拿出采药用的小锄头开始挖起来，还把随身带的背篓送给了瞿永嘉，左右也不值几个钱。

　　约莫半个时辰，这片疏林地的花魔芋被扫荡得七七八八，只余了几株尚未成熟的，好歹别绝了种。几十个一两斤的块茎扔在背篓里，还是很有些重量的，如今的弱鸡瞿永嘉只能背着沉重的背篓，走两步歇三步，差点耽误了出城的时辰。

　　等好不容易到了城门口，吴三娘跟萍花已经焦急的等在那里了。“小嘉你可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呢！”

　　“让你们久等了，我去买了点东西，耽误了时间。”瞿永嘉擦了擦额头上的虚汗，说话都有些喘气。为了赶着时辰出城门，他可真是拼了老命地赶路，肩膀被勒得生疼。

　　萍花看瞿永嘉一副虚弱的样子，赶紧去提瞿永嘉的背篓，想帮他背。

　　“使不得，使不得，我自己背！”瞿永嘉赶忙拒绝，他怎么好意思让一个小姑娘帮他背东西呢！

　　吴三娘劝他：“你就让萍花背吧，这妮子是做惯粗活了的，力气可大着呢！山路不好走，如今又不太平，待会误了时辰，入夜可就危险了！”

　　瞿永嘉一听，便也就不再逞能，乖乖地和萍花互换了背篓。萍花的背篓是空的，吴三娘做草鞋的手艺好，结实不扎脚，背的两框子来通通卖完了。在换背篓的时候，矮个子吴三娘终于看清楚瞿永嘉装了一筐子的妖芋，当即惊呼起来：“小嘉，你怎的买了一筐子妖芋啊，这东西有毒，吃了麻嘴巴，还要吐白沫子！你莫不是被奸人骗了吧！”

　　“没有的事！吴婶子，这妖芋我自有用处，您不必担心！”

　　吴三娘看他说得笃定，神色也不见作假，便也不好多说，让萍花赶紧把背篓背好，三人一猫回马头关去了。

　　瞿永嘉倒也确实有了几分成算。魔芋这可是好东西，含有钾、磷、硒等多种矿物质元素，具有洁胃整肠、排毒降血压等妙用，另有别名“去肠砂”之称。不过魔芋确实全株有毒，不可生吃。说起魔芋，瞿永嘉曾经看过一则小故事至今还印象深刻。

　　相传麻婆娘娘路过白鹤洞山上的老虎垭时，曾见过许多口吐白沫，浑身抽搐的人，一番询问后，才知这些人都因饥不择食曾吃过一种奇怪的黑圆果子，听土地公公说这东西是西天来的魔鬼撒下的妖芋，只有加入一味神奇的药炮制煮熟后才能吃，但秘方在魔鬼手里，自然无从探听。麻婆娘娘一听，当即在老虎垭上垒起七星灶，砍来粟木柴，对着西天焚水煮西天魔鬼，烧煮了七七四十九天，用魔鬼烧成的灶灰泡成碱水用煮魔芋，麻味素没有了，也不涩嘴麻舌头了，吃起来美味可口，风味无比。【1】

　　而魔芋的食用历史非常悠久，在古代魔芋叫做蒟蒻。曾有记载提到：“以灰汁煮，则凝成，可以苦酒淹食之，蜀人珍焉。”其实按照打打给的信息，在大泽也有食用蒟蒻的地区，不过都只在西南一带的偏僻地方。西南盛产蒟蒻，他们通常用灰汁煮魔芋，制成魔芋豆腐食用。除此之外的地区鲜少见蒟蒻踪迹，更不用提知晓蒟蒻的食用方法了。

　　在地处北方的蓬山上能见到蒟蒻的生长也是一种奇事了。不过据打打说，蓬山的那处荒地地理位置十分特殊，并不似其余地方般阴冷，非常适合蒟蒻的生长，能看到蒟蒻全是自然的造化了。

