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鱼龙共潜稷下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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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鱼龙共潜稷下学
“啊哟哟——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小气呀！”那女子娇滴滴的拖长了声音，媚眼一抛，历时就倚在了方才那假司城子罕睡过的地方。她整个人无限慵懒地仰躺着伸了一个懒腰，黑发如瀑般泻在身前，挡住了赤.裸着的光洁身子，但借着莹莹烛光，还是依稀能见到她白皙的肌肤和优雅的轮廓——那赤条条的身子让人见了就不忍移开视线。
“起来！”假司城子罕皱起眉头，嘴巴一撇，“我叫你起来听不懂？莫非这山野妖精连这点都学不会？！还说什么千年修炼……”
那女子却仿佛并不会生气，一骨碌翻身反趴在那里，耸了耸肩，用一双勾魂夺魄的翦水秋瞳似猫咪般挑.逗着那假司城子罕，合时宜地伸出那如羊.脂般的光滑的手臂在空中，对着假司城子罕招了招，朱唇轻启，声音越发媚到了骨子里，“过来吧，过来么……”
那句话的最后两个字，她并没有念出来，只是做了一个口型，而后就意味深长的舔了舔自己红润丰盈的嘴唇，笑嘻嘻盯着榻前不远处的假司城子罕。
而那假司城子罕见到她口里要念到这个字，就在电光火石之间冲了上去狠狠揪住她的一只皓腕猛地提起，一脸骄矜喝道，“玄无肠，你给我闭嘴！这也是你能说出口的么？！”
“疼，疼，疼死我了，冤家！”玄无肠嘴上虽是这么说着，可面上仍旧是朱唇榴齿一副美人之相，见那假司城子罕并无接下去的动作，更加将自己整个赤.裸的身子如水草般缠绕了上去。她将头埋在那假司城子罕胸口，手指不断打着圈圈小声道，“奴家知道郎君你有帷幄之谋，奉疆之能……可是如今你人也……还是早些了解了你的心愿同我一起回去吧。爹爹都催了好几回了。”
玄无肠的身子是冰冷的，被她缠着的假司城子罕并没有寻常男子美色当前的激动，他依旧冷漠，目光直逼缠绕在自己身上那玄无肠的玉面红唇，“那你给我说说这事怎么解释？！他还在！”
玄无肠见司城子罕并不拥住自己而是一味的质问，也有些兴致缺缺，她放手往后一仰，整个人就直直往后，扬起了一头长发。
她摔在了床榻上，叹了一口气道，“当时我破了他的肝气，夺取了他的身子，将你装了进去。原本他也应该活不过七日，这如今我倒也有些糊涂了……不过，若是他在那七日内有些什么机遇，也未可知啊！”
那假司城子罕此刻跪坐了下来，可手中还是不断把玩着那黑漆的匣子，他只是有些疑惑，今日因为这躯壳所以能轻易取得这司城子罕的肉身——可是那个女子又是何人呢？还未等他多想，他就觉得四肢百骸传来剥皮拆骨一般的剧痛，而后表情僵硬，身形一晃，手中的盒子就掉了下了。
幸而地上有许多那玄无肠的粘滑泡沫，那匣子掉落之时被高高浮起，才未被摔坏。
玄无肠原本看着其他地方，后来见假司城子罕倒在榻上，不由得状脸色大变，急忙扑上去抱着他，待得发现他四肢僵硬，整个人呈现黑色的尸气，便不由分说的将丹唇印了上去帮他化气压魂。
过了良久，那假司城子罕的身体恢复了柔软，玄无肠才舒了一口气。
她将白皙到近乎青色的纤纤十指不断在那假司城子罕的脸上划过，面露忧色自言自语道，“你呀，也只有在睡着的时候才这样安静……既然救你出了那深山，自然是想你千秋万载的……阿爷说太虚有凶相，只怕你那多年前的那场大败之仇无法报啊。”
玄无肠思量再三，依旧无奈，曾经想过要帮他暗中杀了那些害死他的人，可他言辞激烈的反对，只道：此仇乃我毕生耻辱，若不能将他抽筋拆骨，将魏国踏平，我愧对自己！
