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
“清光。”绯村隔着拉门敲了敲：“吃饭了。”
小公主没吭声。但是透过半隔光的门纸，可以看到门内确实有个人影。
初次见面就以把初始刀气跑为结束，绯村一点反省的念头却都没冒出来。循着相互之间微小的灵力联系，绯村从硕大的本丸找到了跑走的清光，此时叫他吃饭，自然的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半响里面传来小公主还未消气的声音：“不吃！”
“唔...”绯村端着托盘到是不太意外：“也是呢，毕竟还是刀——那刀粉和油需要吗？”
拉门一下被打开了，露出了加州清光怒气冲冲的脑袋：“不需要！”
他也就凶了这么一下。
此时的绯村——一身的血迹已经被洗干净，换上了另一件新选组的标志服装，浅葱色的羽织。腰边是她自己的两刃剑。还滴着水的头发被她一点都不怜惜的绑成了高马尾，笑眯眯的。
依旧是一副没经历过任何时间流逝的少年剑客的模样。像极了长久历史之前，在新选组的时候。
看清她此时的样子，加州清光顿时像被放了气的气球，一腔闷气全部消失干净。
“...嘛，真是的。”
不自在的加州清光撇开了眼，又迅速找到了让自己气势汹汹的理由，转回头直接上前解开了绯村的发带。
湿漉漉的头发散成一团乱糟糟的模样。
绯村端着托盘，任由加州清光伸手。属于人类的指缝轻柔的将纠缠的发丝梳理清楚，加州清光稍稍放低视线，就能看到绯村惬意的眯着眼睛，滴水的头发顺着脖颈，一路滚入到直垂里。
“...要好好珍惜自己的头发啊。”
加州清光咕哝着说。
曾是前主人说过的话，曾是前主人做过的事情。以往只能以刀剑的形态远远的看着，从未想过有一天能化身为人，触碰到什么。
绯村睁开了眼睛。
加州清光和她对视着，本就有些心虚，此时手指不自觉的就僵住了。
绯村笑了一声，放下了托盘。她指了指对方腰间的本体：“给在下看看？”
闻言，加州清光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护住了本体。
他腰间的佩刀——加州清光，是柄极为难以使用，却在冲田手里无人能敌的利刃。至被折断前，有着光辉的作战记录。
但曾被折断的刀剑还未适应自己重归完好的状态，而想得到主人珍视的加州清光，并不想被看到折断的地方。
尤其是，主人还是绯村的情况下。
头发被梳理的差不多。绯村本身就不多的虚假少年气一旦散开头发就消散的不剩一二，此时看到加州清光明显的拒绝态度，她笑了一下。
张开手臂，露出了自己羽织下腰间的两振佩刀。
“用红莲丸和你换？”
清光下意识的看向她的腰间——两振佩刀安安静静的呆在她的腰侧。稍短一些的是肋差，绯村吉光，她刚学习剑术时由师傅赠与的。另一振红色刀鞘的是名为红莲丸的打刀，在她加入新选组后购入。早些年，新选组莫名的流行起交换佩刀，尤其是关系好的队士之间。绯村吉光曾和堀川国广交换过，他和大和守安定也分别与红莲丸交换过。
但此时的红莲丸与绯村吉光没有任何类似付丧神的存在，呆在她身侧的，是和她身体一样由灵力维持出的假象。
天气好，绯村的头发已经停止往下滴水，再过不了片刻，大概就会干了。
“他们两振...”
