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8、乔氏添恨,恩怨难明 ...

  •   流言最终还是传到了钟毓的耳朵里,然而钟毓却想,流言既然能传到她这里必定也能传到向残禹那里,她要等,等那个人来告诉她流言漫天他究竟作何感想?她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他究竟会怎样开口,她想如果他道歉她一定要假装不原谅,如果他表示很困扰她也一定不能表现出失落。然而,她的坐立不安,等来的却是他出任务的消息。
      除了钟庄主,没有人知道他究竟去哪里执行什么秘密任务。她日复一日的等着他,柔肠百转千回。她从未有一次像今时今日这般急切的想要见到一个人。
      信鸽提前带回了向残禹的密信,钟毓在房间挣扎了一日,终于还是在息息说出那句“向哥哥回来了”之后跑了出去。
      她远远的看到他,差点忘了停下奔跑的脚步,她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颊,一面责怪自己沉不住气,一面变换步伐小心翼翼的向他走去,却在看到他身边的丽人时生生顿住。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他在用他不擅长的方式和对他此次执行的任务充满好奇的同僚们寒暄着,他身边的丽人美丽而忧伤,仿佛一路颠簸是受了莫大的委屈。钟毓惶恐的后退几步,向残禹的目光猝不及防的扫过来,除了冷漠,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的情感。
      钟毓退无可退,只能假装路过走完她没有走完的路,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唤她“大小姐”,她保持着一贯的清冷无视了所有的人。
      很遗憾,并没有想息息所希望的那样上演小别胜新欢的戏码,有的只是两个人连问候都多余的擦肩。
      她回到房间里,下意识的将佩剑握在手中,就像一个得而复失的孩子,用自己独特的方式守护着自己再也丢不起的东西。
      息息进来后看钟毓脸色不对,询问道:“向哥哥回来了,姐姐怎么反而不开心,莫不是他美人在侧伤了你的心?”
      钟毓一听这话,当场鼻子发酸,眼泪不争气的往下掉。息息所说倒不全中她心意,只是那些温存过后,他一声不响的离开,这些天她是如何盼着见他的面,旁人不知也就罢了,可他不感受。想到听到他回来匆匆赶去,多少未出口的话却在看到他波澜不惊的脸后如梗在喉?她对他仿佛真的可有可无,不想见就避开,愿意见了,一般是因为所谓的“共同任务”,好像分开越久越能证明她自己的一厢情愿。
      看着一旁手足无措的息息,钟毓忙把头扭到一边,抹了抹脸转身向外走去。
      “我去爹那里看看有没有什么能交给我的任务。”
      钟毓不想这个时候会在钟庄主这里遇到向残禹。踏进门的那一刻她刻意扫了一眼他身侧,那个她带回来的女子不避嫌的站在他身边。
      她硬着头皮向钟庄主道明来意:“雷世宁的旧部在雷世宁枉死后仍不知悔改,打着雷世宁生前的名号四处为非作歹惹得民怨四起,早听爹有除之而后快之意,正好女儿最近手头无事,不防让女儿前去为爹分忧。”
      钟庄主闻言不禁疑惑道:“这件事不用着急,我自会派人处理。倒是你,这么急着往外跑,庄里有什么洪水猛兽让你非得这么避着不成?”
      钟毓闻言下意识的去看向残禹,却发现他也正朝她这边看过来,不由得一阵局促:“爹若是另有安排,女儿无话可说。”
      钟庄主看看钟毓又看看向残禹,心中了然。视线一转,忽而向向残禹身边的女子走去,笑道:“丽娘,可算把你盼来了!这一路上辛苦你了。”说着还不忘将手搭到叫丽娘的女子肩上。
      钟毓一怔,这才开始细细打量那女子。目光落到她的眼上,不由得大惊,若论容貌实在是无可挑剔,只是那样的一双眼,再配上那样的目光,和记忆中的人交相重叠,宛若重生。
      一种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钟毓刚想开口,便听钟庄主道:“我方才本想让人去传你,刚好你过来,也省去了一番折腾。”钟毓满脸疑惑,钟庄主一边说着一边牵起丽娘的手看向她道:“乔氏丽娘,从今以后她就是毓秀山庄的新夫人了。”
      钟毓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们:“为什么?我娘明明还好好的!为什么这么做?”
      钟庄主当场怒道:“一派胡言,你娘都过世多少年了?你再胡言乱语失了分寸,看我怎么处置你!”