自从他得到司城子罕的肉身以来，玄无肠如附骨之蛆一般跟着他，无非也是想要劝他与自己一同回到别有洞天生活。
可每每当她望着锦塌之上的男人时，却是说不出口。
她明白，这人性子就是如此，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在马陵道遭到伏之时；齐军万弩齐发，箭如骤雨的那刻；他率领的主力被歼灭之时分；兵败如山倒的瞬间——他怒目于军前自刎谢罪。
最初的时候，他师承鬼谷子，她小小山妖日日见他，早已倾心——但他恃才傲物，并不将她放在心上。
玄无肠纵然对他有千般不满，可也忘不掉他的曾经称赞过自己，也曾经对自己的三擒三纵。
于是玄无肠去了马陵道，在大战的之后的惨烈之地里面仔细寻找了六天六夜才在一块石子下面寻到了他几乎要湮灭的魂魄。
榻边的玄无肠想到自己费劲心思跟着他，如今却还是无能为力，只得在塌边悠悠一叹：“若非有前缘做因如今这人也不必如此痛苦，而我法力不济……况且这事情终究是逆天而行——阿爷说了你若是长久留在此地，只恐会招致更加大的业报。”
此刻，窗棂外面星月尽皆无光，玄无肠遂翻身与假司城子罕同塌而眠。躺下的瞬间，她借着昏暗的烛光，瞅了瞅不远处的黑漆匣子，自言自语道，“真是奇也怪哉，这司城子罕怎么会没有魂飞湮灭呢？”
而玖蒛则在钟离春家中辗转反侧终究无法入眠，每每一闭眼就听到那司城子罕那嘶哑、激烈又带着几分绝望的呼救。她知道司城子罕的精魂若是灰飞烟灭，那自己也会形神具毁。于是翌日，玖蒛一大清早就装扮好，她不断央求那钟离春带自己去学宫。
钟离春面露难色，不解道，“景鸢姑娘，你要去学宫做什么？而且，你这副样子……”
面纱下的玖蒛脸色一黯，讷讷道，“似乎脑海中记得，孙先生曾经吩咐说要去一趟那里，其余有些记不得了。”搬出那位玖蒛并不知道的先生，仿佛就是一把最好的钥匙。
钟离春不一会儿就带着她来到了位于齐王宫南面，临淄城稷门附近的学宫。玖蒛放眼望着这大大小小由数百间好几进的大房子所围成的宫院，有些失神，她心内实在是没把握能够找到司城子罕的精魂。不断地有人从她们身边经过，不少还盯着他们上上下下的打量。玖蒛一朝被蛇咬，紧了紧包在身上的外衣，稍稍有些不自在。而钟离春倒是无所谓，依旧走得虎虎生风。
“嘶——”
她伸手急忙攀上钟离春的肩头，“你听到了么？”
“听到什么？”钟离春转过头不解道。
玖蒛现在虽然没有法力，可耳聪目明，明明听到的是衣帛撕裂的声音，却让她感到一阵心惊肉跳——有妖物要害司城子罕！
“啪——”一阵枯枝的断裂声响起，玖蒛抬头望见远处一棵参天的枯树之后，行出高高瘦瘦的一人。
天上硕大的太阳才刚刚高挂，冬日里难得的和煦日光洒在他的一席长袍上，他高盘的发髻在风中巍巍不动，只有些许零星碎发随风飘扬。
玖蒛从他透着冰冷的瞳仁看到了轻蔑——他正直勾勾的睨着她。玖蒛不欲与这侵入司城子罕的妖怪正面冲突，便闪身躲到钟离春身后。
“终究是寻来了，你就不怕我在光天化日之下将你的真身给现出来？哈哈哈……”这假司城子罕的心声穿过一切屏障钻入了玖蒛的耳中，口气戏谑，充满嘲讽。
寒风从四面八方涌到玖蒛身边，吹得她帽子的面纱在风中猎猎招展，好几次都差点掀起玖蒛遮面之纱露出她的绿发碧瞳。
玖蒛知道身边的钟离春只是一介凡人听不到这妖怪的心声，而自己也不能随意暴露出自己的相貌，于是紧握双拳，隔着面纱恨恨瞪着枯树下伫立着的假司城子罕。
玖蒛只感到一阵压迫感扑面袭来，她自己的每一口呼吸都透着不安的凉意，似乎稍有不慎就会被那个假的司城子罕轻易飞扑过来吸掉自己寥寥无几的精气。
不想那时候，空气中忽然弥漫起一阵刺激人肺腑的腐臭味的，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钟离春顿时皱起眉头，捂住鼻子，拉起玖蒛就随便往了一个上风向的地方躲去。到了一间屋子檐下，钟离春放开玖蒛的手腕，深吸一口气，开门见山地询问起玖蒛，“孙先生叫你来找人还是找东西呢？他可有说什么时候会来？”