　　瞿永嘉可懒得去深究，他只知道这花魔芋啊是好东西，营养价值高，还可以做成各种美味，像魔芋豆腐，魔芋结，魔芋粉丝，魔芋蛋糕，不仅美味而且低脂，这么好的东西，他得利用这满满一大筐魔芋狠狠赚上一把才行。要不然就他手里那点积蓄，能不能熬过这个冬天都难说。

　　回到马头关之后，瞿永嘉习以为常地接受了蝉衣老妈子的各种碎碎念，充分意识到了自己独自外出的错误，赶紧把自己满满一筐的花魔芋块茎交给蝉衣，让他们几人帮着把魔芋去皮。去皮的过程中瞿永嘉还特意留下了块茎中央的小嫩芽，据打打所说，这是魔芋的顶芽，可以采用顶芽繁殖来栽培魔芋。瞿永嘉随手将这些顶芽种在了房前屋后，至于能不能成活那就随缘了。

　　魔芋去皮之后，瞿永嘉打算采用古法制作魔芋豆腐。跟打打索要了几篇古法制魔芋豆腐的文献后，瞿永嘉顿时信心满满。他先跟吴三娘要了些秸秆烧成草木灰，加水静置，再过滤两遍，制成“灰汁”。灰汁的主要成分是碳酸钾，呈碱性，可以用来凝结魔芋豆腐。

　　灰汁兑好之后，下一步就是将魔芋和碱水混合成浆状物。由于手边没有趁手的工具，瞿永嘉只能叫苍术去砍了根竹子，用竹片反复在块茎表面刮蹭，然后将得到的白色浆液碱水中，并不断搅拌。浆水遇碱后很快就凝结成絮状物，等几十个块茎刮完后，众人手臂都有些酸软。

　　随后需要将凝好的魔芋上锅加水，继续凝结，等所有的魔芋豆腐都做好之后，已经是深夜了。瞿永嘉将这些Q弹的魔芋豆腐放在清水里，静置一晚去除碱味。

　　第二天，当蝉衣他们仔细观察这些他们亲手参与制作的蒟蒻豆腐时还是觉得十分惊奇。

　　“公子，这蒟蒻豆腐怎么摸起来像人的肌肤似的，又软又弹，好生奇怪！”冬青用手指压了压这灰扑扑的蒟蒻豆腐，眼睛里满是疑惑。

　　“这可是好东西呢!待会儿我就做个辣炒蒟蒻片给你们尝尝！”说动手就动手，瞿永嘉当天中午就取了一大块魔芋豆腐切成薄片，热锅煸炒，最后的成品大受好评。魔芋片吸满了汁水，有着十分肥厚的口感，吃起来滑嫩爽口，让冬青他们大开眼见。

　　“公子公子，这蒟蒻豆腐可真好吃！我们下回赶集也卖这蒟蒻豆腐嘛？”

　　“不卖这个，下回我们卖素肉。”

　　“素肉是个什么东西？肉乃大荤，怎还能是素的？”

　　瞿永嘉神秘一笑，没有多说什么，只让蝉衣他们帮着把一百多块蒟蒻豆腐放到室外冻上一晚，这样可以加重魔芋的纤维感，吃起来更有嚼劲。等第二天再把冻好的蒟蒻豆腐切成薄片，热锅冷油加以各种香料煸炒出红油后，再将切好的蒟蒻薄片下锅翻炒。最后出锅的蒟蒻薄片已经染上了红油的颜色，裹挟着各种香料的香气，口感既有肉类的纤维感，又丝毫不见猪肉的腥气，竟然比猪肉还要好吃！

　　冬青一个人就吃了满满一大碗，就连高冷的苍术也就着这“素肉”多喝了两碗糙米粥。蒟蒻薄片做好之后，瞿永嘉让冬青去关城给歇脚的刘叔他们送了十斤过去，毕竟这制作的香料全都是从刘叔那儿拿的。冬季要来了，刘叔他们要在关城等过冬之后再继续跑商，瞿永嘉趁着他们还在这儿，有什么好东西都想着给他商队的兄弟送上一份，彼此之间的情谊也越发深厚起来。