      钟毓怒极反笑,指着乔丽娘道:“到如今,您竟连半点与我娘的夫妻情分都不顾了吗?就因为这双眼睛,就因为这双眼睛是吗?”
      钟庄主气急,对着抓狂的钟毓“啪”的就是一巴掌,四周瞬间一片寂静。
      钟毓捂着脸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狠狠的撂下一句“别说只是一双眼睛,就算她拥有我娘的一切,她也永远不可能是我娘!”转身跑开。
      向残禹追出来,一把拽住她的手道:“你明知道庄主为什么执意娶她为何还要这样?你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钟毓回头冷冷的看着他:“向残禹,我什么都没有你明白,谁一别数日远赴他乡寻得乔丽娘我没你明白,谁一路护送她来到这是非之地我也没你明白。”末了奋力甩开他的手道:“向残禹,无论她于那个人而言是念想也罢,新夫人也罢,你大可守着这两个可悲的人尽忠职守,不必来管我!”
      向残禹被钟毓的话刺得心里一颤,再抬头就看到钟毓哭着撞到不明所以的风护法怀里。那时候他才恍悟,原来此时她要的不是谆谆善诱而是一个可以供她哭泣,给她安慰的怀抱。风护法轻拍着她的背安抚的画面是多么的美好,他想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了,她需要什么他恰巧懂得,恰巧也能给。想到这里向残禹忍不住低了头。
      这一切恰巧被身后的息息看在眼里,她上前道:“向哥哥,瞧你这失落的样子,吃醋了吧?”
      向残禹心里莫名感到一阵慌乱,急忙否定:“没有这回事!”
      息息闻言却笑了:“那么,向哥哥你敢不敢跟息息打个赌?如果一会我做的事你感到满意,那就证明你吃醋了,算我赢,如果一会我做的是让你觉得不好那就证明你没吃醋,算你赢。”
      向残禹一怔,刚想说不用,息息一把抓起他的手,将他带到钟毓二人面前,一把扯过风护法道:“护法你怎么这样?我送你的花都被你养死了!”而向残禹则恰好有机会揽住被扯得站立不稳的钟毓。
      风护法和向残禹面面相觑,向残禹揽住钟毓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颇有几分宣誓主权的味道。息息假装一脸怒气的拉着风护法离开,留下还搞不清状况的钟毓和脑中回忆息息那番话的向残禹。
      许久之后,他松手,她起身。四目相对,他扬起衣袖轻轻的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
      钟毓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切都来得太突然,向残禹竟然替她擦眼泪!想到这,她忽然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强制自己打住,心里仿佛有个声音不断的提醒她,不要再胡思乱想对不该的人生出不该有的旖旎之情。
      下一刻,门外传来敲门声。她推开门,向残禹捧着一盆花站在门外,她一怔,他猝不及防的将花往她手上一塞,道:“我说过,会赔你一盆完好的。”
      “向残禹……”钟毓愣愣的看着他,直到他离开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总说伤人心的话的向残禹,总是若即若离的向残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捧了花站在她门外,似乎只要再勇敢一点她就可以把收到花的欣喜表现给他看,似乎只要再勇敢一点一切就会不一样。
      钟庄主即将大婚,庄里上下张灯结彩,一片欢腾景象。钟毓百无聊奈,推开窗看着满院的红,忽然抬手,一个漂亮的剑招将目之所及处的红绸斩断,就在她露出一脸得逞的笑时,向残禹出现在窗口目睹了这一切。她尴尬的扭转头重新回到桌边坐下,脑中回想着向残禹嘴角那抹似有若无的微笑,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扬。
      钟庄主的婚宴办得尤为壮观,以至于一夕之间乔丽娘从一个平凡女子变成了人们茶前饭后必谈的红人。钟毓一个人默默地守在屋内,婚礼过后天空稀稀疏疏的下起雨来,到了夜里竟雷声大作下起了倾盆大雨。
      一道惊雷劈下,钟毓从睡梦中惊坐而起,想要喝口水压惊,却战战兢兢的摔了一地。她慌忙起身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推开窗,看到的却是对面紧闭的窗户。
      又是一道惊雷劈下,她吓得抱着枕头瑟瑟发抖。向残禹闻声而起,推开窗看到的就是床边蜷缩做一团的钟毓。该不该,可不可以?向残禹犹豫着,最终还是飞身一跃“嗖”的一声穿入了她的窗户。
      钟毓抬起一张惊魂未定的脸看着他:“向残禹……”
      他走近她,将她的头拔靠在他身上,道:“我在”钟毓猛地往他怀里一扎:“向残禹,我手上沾了太多人的鲜血,杀人者天谴之,这句话我始终是信的。”
      向残禹轻抚着她的背以示安抚,想了想他问:“告诉我,如果可以选择,你还是愿意做一个平凡人是吧?”