加州清光刚刚开口就又闭上了嘴。虚假的两振佩刀突然提醒起他，眼前的绯村樱雪也是个只剩灵体的亡者。
于是他抽出了本体刃，顿了顿，认真的交到对方手中：“一定要爱惜我！”
又顿了顿，气鼓鼓的再度接道：
“再折断一次，我绝对会恨你的！”
绯村接过刀剑，突如其来的顺利让她愣了一下，然后笑出来。
“乖啦乖啦。”她呼啦了呼啦对方的头发，在加州清光‘这样一点都不可爱了！’的跳脚下，拔出了刀。
就只是很平常一般的拔出刀。
但就是这个瞬间，她的眼神顿时变了。在刀刃无机质冷光的反射下，眼角的笑意毫无痕迹的消失，反而带上了敏锐又冷漠的光彩。她细细打量着手里的利刃，评估着。手心捧着刀背，一寸一寸的端详着刀刃与刀面交接处的匂纹，从镡一路到刀尖。当眼眸再度弯起的时候，这副毫无温度的笑意是斩人者对凶器的赞赏。
随着绯村樱雪的眼眸弯起，这一刻，加州清光的脊背好像炸开了一样。明明四处寂静无声，他却似乎听到了恒久前战场的喊杀，刀剑的相撞与火|炮的轰鸣。她平抚刀背的动作，就像是切切实实的在他脊背上轻抚而过，一路上沿扼住脖颈，如同有绳索系住了他的心脏，只需要轻轻的牵动，就会猛的放出心底的凶兽。
战栗感
而后，平息了百年的战意汹涌而出！
绯村樱雪是在新选组与冲田总司齐名的天才剑客，而加州清光也是在战场上闪耀过刺眼光芒的实战刃。
被这样的人握在手中，一定会再度发挥出刃器应有的光芒！
“绯村...助勤。”
他无意识的开口，看着、等待着眼前的主人将自己再度握在手中。
然而下一秒，刀刃利落的回拢于刀鞘。
绯村将本体递还于他眼前。
“...诶？”
加州清光一时没回过神。
绯村的一身杀气却也已经完全收拢了干净，仿佛刚刚的都是错觉。
“完全修好了呢。”她说，将刀放回到加州清光的手中：“真是太好了。”
加州清光接过本体，又看了看绯村。
咆哮着的战意还在胸中翻滚。清光看着绯村，却完全想不出要说什么。
绯村和他对视两秒，突然想起来什么，于是向前推了推旁边放了很久的托盘：“那么，吃饭？”
加州清光终于回过神，面对托盘上黑漆漆料理，突然忘了之前想说的话，而是猛的再一次炸了毛：“这是什么？！”
“啊...”略带心虚的迟疑，绯村卡了个壳，似乎在回忆原食材。她皱紧了眉头：“大约是萝卜一类的...吧？”
连自己都想不起来了吗？！
收到了目光指责，绯村毫无愧疚哈哈笑起来：“嘛，在下实在是不擅长料理一类的事务啊。”
两人再次面面相觑了两秒钟。
在绯村清澈的目光下，加州清光一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思：“所以你是说...让我去做饭？”
“诶呀，那就太感激啦。”绯村一口应承下来：“虽说是在下做的料理，但是在下也真的没办法违心的咽进去呢。”
所以才端过来给我吗？！
小公主的脸一瞬间黑起来。
“没办法嘛。”绯村眼睛弯弯：“毕竟现在只能拜托清光啦。”
就这一句话，轻易的就把小公主哄回来了。
“真是的...”加州清光的黑脸不见了，反而还有点泛红，小声嘟囔：“我要是做饭弄脏了，你要好好给我保养啊！”
“ はい はい~”绯村开心的站起来，推着清光往厨房走：“第一个召唤的是清光，真的是太好了。”
加州清光喉咙里发出了含混的声响，这次连耳根都红了，却不依不饶：“不要用在花街哄骗游女的语气对付我啊！”
“阿拉，怎么会呐，在下至少也是国家公务人员，不会跟卖|淫防止法作对的。”绯村歪了歪头。
说谎说的太明显，加州清光瞪了她一眼：“明明是两三天就去一趟花街的人！”
“执行公务啦，执行公务，再说每次都和副长一起去的啊。”绯村自然的说：“总不能和副长一起嫖|娼的吧？”
加州清光似信非信的看着她。
绯村突然想明白了什么。
“难道冲田队长一直以为我跟副长一起去□□的？”
她大笑起来。
“两人共点一个游女么？”
