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断梗全因夫人妒（已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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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卅二章断梗全因夫人妒
“嘶嘶——嘶嘶——”
殿内，玖蒛吐信时所发出的轻微嘶鸣和着虺皮剥时候的“嘶啦——”声，在巨鼎腹中此起彼伏。
原本虺族蜕皮成年需要三日，而蜕皮之后又需要经历九日，吸进天地精华方能成功。
玖蒛之前被由司城子罕附体的宋君偃囚禁在青陵台，虽然已经应完成蜕皮，但那身干枯的虺皮终究还是笼在她身上。
而如今的玖蒛按照白帛上面的注释取巧，利用了丑时响彻在寒夜的冬鸡鸣叫唤出至阴之极的的所有阴气最后触发了那可以被她所利用的法术——巨鼎护体的法术。
在将来的十一日内，她会在这鼎中进入冬眠状——而她自己也会宛如熟睡一般。
玖蒛居高临下，傲然逼视着中了她在极阴丑时利用冬鸡和九鼎之力所触发的替身之法的鲲娟——精气被自己吸走大半，倒在血泊中上无法动弹。
鲲娟背上冷汗涔流，在心中暗忖此番玖蒛虽狡诈诡异不似从前，而可究竟庆幸自己百万年的修行并未一同毁去，可心中只是意难平——她眼中燃起一道熊熊烈焰，朝玖蒛射杀了过去。
玖蒛瞥了鲲娟几眼，但见她在忿忿不平，却仍旧笑靥如花，“呵呵，前路凶险呀！你若取走紫晶宝石……我玖蒛只恐自己年纪尚弱，蜕皮成年这时辰把握的不好，届时九天雷劫，真元被毁……”
她原以为鲲娟会大怒咆哮，所以才有了这番说辞，可耳际的沉谧叫她心中有些失措。
夜里夜露浓重，寒风呼啸的更声悠远，似在苍穹上划出了一道绵长的口子，而后陷入了无尽的夜色里，全部消弭殆尽。
眼见时光流逝，鲲娟只觉得怀中的精元之卵已经缓缓凉了下来。她的脸因怨愤而扭曲抽搐起来，“鸟偏麟若在，他不会让你这么对我！歪门邪道，与那妖狐果然同出一系！”
但玖蒛面不改色，只稍稍移动虺身，往下做了一个翻转，便气定神闲的在巨大的鼎内慢慢翻滚游曳开四处蹭那欲脱未脱之死皮。
鲲娟只觉怀中精元之卵触在身上越发冰冷，一双眼睛焦的通红，喘息着啮齿喝道，“我等得……鸟……鸟……鸟偏麟等不得！”
“他……”在鼎内的玖蒛身影一滞，想要平静下来继续蜕皮，于是阖上不断颤抖的双眸——可无奈心弦已被弹起，似晕开在绢稠上的墨迹一般无法抹去。
鲲娟听她失声，心知有回旋余地，变声音为含糊的哀求，“我去虞渊，潜东海，又在这九鼎里闭关修护鸟偏麟数月……如今才见希翼……你怎堪如此……对他？”
突然间，玖蒛的头轻颤了下，她翦瞳里微微露出复杂神色，似是猛然惊醒般一下子回转身子游出巨鼎笔直的朝鲲娟的方向游去。
她向那对自己投以殷切盼望的鲲娟坦言，“这地上的紫晶宝石我给你，算是你护我十一日的酬劳……如果你到时还有命的话。”
鲲娟见玖蒛还是不愿，眉头倒立，恨恨道，“如果你今日不交给我，那鸟偏麟必定魂魄消散。”
“此话怎讲？”玖蒛还未接口再说下去，便听得长廊上传来了丝履踏在木质地板上急促而至的脚步声和轻微的说话声。
“就是此处，还请大司巫以及一夕子你们二位出手相助。”轻柔娇丽的女声因为是在寒夜，显得紧张而局促。
“不知婳夫人是从何得知妖物盘踞在放置定国九鼎的大殿中？”黑衣笼罩下的大司巫叫人无法再风灯微弱的亮光下看他的清面容，可听那不紧不慢又彬彬有礼的声音似乎是个颇为敦至的儒雅男子。
那婳夫人生得一张娇丽俏脸，此刻被大司巫反问一句后顿时蹙起眉头露出一副那怯生生的模样，目光涣然瞧着大司巫——还未出声，就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大司巫见状颔首不语言，只向前倾身，微微侧过头似乎想要听清目光所及之大殿里有些什么响动。