      钟毓下意识的伸手环住他的腰:“原意,我自是愿意的。若说情,此生但求与心爱之人做一对平凡夫妻,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复一日的为他做着简单的饭菜,逢年过节亦能收到他亲手刻的木簪,偶尔为一点生活琐事吵吵闹闹,直到生命的尽头。若说义,但求不在刀刃上失去,可以把酒可以言欢,一生信任,永不反目。”
      向残禹愣了愣,轻轻拨开她的手:“钟毓,我亦是愿意的,只是关于情,但求不负一人便好。你不要怕,开着窗,我会一直在,一直看着你。”钟毓抬头看着他,眼中有些许幽怨,些许迷茫。向残禹离开她,跃出窗外,站在窗子的另一面默默的守着她。
      钟毓伴随着萧声浅浅入睡,向残禹心中却无端起了涟漪。
      第二天一大早,钟庄主召了庄中众人前去拜见新夫人,钟毓本是不愿去的,但向残禹说的对,莫名的执拗下去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她想这么多年刀上舔血的日子都忍下来了,难道还不能忍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吗?况且她一直以来的隐忍都是为了娘啊,就算爹不要娘又怎么样,这么多年她又何曾期望过一家团圆,她所期望的不过只是见娘一面啊!
      钟毓去的不算早,看得出来,钟庄主见到她肯来脸上的怒气明显消了不少。人群中响起一声响亮的喷嚏,钟毓循声望去,目光落在向残禹身上,微微一愣,莫不是他昨晚站在窗外受了寒?正想着,下一秒自己也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钟庄主看着二人道:“你们两个怎么回事,昨晚下这么大的雨,难道两个人都没关窗不成?”
      钟庄主话音刚落,众人打量的目光齐刷刷的落到他们身上。
      钟毓只觉得脸上一阵又一阵的发烫,一时竟也找不到更好的话来回答,只盼着赶紧有人接了这话茬好让她脱身,再看向残禹也是眉头微蹙,一句话也不说。
      正在这个时候,一个娇喃的声音响起,“老爷你也真是的,小姐都这么大了你还什么都管!”钟毓闻言,猛地抬头狠狠的瞪着乔丽娘,心想:“你这么说哪是在替我喊冤呐!分明是雪上加霜好不好?”搞不好现在所有人都以为是她这个当后娘的猜中了她的小女儿心态,她自己并不希望作为父亲的钟庄主管太多她和向残禹的事。
      乔丽娘见钟毓这副模样忍俊不禁,话锋一转,笑道:“可不是嘛!小姐这么大人了,连窗户关没关您都管!”
      钟毓原本还一腔怒气,一听这话当场愣住 ,正疑惑为何乔丽娘在说出那番话后又反过来替她解围,直到看到她冲她笑得一脸揶揄,她才明白,原来她才是在场最明白的人。她看穿了钟庄主对她和向残禹关系的试探,也看穿了她对向残禹的心意,所以才会如此捉弄她,以看她脸上丰富多彩的表情为乐。
      可奇怪的是,她并不生她的气,她只是深深的自卑,她看穿了她对那个人卑微的心意。很意外,她是个聪明人,可她的聪明,让她惊喜也让她不安。
      钟庄主适时地抓起乔丽娘的手安抚道:“好了,我也是随口一问,倒是你,她自个还没说什么,你到先替她急上了。”
      乔丽娘呵呵的笑着,钟毓看着钟庄主刻意维持着这幅妻贤女孝的画面,匆匆见了礼离开,心里想着是时候找机会会会这个乔丽娘了。
      可喜,钟毓的这个愿望并没有落空。意外的是,她和乔丽娘的再次碰面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刻意。她只是好奇,为何新婚不久的乔丽娘会独自坐在夜色中形影寂寥,于是她走近她,用嘲讽的语气道出了心中的疑问。
      “世人都以为我嫁给了英雄盖世的钟庄主飞上枝头变凤凰是天大的喜事,是该在睡梦中都笑着惊醒的。可我猜你一定在想,会不会是我受了强迫嫁给了自己不爱的人,所以才在新婚不久在此独自悲伤,你对我很是好奇。”
      钟毓看着她自夜色中缓缓而起,慵懒中带着一份目空一切的超脱与淡然,不禁奇道:“你给了我贪慕荣华的错觉,又给了我身不由己的错觉,然而这都不是你吗?”