新选组内鱼龙混杂，否则也不可能有局中法度动不动就叫人切腹。落魄的武士和浪人都是新选组的主力，一群男人呆的地方自然到处都是荤段子。即使往上层数，局长近藤勇结了婚，副长土方岁三也是个常常收到游女信件的风流人士，甚至连加州清光这位自称川下之子的，都对花街巷柳的事情烂熟于心。整个新选组，就只有一个冲田总司白如莲花。
“毕竟冲田队长是只童子鸡嘛，啊哈哈哈哈。”绯村无所顾忌的笑出声。
“啊啊啊啊！！！”加州清光猛地回头捂住了绯村毫无遮拦的嘴。
虽然很清楚那个人不在了，但是随着绯村这句话一出，很明显的一股寒意突然就袭来了。
一瞬间回到了新选组被笑之恶鬼统治的记忆里。
==================================================
两人迅速的熟悉起来。
这么说也许有些不对。曾为随身佩刀的加州清光对绯村樱雪已经熟悉——绯村樱雪，新选组副长助勤，与冲田齐名的剑术天才。但大约天才总是让人难以理解，除开每日清晨的早课时间，绯村心安理得懒散的完全不似曾辅助过新选组副长的人物，被迫打理硕大本丸的加州清光在被压榨良久后终于濒临爆发。
然后被绯村笑眯眯的噎了回去。
“在下听说这里也有万屋，要同去吗？”
也不知道她是从哪里听说的万屋。
--------------------------------------
绯村的手指在佩刀上摩挲。
万屋与空荡的本丸几乎是两个世界，短短的一条街聚满了各式各样的审神者和他们的付丧神。绯村的视线微微扫过刚刚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另一振‘加州清光’和一步开外与自己身着相同的疑似‘大和守’，思考着什么。
自家加州清光从人群中匆匆的找过来。
“绯村助勤！”看起来十足生气的样子：“不要乱走啊！”
绯村看了他两秒，笑起来。
“抱歉，在下似乎有点迷路了。”她将手里的袋子交给对方：“书屋旁边有在卖西洋的糕点。”
就在她身侧不远，书屋旁开着一家蛋糕店。漂亮的彩虹色的店装饰，玻璃橱柜里，放着很多绯村和加州清光从未见过的蛋糕样式，只看一眼，就觉得心情都轻盈了起来。
再一次被转移了话题，加州清光顺着绯村的示意，视线留恋的在色彩艳丽的蛋糕店停留了两刻，然后愣愣的接过手里的袋子。
“还有想要的东西吗？”
“诶？”
加州清光捧着袋子，看着绯村呆了两秒，才明白着袋子糕点是送给他的礼物。
明明没有说过自己的喜好却收到了礼物。面对绯村哄小孩子的行为，加州清光有些羞怒：“都说了不要用在花街哄骗游女的方法对付我啊！”
“在下明明只是在疼爱你啊，清光。”绯村手懒散的搭在佩刀上笑，一副无业浪人的做派。
“真是...”加州清光无奈道，但上翘的嘴角完全暴露了真实想法。他从袋子里摸出来糕点，咬了一口，软绵的奶油溢满了口腔。
从没尝到过的味道。
加州清光的眼睛都亮了起来，递到了绯村嘴边：“很好吃！”
于是绯村就着他的动作咬了下去，连蛋糕上的齿痕都重叠了。
“...！”
看着蛋糕上的齿痕，才发现自己在干什么的加州清光一时间血气完全涌了上来。
绯村却完全没这么细腻的思考回路，她舔了舔唇边的奶油，也点点头：“好吃。”
这也是她第一次吃西洋点心。
加州清光看着大大咧咧的绯村，刚冒出的羞涩全变成了挫败和怒气。他两三口就把剩下的这块蛋糕吃完了，冲着绯村幼稚的哼了一声。
绯村：“...”
完全不知道刀子精又为什么生了气。
绯村摸了摸他的脑袋，直接把腰间的荷包递到了加州清光手中。
“还有想要的东西就去买吧。”
说不清是不是又在哄他，但绯村的语气真是像极了包养小女朋友的大款，有一种完全不在意钱财的魅力。
加州清光捧着荷包，看看绯村，又看看沉甸甸的钱包。
耳畔是熙攘人群的声响，唇齿间还留着蛋糕的软绵甜味。他看着绯村，这个他曾以为会永远失去再不相见的人，情绪突然有点回落。
加州清光声音低下来：“...我们这样子，真的可以吗？”
“唔？”
绯村仿若无所知的模样。
加州清光却突然慌了：“我不是说现在不好...但是...”