玖蒛终究是要去找与自己立下歃血精魂之咒的真正司城子罕，于是她迎上了钟离春恳切的面孔，笃定道，“是要寻找一个人！”
忽然间，有一双骨削如利刃的手在玖蒛背后划过，吓了玖蒛赶忙闪身，娇叱，“何人放肆？！”
跃入玖蒛眼帘的是一张精致且媚气十足的美人脸。
那女子穿了一身天青色的厚袍子，黑发如绸般一丝不苟的贴着头皮束在背后，美目流盼间灵秀天成。她见玖蒛这么慌张，不由得眉眼弯如半月，掩口娇笑出声，“这稷下学宫乃是天下莘莘学子和有才之人立说辨战之处，怎么今日却来了你们两个不相干的人。”
“稷下的学宫迎来送往诸多先生，我等慕名前来此处有何不可？”钟离春见她肆意挑衅，反唇相讥。
玖蒛立于钟离春身边，也是冷哼一声便拂袖侧身，心中暗骂这状如美女的妖精仗着法力强过她无数，居然在众凡人面前卖弄想要将自己赶走。
忽地鼻端嗅到一阵暗香，玖蒛回头，见到了驾着轺车而来的齐太子和靖郭君。
玖蒛见齐太子由靖郭君引着翩然下车，一眼望去只觉得他鬓发墨黑如漆浸，皮袍上还隐约有一抹浮云图案，在这冬日展露出来叫看到的人不由得眼前一亮。却不成想被钟离春猛地扯着手臂拉到一旁行礼。
“是你！”靖郭君的尖锐的声音响起，他看到了钟离春也瞅见了她脚上趿拉着的草鞋。
走在一旁的齐太子听到幺弟诧异，也将目光转过来，打量起玖蒛和钟离春。蓦地，他大笑三声，喜道，“这不就是昨日遇到的女力士么，快上前来。”
“谢……太子夸赞。”钟离春低着头，用眼角余光看到了那个让自己感到面红耳赤的身影，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大步走了过去。
靖郭君见状冷哼一声，轻蔑地睨了钟离春一眼，转头望向别处，视线扫到方才那美貌女子身上就无法移转了。正巧那风中的女子朝他微微一个浅笑，靖郭君心中一动，想着如此佳人，定要带会府中才好。
齐太子对近身的钟离春道，“听你口音似乎不是临淄城中人。”
“回禀……太子，小女子……钟离春乃……乃无盐邑人。”钟离春有些结巴，听得此言似乎浑身都紧张的绷直。
太子呵呵一笑，便道，“不要紧张，无盐邑……那里可是有名的桑区，想来钟离姑娘必定是采桑织帛的各中高手啊。”
玖蒛在一旁低着头，心中只觉得很是不妙：此时此刻前有那附身在司城子罕身上的妖怪——他已经对她发出警告，而后面又有突然而至虎视眈眈的妖精——她正对自己步步紧逼。如果在这个时候，那假司城子罕吹来一阵邪风，那异种容颜的玖蒛必定会当场暴露于人前，齐太子也必定会立刻将她认定为妖物……
可没想，车声粼粼，又有一步青铜轺车来到，那部车还未停下，就听得一人高声笑言，“太子真是礼下于民的典范啊！”
齐太子面露喜色，便转身对着远处喊道，“髡卿，你回来了！可曾请来子舆先生，父王昨日还言要召见你。”
那被称为髡卿的男子从轺车上缓缓走下，而后躬身有请车上之人下来。车上走下一名灰发艾老，他眉眼细长执杖而下，行走间尽显儒生风采。来到齐太子面前恭恭敬敬就要行礼，太子急忙伸手托住，叹道，“子舆先生声名在外，且年长，晚生受之有愧。”
那子舆老先生笑道，“太子身份在草民之上，岂能不受？”
齐太子莞尔，“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此乃先生之言也。”
子舆老先生对齐太子微微颔首，才道，“太子乃大王嫡亲，老夫见太子有不忍人之心，将来必有不忍人之政，可造之才啊。”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鱼龙共潜稷下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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