      乔丽娘笑着摇头:“不是,我很普通。”
      “我出身在一个普通的官宦之家,要嫁的也是普通的官宦子弟。若说有什么是不普通的,那大概便是我长了一双和毓秀山庄的庄主夫人一模一样的眼睛。”
      “钟庄主是非我所爱,然而我嫁他是我的选择,也是我未婚夫的选择,我心甘情愿。”
      钟毓试探着开口:“那么,如我所料,我爹强行分开了你们?”
      乔丽娘还是笑,唯一不一样的是这次的笑多了一些凄苦的味道。“庄主是用了些手段,然而他并没有瞒着我。对于我那个曾经口口声声说着非我不娶的未婚夫,他先是威逼,后是利诱,最后只对他说了一句,他是毓秀山庄的庄主,他会娶乔丽娘,我未婚夫便主动与我退婚,另娶他人。”
      “我未婚夫替我做出了选择,我也乐得享受他替我求来的荣华,如此而已。”
      钟毓讶然,“你明明还可以有其他的选择,是因为你太在乎他,是他做出了违背你心意的抉择,无论将来是否后悔,你走这条路是因为这是一条可能会让他后悔的路,你想报复。”
      乔丽娘笑得风轻云淡:“一颗真心,一份荣华,本是极难做的选择,是他免去了我的为难,我感激他。”
      钟毓哑然,许久方道 :“你有没有想过,你们两之所以走到这一步,其实最主要的原因是没有一个人愿意坚持,当初他在我爹面前退缩,你不也没有挽留一句吗?但凡有一个人坚持不放手,就算是死也是十指紧扣在一起的不是吗?”
      乔丽娘的脸色忽然一沉,“他连为我搏一搏的勇气都没有,如此懦弱之人,我挽留他作甚?再者,爱情面前,坚持变成固执,固执变成纠缠,首先站出来纠缠不休的人终将会变得一文不值,谁愿意做那个一文不值的人呢?是你,你愿意吗?”
      钟毓身形一怔,猛地瞪大眼睛看着她。乔丽娘见她这副模样心有不忍,想了想,这才放慢语气道:“从第一天见你,我就从你看向公子的眼神中读懂了你对他的情意。我和向公子一路同行,吴郡主是他不愿触及的伤痛,而你他却愿不时提起,然而尽管如此,你们不也还是落到了这般地步?更遑论我们。”
      钟毓咬紧下唇,隐忍道:“丽娘,向残禹他不愿提起的人才是他此生最钟爱之人,一切都是因为在乎!相反的,而我只是……”
      似乎有些难以启齿,顿了顿,钟毓强忍住心中的酸楚道:“向残禹他曾为了掩饰我们之间情不自禁发生的一切对我说,‘钟毓,你明白就好,不明白也没关系’,向残禹他是,他是无心的!”
      乔丽娘看着她,反问她:“可你依然难以割舍,不是吗?”
      钟毓心中百般委屈,“那是因为他偶尔也会为我擦眼泪,偶尔也会让我依靠,偶尔也会在乎我的生死!虽然只是偶尔。”
      乔丽娘依旧看着她,泪盈于睫,“可他却对我说,这个世界上有多少人娶的是自己最钟爱之人,或追名或逐利,他赵文书只是想求一世安稳,何罪之有?”
      钟毓不由得诧异:“赵文书?混岭城的大善人赵知府赵大人之子赵文书?”
      “赵知府一家为善一方,是得毓秀山庄庇护的唯一一家官宦之家。”
      乔丽娘笑笑,“可不是嘛!我夫家。”末了整摆衣袖道:“不过从今以后,赵家的赵文书,除非死讯否则一概不入我耳!大小姐,今夜劳你相伴,多谢,告辞。”
      钟毓张了张口,欲言又止。“我也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知道如果我可以如愿见到娘亲,对于向残禹也可以勇敢一博,趁他对我还愿不时一提的时候。”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乔氏添恨,恩怨难明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