　　蒟蒻薄片制作好之后，因着吸了各种汁水，瞿永嘉略略估了估，刨开送给刘叔的十斤，剩下的还差不多能有一百五十斤。

　　想起明日恰逢大市，瞿永嘉让蝉衣把吴三娘子找了过来，自己又拿了个陶瓷罐子，装上满满一罐蒟蒻片，等吴三娘过来的时候就把这罐子蒟蒻片给了吴三娘，答谢上次她跟萍花的帮助。

　　吴三娘顿时受宠若惊，看着这一大罐香气扑鼻的红肉片，连连摆手不敢接过来：“小嘉，你这是做什么！萍花那点子粗使力气值当得了什么东西，你这一大罐子肉片，怕是要费不少银子，你快拿回去！”

　　“婶子您别跟我客气，要不是上回萍花帮我背了那一大框子妖芋，又走了那么远的山路，我一人怕是回不了这马头关了。您快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这...”吴三娘犹豫了片刻，闻着这抓心挠肺的香气，偷偷咽了口唾沫，想着她就尝一片，然后以吃不惯猪肉的腥臊味，把剩下的推脱回去。

　　她拿着蝉衣递来的筷子，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小片沾着红油香料的薄“肉片”，缓缓送入口中。入口便是一阵冲击天灵盖的麻辣鲜香，等轻轻咬下一口，吴三娘顿时睁大了眼睛。这猪肉怎的丝毫不见猪肉的腥臊味，一点也不干柴，反倒有些弹牙，裹着红油汁水十分咸香。一小块“肉片”怎么咀嚼也很快就进了肚子，吴三娘不舍地看了一大罐子肉片，这么好吃的肉片，她更不好意思收下了。

　　“小嘉，你这猪肉怎么做的？我活了大半辈子，虽也没吃过多少猪肉，可从来没见过这般细嫩爽口的猪肉！”吴三娘咂咂嘴，还在回味刚刚那惊艳的一口。

　　“婶子，要不你再尝尝，这可不是猪肉。”

　　“什么？不是猪肉，难不成是羊肉！那我可更不敢收了！”吴三娘赶紧把这罐子塞回蝉衣怀里，虽在边关羊肉不算太贵，还好歹也是肉，一罐子又是肉又是油的，她抱着烫手。

　　瞿永嘉无奈一笑：“婶子，这蒟蒻片，吃着像肉，却真不是肉，用的就是那日萍花帮我背回来的妖芋所制。若不是有你跟萍花的帮忙，我也做不出这素肉来，所以你可千万要收下！”

　　“这肉片竟是那妖芋所制？”吴三娘已经被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这没人要有毒玩意儿，竟然还能做出肉味儿来，不，比肉还要好吃！

　　“这蒟蒻在蜀南一带盛产，当地人就爱做这蒟蒻豆腐，我不过是多加了些香料油水罢了，算不得肉。这蒟蒻不可生食，但处理之后，可是好东西，对身体大有进益。”

　　吴三娘默默在心里感叹，这小瞿公子果然是大地方来的吧，见闻就是比她们这些乡野农妇要广。

　　再三推辞之下，吴三娘还是把这罐子比真肉还好吃的假肉收下了。边关日子不好过，她跟萍花两个孤儿寡母已经很久没沾过油水了。

　　“行，那我就厚着脸面儿收下了，回去我叫着萍花去蓬山脚下给你摘些巴掌叶，洗干净用来包这素肉，你明日卖着也方便。”

　　瞿永嘉一楞，他还真没想到这一茬：“那就多谢吴三娘了，明日我们再一起去蓬城赶集。”

　　“好说！小嘉，你这素肉明日肯定好卖！”

　　瞿永嘉笑了笑，他对自己的素肉也挺有信心的。毕竟那么多香料，又加了红油炒制，弄个鞋底儿也难吃不到哪里去，更不用说魔芋独特的口感了。总之明天肯定能好好赚上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