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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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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明子悉被带回来了。”
来人不过是刑司侧殿一位小小掌刑,平日哪有机会见这位少回主家的少爷,自然也无从知晓陈铭是一个何其重视生活完美仪式感的主,更加不知道自己已经触了二少的霉头。
陈铭并不言语,慢条斯理的吃完了自己被毁掉气氛的早餐,被近奴伺候着漱了口净了手,才抬眼瞥了还弓着腰呈汇报姿势的人:“哪个教你们在主子用餐的时候回禀事宜的?”
这边话音刚落,轮值的近奴霎时就白了脸跪下身去:“二少息怒!是林言的失职……还请二少责罚!”
林言一跪,屋里其他奴才醒过神来,也都跪伏下去不敢说话。
可怜那位掌刑,身份低微从未见过主子不说,好不容易见着了还触了这么大个霉头,哆哆嗦嗦冷汗直冒,只觉着今日就要交代到这里。
陈铭脸色极差,伸手拿起手机打给刑司:“今日厅门伺候的,一律拖到外面责臀,中饭开了再停。来报的掌刑打上二十板子斥作洒扫小厮。”顿了顿,又扫了眼其余跪伏的奴侍:“其余人等,观刑自省。”
说罢挂了电话站起身来,皱着眉头吩咐了一句“林言跟我去公司一趟”便抬脚出了餐厅。
林言一愣,慌忙追了上去。
车子平稳的驶在路上,车内是一跪一坐的主奴。
行至半程,陈铭看着跪在身侧的林言,忽然问道:“林家今年出营的家奴里还是没有甲等?”
“回主子,林家今年……没有出营的奴才。”林言俯下身去,哀哀恳求道:“还请主子再给林家一点时间!明年……明年!明年林家一定能有甲等家奴出营!”
陈铭一惊,林家已经四年没有甲等家奴出营,今年更甚,竟然连个能出营的都没有了。他不由叹了口气,道:“曾祖许了林家三代槐荫是没错。不过一来福泽有尽,坐吃山空总有饿亡一日;二来到底未脱奴籍,合该认清身份居安思危。”
“是……奴明白。”林言心里清楚,若不是因着林家是主母陪嫁,老家主许了林家三代可列一等家奴,以林家现在的水准,他哪有资格做二少的近奴?
陈铭不想多说,很快又转了话题:“给你三分钟反思今晨的过错。”
“是。”林言跪直身子,仔仔细细将早晨的事在心里过了一遍,才开口回答:“回主子,今日的事林言错在两点:一、林言侍主不周,让刑司的人扫了主子用餐的兴致;二、林言御下不严,外面候着的侍奴不曾向奴请示便放了刑司的人进来。”
“家里这些事说到底还是难为你了……我想了想,还是把你放出去做事吧。”
林言闻言,猛地磕下头去:“主子,林言知错的!林言认罚,还请主子不要斥离林言!”
陈铭皱了眉头:“之前让你接手内宅本就是无奈之举,如今子悉回来了,合该让你以长示人。”
“主子!明子悉可是个逃奴!林言恳请主子三思!”
“闭嘴!”陈铭何尝不知明子悉是个逃奴,可过段时间各个附属家族嫡支子女便要从他与陈则之间择主,此时刑责明家嫡系独子,势必会扰乱众人心绪,甚至可能直接导致中立派倒向陈则。他陈铭难道要为着刑责一个逃奴而失了民意人心?
“你们林家是不是都因为像你这么笨所以出不了营?”
“……啊?”林言懵了一下,下意识应了一声。
“行了。”陈铭被自己这位总是不大聪明的奴隶气笑了,又转了话头:“刑司的人都知道回话,带明子悉回来的人没来复命?”
“回主子,人来是来了……不过按着往生营的规矩,主子没唤他问询,是不能因着这种小事擅自让侍奴通传面见主子的。”
“往生营什么时候有这规矩了?”
“是……是大少爷提的。”林言补充道:“大少爷说,不过是个结果的事,成了没成主子想问自然会传问。”
“我这位大哥……”陈铭低低笑着:“不得不承认,还真真是有家主风范。”
林言不敢回话,只低了头沉默的盯着陈铭小牛皮纯手工制作的皮鞋看。
他没敢说的是,大少爷因着前来复命的奴言辞不当,便给了个邀功祸主的罪名。又报家主说是要扳不正之风,命刑司给了重刑。教习师傅和同批奴隶因着此事被家主迁怒,差点连坐一同受责。最后还是营主生生在家主门前跪了两日,才得以面见求得开恩。
行刑当日,往生营出营的没出的奴隶都被唤去观刑。因着不能耽误已出营的奴隶伺候主子,刑司就把时间选在了深夜,虽然行刑地离主子们的住处很远,营主还是命人堵了那个奴隶的嘴不让出声。于是刑责的整个过程就像一部恐怖而又血腥的默片一样,重击着每一个观刑者的灵魂,有几位入营不久的甚至被吓到失禁。
“这件事怎么没听你提起过?”陈铭打断了他的回忆。
“是林言的错。”林言顿了顿,补充道:“只是…当时回话不当惹大少爷不快的那个奴隶,是林家的。林言怕跟主子讲了,您一冲动做些不利全局的事,便让下面的人瞒着了。”
“林家今年连出营的奴隶都没有也是因着这事牵连吧?”陈铭问的很肯定,也不等他回答,一把扯住林言的头发将他的脸拽到眼前:“不利全局?林言!你他妈才毁了我的全局!你知不知道出营的奴隶在如今的形势下意味着什么?谁给你的权利竟敢自作主张?”
“主……主子,林言知错了!林言知错……请主子责罚!”
陈铭冷笑一声,松了林言的头发,紧接着一巴掌甩过去把人掴倒。眼见林言挣扎着起身把脸再次送到合适的地方,他又是毫不犹豫的一巴掌扇过去,这才恨恨问道:“今日若不是我问起,你是准备把我当什么瞒着?打算瞒多久?”
“主子!主子……您知道的,林言不敢的……”
“以前只觉着你蠢,现下看来你聪明着呢!你就是压根没把我当回事,把我当傻子糊弄!”陈铭看了他一眼:“如此,也不必跟着我了。”
林言睁大了眼睛,绝望写在脸上:“主子是要弃了奴?”
“我会跟刑司和往生营打好招呼,你不必担心会受责罚,明日便回林家去吧。”
“主子!求主子,原谅林言这一次……主子怎么罚林言罪奴都认!哪怕主子赐林言一死,林言也甘之如饴……只求主子不要驱离林言,弃了林言!”林言深深俯下身去,他明白,陈铭若是弃了他,便也是弃了林家的意思。被主子弃了的家奴,在陈家,不如一条狗。
“整理一下你的仪容,公司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