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z罪》褪尽铅华

8、懒惰 SLOTH

　　Belphegor, 贝露佩欧鲁。原为亚述的魔神之一，厌恶女性。被基督教文化吸收之后，原本的形象已荡然无存，成了怠惰的象征。

　　引申为逃避的欲望。

　　慵懒的转一个身。
　　她合起睡衣，看着男人一板一眼的扣上了纽扣。

　　身影被斜斜的拉长在墙上，女人伸手够到了墙，手的影子在光滑的墙壁上慢慢的划动，一直延伸到男人的背影上。
　　小手指顽皮的挑动了一下他的发梢——

　　男人猛地一颤，转身，看见躺在床上的女子慵懒的看着自己。

　　一定是错觉，离的这么远，怎么可能是她的手在撩拨自己的头发？男人揉揉鼻梁，“我一定是太累了。”
　　女人依旧是慵懒的表情，一副风轻云淡。

　　这是个关系混乱的年代，包养情妇已经成为时尚，这些贵妇人不同于下贱的妓女，她们一段时间内只是一个人的情妇，而这个人，一定是整个社会非富即贵的人物。
　　这些夫人们住着最豪华的别墅，有着成群的仆人，享有最时尚最体面的衣服首饰，出席最上流社会的晚宴，有着最广的人脉。
　　在这众多的夫人中，华沙夫人是最传奇的一个，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美貌与财富，更稀奇的是，华沙夫人一辈子只做情妇，从没有像其他夫人那样登堂入室而或不断重复结婚离婚的游戏。

　　她一直都是孤单一个人，她的房间向一切男人开放，在每天晚上九点，她会叫他们一字型排好在自己的屋口，然后她会隔的远远地，勾一勾小拇指。那么远的距离，男人们都看不到华沙夫人到底是冲着谁做的动作，但是被点中的男人会感到像是有一只手抚上自己的脸颊——

　　在这个圈子中，盛传着这样的说法，说华沙夫人是一只妖精，可以隔空触摸到到你——
　　男人总是抱以哈哈一笑。女人，不都是妖精。
　　但是这个时候，年轻的子爵看着在床上慵懒的躺着的华沙夫人，不可抑止的想起了这个说法。
　　感觉到刚才被一根小拇指勾起的头发发梢还留着那细腻的触感。
　　从脖子上开始冒出细密的冷汗。

　　“想什么呢？”女人支起手看着男人别扭的扣着口子，“真是个大男孩呢。”
　　“为什么选中了我？”男人看着女人吞了口口水，“昨天有好几个公爵和侯爵——”
　　“今晚你还会来吗？”
　　男人一愣，羞红了脸，点点头。

　　华沙夫人的门外总是有那么多人，她本来是从来不遵守那些所谓的情妇的忠贞的。
　　这一切在她选择小子爵以后开始改变。
　　当她一连七天都选择了小子爵成为自己的入幕之宾的时候，第二个传言不胫而走。
　　华沙夫人终于选定了一个男人了。

　　选定了一个男人注定是辛苦的，从此，不可以再接受其他男人的礼物，从此，要开始介入那个男人的家庭和社交圈子，从此，变成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女人。
　　这些都是华沙夫人一直不肯选定一个男人的原因，而这一条最基本的原则却被小子爵更改了。
　　一个除了子爵的爵位其他一无所有的没落贵族。

　　喝下午茶的时候，几个关系较好的夫人会提醒华沙夫人说，小子爵不是可依靠的男人，要么赶紧斩断了关系，要么就帮他上位。
　　华沙夫人只是喝着蜂蜜红茶微笑不语，当天夜里，在小子爵耳边，她轻轻问了，“想要我帮你疏通一下关系吗？”
　　男人背对着她，她能感觉到他在轻轻点头。

　　男人感觉到女人的手游走在自己的背上，像是一条小蛇慢慢爬过。
　　这个时候，他没有转身来看，月光中，白色睡衣中的女人，手指在空气中炫舞，那影子打在男人的背上，慢慢游走成一个诡异的图案。

　　那是一个平步青云的魔咒。

　　第二天小子爵就被调动去了首都，离开的时候，他说，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接你。
　　华沙夫人没有点头，那在地上的影子，慢慢蔓延成一个拥抱。

　　这以后，华沙夫人又成为最受欢迎的女人，这个从不主动要什么，总是慵懒着的女人有着一股新鲜的吸引力。
　　华沙夫人的秘密就在于，无欲、无求。所谓爱情，所谓依靠，所谓退路，从来就没有。
　　也就没有了平常女人的虚荣和索取。
　　这样的女人，反而激起了男人最大的兴趣。
　　她的门口依旧是那排男人，形形色色的男人。
　　她依旧是勾动一下小指，让那冰冷的触感，从他们脸颊拂过。
　　她依旧是不留给任何一个男人一点觊觎的希望。
　　她依旧是一个人。

　　那个他也曾经拜托人转交给她几封信，于是知道，他一路走的很好，有了个美满的家庭。
　　他说，谢谢你在我最阴霾的时候，陪在我身旁。
　　华沙夫人看过之后，照例只是，慵懒的，把信丢在一旁。

　　日子不知道是过了三年还是五年。
　　华沙夫人再次看到他的时候，他已经不再是个男孩了，那嘴唇上的胡须，让她忍不住隔着空气想去摸一摸。
　　可是没有。
　　她只是高高的仰起头，说，请排队。
　　子爵一愣，说，做我一个人的情妇吧，我带你走。
　　“请排队好吗？”她慢慢的走回屋内，影子摇曳的好长。

　　在队伍中，他的眼睛最光亮，他的体态最挺拔，他的嘴角洋溢着最自信的笑容。
　　而她勾了勾小指，凉意却不是在他的面颊。
　　看着身边的男人雀跃的跟着她走进了闺房，他竟然动弹不得。

　　女人慢慢走着，影子从墙边慢慢蔓延到子爵身后，爬上他的身，温柔的，温柔的，擦拭着他的背。
　　子爵感到身后的暖意，却抱不住。
　　在他来得及转身前，她又一次逃开了——

　　女人轻快地走着，哼着歌，慵懒的扶了扶头发。

　　我宁愿做你雨天的伞，让你在最失意的时候，想起我的光亮。
　　可如今已经阳光灿烂——

　　女人抬起头，透过窗，本是暗黑的天外，浮现起只有她看得见的光芒。

　　哎呦，这么快就来了吗？

　　华沙夫人一笑，“抱歉了，看来，我只有下辈子再陪你了——”
　　跟在后面的男人一怔，看见她站在面前，却感觉一只手轻轻抚上自己的后背，一阵凉意。

　　“还有你。”
　　目光眺望走廊那头呆呆站着的子爵，华沙夫人扶扶头发，“下辈子，在见面，希望还是雨天哦——”

　　慵懒，成影。
　　白色的光亮，消失在暗色的远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