“妾身自知身份低微……不过是个外藩来的姬妾，可妾身与太子延朝夕相处之下，早已视太子延的安危为毕生所要守护的珍宝。”
那婳夫人穿着戴帽的暗色斗篷，一双灵动的眸子打量在大司巫身上，不久更螓首缓摇，举袖掩口细声细气地说嘤嘤叹道，“而今妾身腹中更有孩儿……这太子延整日愁眉紧锁，时不时来这大殿……听宫人说过曾有妖姬……”
“哦？妖姬？”
大司巫身子晃了晃，却绷直了腰板，沉默着不再发言——倒是他身边的负剑男子豪气干云地迈到那婳夫人身旁，朗声答允，“婳夫人请放心，驱除妖人本就是我墨家夙愿——何况，这妖物多年前曾经害得我们师兄弟们惨遭杀害，我此次受邀前来更是义不容辞。”
玖蒛听得殿外吗被称为“婳夫人”的女子不仅请来了大司巫更叫来了墨家之人，心里隐隐料到是有人要故计重施，不由得面色一沉，皓臂一伸就欲屈指弹出一簇冥焰。
可事与愿违，玖蒛才褪去大半个虺皮，法力更未恢复——如今的她手无缚鸡之力，乃是最脆弱的时候。
夜露浓重，寒风才呼啸着窜入大殿，就有两道黑影一前一后的倏得鱼贯而入——顿时，大殿中布满了冷冷杀气。
大司巫真的来了？！
玖蒛顿时花容失色，迅速蹲下身子，贴在地上。
她在重重帷幕和夜色的掩护下，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游进巨鼎之内，才再悄悄探出半个脑袋小心张望。
在风灯散发出来的微弱黄光下，玖蒛看清那首先进来跛足举剑男子脸上凹凸不平的皆是伤疤，他眼中透出森森冷意，正居高临下，鄙夷的打量着鲲娟。而大司巫远远站在门口，身陷在黑色袍子叫人无法见到他藏匿在阴影下的面容——可却叫玖蒛亲身感受到了他沉静的目光，心中不禁好奇这人是谁？大周朝的大司巫可素来就不是一个敦雅之人！
一旁的墨家男似发狂般不顾一切地朝鲲娟踹去，叱道，“果然是你这妖孽！天佑我一夕，你那日未将我凌虐致死，如今还得我来替天行道。”
“那日？是……你？”鲲娟煞白的脸上闪过一阵惊愕记起当初在洛邑郊野的草庐中救玖蒛时曾经为了要玖蒛杀人给自己瞧——漏掉了那满身血横的墨家男子。
“妖物祸国，还妄图蛊惑太子延！”那个满脸疤痕的墨家粗犷男子对鲲娟拳脚相向，却还不忘狞笑道，“我便是那日在草庐中唯一幸存者——苟延残喘至今的墨门一夕。当年钜子的号令终于有完成的一刻了。”
一夕说罢正欲一拳下去，却见鲲娟勾了唇角，似笑非笑的朝他挑衅媚笑。
一夕眉头一皱，长满虬髯的脸扭曲的抽搐起来，骂骂咧咧道，“烟视媚行，下贱之物……”
可鲲娟看他的眼神却越加轻蔑，不等他其他污言秽语再有机会出口，她便一口清痰啐向一夕的面门，“那一群无用的凡人，也只有味道还算是马马虎虎——其余不值一提。我不过稍稍活动一下筋骨他们便四分五裂……”
师门血仇已将一夕的眼染成猩红，他听鲲娟再次侮辱他那班自幼便一同求学相处的师兄妹们，恼怒至极，猛地出手将剑柄砸在鲲娟的脸上。
鲲娟眉骨顿时碎裂，喷涌出殷红热血。
婳夫人瞧着一夕连连动手，次次见血，只觉得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叫她难受的只欲呕吐，捂着鼻子蹙眉往后退了退。
昏黄赢弱的烛火之光，随着婳夫人的连连后退而颤动不已，将这才刚刚进入大殿中的几人笼在一片似要转瞬即逝的小小光明之隅中。
一夕冷脸瞧了瞧置身事外的大司巫，寒夜冷风似乎在催促着他举剑砍杀那躺在血泊中的妖物。他垂颜躬身请示婳夫人，只道，“夫人可已经下定决心要除去此妖物……即使以后有更甚者卷土重来？”
婳夫人目光灼灼瞧着鲲娟，攥紧的粉拳下那形态美好的指甲已经将她的掌心刺破，轻轻念道，“是的，一夕子先生，蛊惑大周者人人得而诛之……斩妖乃是应天命……如此，就请先生动手吧。”
“一夕子定不辜负夫人所托！”话音刚落，一夕便似红了眼，重重一剑刺入鲲娟左掌。
“呀——”婳夫人见鲜红的液体顷刻间喷射出来，浑身冰冷，冒着冷汗，只觉得小腹有些微微胀痛。她对于一夕的手起剑有些落料未及——没想到一夕子对鲲娟有如此大的怨恨，便下意识的举袖遮着脸，嫌恶的转身。