他捏紧了钱袋。
但是付丧神并不是为了吃吃喝喝才诞生的。
万屋的人非常多，数不清的审神者，数不清的付丧神。与他不同，其他的付丧神看起来就是久经战场的样子，毕竟他们被赋予人类的身形，这些自然就是他们的责任。
维护历史，就是他们存在于这里最重要的原因。
但绯村像是全不知情一样，几周过去，既没有再召唤新的刀剑，也从未提过一次出阵。
太过于闲散，太过于幸福，以至于有一些惶恐感。
--------------------------------------
绯村的目光沉了沉。
她想了想什么，突然开口了。
“大和守安定。”
她说。加州清光惊讶的看着她。
绯村笑着：“你想见到他吗？”
--------------------------------------
——其实说起熟悉。
加州清光也并不是那么熟悉绯村樱雪。
从有限的，被她带在身侧作为佩刀的日子来看，似乎没有人熟悉她。绯村樱雪，新选组的副长助勤——一个女扮男装的混迹者。
太多不可出口的话，时日一久，连自己都忘记了。所有的想法都只留给自己知晓，最亲近的佩刀，大约也只能猜出那么一两分。
就好像加州清光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时间她从不提锻刀，今天却回到本丸就直接来到锻刀室一样。
“...绯村助勤？”
加州清光看着身侧的她。绯村樱雪不笑的时候，眉眼都是冷淡的，万事不留心的样子。但加州清光刚开了口，她看过去时就已经是惯常见到的样子了。笑眯眯的，好像刚才的侧颜都是幻觉。
“怎么？”
加州清光哑了一下：“...你不需要因为我那个...锻刀的。”
“啊，这个啊。”绯村不在意的应答，向着眼前的锻造完毕的刀剑伸出了手：“毕竟，在下也想再见安定呢。”
意料之外的答案让加州清光呆了一下，然后盯着召唤付丧神的光芒莫名的冒出来了两分怒气。
白光闪过。
“...诶？”发现眼前好像不是大和守安定的绯村。
“啊！”身穿新选组洋装队服的少年惊讶的出声：“助勤？！”
绯村：...这又谁？
“堀川国广？”没想到再次召唤的又是熟人，加州清光看向绯村。
堀川国广，是土方岁三的佩刀。
土方岁三是新选组的副长，而绯村，是副长助勤。
是她后面几年的人生中，最重要的人物。
绯村嘴唇抿了一下，一时没说话。
堀川国广看看加州清光，又看看绯村樱雪，被吓了一跳一样吸了口气：“...您...不、等等...要冷静...”
没想到居然可以召唤到副长的刀，绯村看了看新来的少年，摸了摸他的头发。
“堀川国广？”
“啊是，助、主人。”堀川国广应到。然后他反应过来，惊讶的打量着眼前的人：“您现在是...可是当时您...”
与加州清光不同，堀川国广是知道绯村死讯的。他抬了抬手，像是想确认眼前人的真实性，但最终还是谨遵臣下之仪没有上前。
“是类似幽灵什么的存在吧。”绯村不在意的说。说完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再度开口：“所以...”
她又停了下来，眼眸垂下。
只片刻，她就打消了要问什么的念头。
“算了。”
绯村说。
一天之内受到的冲击有点多，她没再多说，手握加速符，毫不迟疑的同时再度召唤了两振刀。
“...啊。”
她速度太快，几乎同时召唤付丧神的光芒就再次亮起，加州清光却透过光芒，打量着绯村。
虽然从表情一点都看不出来，不过...
助勤似乎心情不好。
之前她短暂的犹豫被加州清光回忆起来，他看了看还未掌握情况的堀川国广。
然而紧接着就是新召唤出两刃的声音。
“...大和守安定。冲田总司的爱刀之一...”
“...我是和泉守兼定...”
堀川国广的注意力立刻放到了新刃上：“兼桑！”
“安定。”加州清光的思路也猛的断掉，唤出了同伴的名字。
召唤的光芒消散，新到来的两刃看向主人。
“...绯村助勤？！”
“助勤？？”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