因为不欲让腹中孩儿见到这鲜血淋漓的一幕，婳夫人便往后避开——可却始终没有避开那飞溅到她斗篷上的殷红血珠，也阻止不了那些血珠似附体一般的钻入斗篷。
“唔……”鲲娟牙关紧闭，因为替身法之故，她不能移开，只能哼哧着别过脸，闪闪躲躲着将身子蜷缩成一团，仿佛怀中有什么较她性命还珍贵的事物要保护。
寒夜的星空隐隐蒙上了一层黑云，空中是不是响起了翻滚的疾风怒吼。大殿上不过四人，那风灯由婳夫人亲自举着，里面微弱的烛火已经被风刮得逐渐熄灭。
玖蒛在鼎中见鲲娟被擒而那墨家的一夕仍是不管不顾，仿佛今日不叫鲲娟毙命终不旋踵之意。
终于，在那一个瞬间，最后一块粘连在她身上的虺皮掉落了，她润湿婀娜的□□在一团幽绿色光辉笼罩下渐渐化为人形……
不自觉闭上双眸的玖蒛浑身说不出的受用，却在虽惬意的时候听到耳畔有个熟悉的男子声音喊道：快跑，跑，九天玄雷的大劫将至！
“九天玄雷？你……”玖蒛慌忙睁开眼睛，失声喊道，“鸟偏麟你在哪里？在哪里……”
众人循声，终于瞧见了那巨鼎上映射出来的幽幽绿光。
“还有一个！”一夕转过铁青着满是疤痕和虬髯的脸，逮准机会欲要一剑刺入鲲娟心窝，再去击毙鼎中的另一个妖物。
可未曾想，电光火石间，一道天雷自云上打在一夕的剑尖上——他的剑尖抵住了鲲娟怀中一枚硬物顿时一折为二“呯嗙”两声断在了鲲娟两侧。
“鸟偏麟——”鲲娟蠕动着苍白的唇瓣，目中寒光一凛，却无法阻挡那一股灵动的熠熠仙气自她怀中溢出，绚丽缥缈的光华耀得一室白光灿灿。
玖蒛忽然愣住，她看着鲲娟怒目嚎叫着在一片血雾中现出了张牙舞爪的虎蛟原型。
那鲲娟一直小心翼翼护在怀中的是鸟偏麟的精元之卵？
可是，碎裂了……
玖蒛再也按捺不住，赤泪滑过腮际，她伸出凝脂般滑腻的臂膀，纤指打了个响就欲弹出冥焰——可只须臾间，玖蒛就清楚的听见那自九天上劈下的天雷通过右侧的窗棂径直超她面门奔来。
那紧紧迫来的九天雷劫就是成虺的礼物？
在听到鲲娟撕心裂肺地吼着“鸟偏麟”的时候，玖蒛神情恍惚，闭上眼，突然觉得周身都流淌这苦涩的汁液。
这素来阒静的大殿，今夜嘈杂得叫人生厌，已经夹杂了太多的喧哗。
若是能停止这一切，那这天雷的炮烙之行，我玖蒛便心甘情愿地受了。
玖蒛心无旁骛的颔首而笑，那模样似耳中听到了越加贴近的震耳轰鸣之声。
她毫无畏惧，只是挺直了娇美如莲的玉体，继续凝眸注视那即将烙在她自己身上的璀璨光弧。
“玖蒛——”
一直在旁静默不语的黑衣大司巫，霍得一把拉过玖蒛，抖落他遮头的袍子将赤身露体的玖蒛包裹住。
大司巫露出了一张清癯面孔，那双凤目欣喜地弯成了弦月，神色温和瞧着玖蒛，是那样的熟悉。
他似是做了天大的救赎，大大松了一口气后脸上的笑容随之消失，余下只是一句，“你回来了……你长大了。”
“太子……太子小心！”婳夫人见掀开袍子的“大司巫”便是姬延假扮的，心系他安慰，不顾身怀六甲赫然挡在他与玖蒛之间，急嚷道，“小心妖物，由妾身护着您！”
“太子延……”恍惚过后，玖蒛眯起眼睛，瞧见太子延眸子里的自己冷冰冰的面无表情，嗤笑着嘲讽起来，“怎么，生怕再次失望，所以太子延装扮成大司巫来监视那些人送我上路？”
“不，不是……”姬延愕然却无言，玖璎走了，而活着的他也已有了其他的女子——他亏欠玖璎承诺，也将玖蒛推进刀林剑丛。
玖蒛攥紧双拳鄙夷的瞪了姬延——那些对准她们豫州虺族的一刀又一刀，从来没有哪一次是他不知道的，可他只是置身事外，即使她们被伤到鲜血淋漓。
而如今也一样，这次是妾女婳……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断梗全因夫人妒（已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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