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什么精怪》以山以川

3、第 3 章

　　小橘猫呆呆的没有回过神了，没有回答小和尚的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小和尚跑回榻上，摸了摸小橘猫，也不追问他。

　　阿俞看天越来越暗，把从红漆箱子里找到的蜡烛点上几根，端着三个天青孔明碗过来，看着这两小话痨默不出声的，有些奇怪。放下碗，她把那锅粥端上来，再从水铫子，把煮好的冬笋捞起来，用碟子装好放在小案上。

　　分好了三碗粥，夹了些冬笋到小和尚碗里，小和尚默默喝了几口粥，又把冬笋扒到嘴里，渐渐吃得欢快起来“师父，冬笋好吃，你也吃。”

　　阿俞于是也夹上一筷子冬笋。那冬笋煮的时候只放了些盐，估计是刚挖出来不久，吃着新鲜。阿俞本来想像蜀地深山农户那样，放一把灰进去，煮个灰水冬笋，但又怕小和尚看着黑黑的不敢吃，便只能煮个咸水冬笋。好在小和尚也不挑，吃得很开心。

　　小橘猫回过神了，看小和尚吃得欢快，也顾不上“伤心”忙吃了起来。

　　阿俞看这贪吃猫，身负他人功德庇护，必然不是小和尚刚才以为的从画里跑出来的。那功德大概是造福一方苍生所得，泛着盈盈的金光。如果那梅姐姐不是人，最可能这功德是这小野猫的主人的。

　　饭后，阿俞收拾了一下。关了门，把小和尚和那猫抱到帐床，在离帐床两三步的地上点了两根蜡烛，重新给汤婆子灌上水，熄了茶炉，又看了镣炉的火快熄灭，把茶桌旁的窗开了，才拿着汤婆子往帐床上去。

　　小和尚正和小野猫在帐床上的锦被闹着玩，看到阿俞也坐在床上，他走过去抱着阿俞，“师父，我要抱着睡”

　　阿俞摸着他的头“我给的月牙儿呢”

　　“挂在脖子”那月牙儿穿在红绳子里，小和尚便挂在脖子里，此时阿俞问起，他就想取下来。

　　“你戴着，先帮我保管着，可不许弄不见了”

　　“不会，我还戴着个玉牌，很久了，也没有不见”怕阿俞不信，把自己的玉牌从衣服里扒拉出来。

　　绿白色的玉牌也是穿在红绳子里，阿俞仔细看，是上了年岁的上好蓝田玉，一面刻了一对兔子，一面用小篆刻着苏询二字。“老和尚给的？”

　　小和尚摇摇头“以前的师父说，是捡到我的时候就戴着的”

　　这小和尚还知道自己捡着的，老和尚竟连这也告诉他。“你可有法号，嗯，知道法号是什么吗”

　　小和尚摇摇头又点点头“以前师父说我不是和尚，没有法号”

　　难怪老和尚都是“阿询，阿询的叫”原来小和尚真没有拜入佛门，从来都不是和尚，她还以为老和尚骗她，“那我以后也唤你阿询”顿了下，又说“不，还是改个小名吧，叫小名”等他在大点，老和尚去世的事情过得久些，再叫阿询吧。

　　小和尚不说话水润润的眼睛看着阿俞。

　　“叫小冬笋，或者小土豆？”

　　“小冬笋”比起小土豆，小冬笋好像好那么一点点，小和尚也就不挑了。

　　“也行吧，小冬笋就小冬笋，你可是想好了，要以后都跟着我”

　　“嗯，要跟着，跟着你”小冬笋苏询甜滋滋的应到。

　　突然就这么甜，这么软，还故意撒娇。

　　但阿俞怕他以后后悔“跟着我，风餐露宿，居无定所”担心他听不懂“就是常常要去不同的地方，也吃不上好的”

　　“我觉得吃得很好呀”还摇了摇阿俞的手。

　　唉，这小冬笋根本就不懂，算了，就带着他吧，以后他不想跟着，她再想办法就是。

　　然而小冬笋并不是不懂，别看他年纪小，他精着呢，他就是装傻，死活赖上阿俞了。

　　“我把玉牌和小月牙串一起吧”三两下，阿俞把小月形吊坠和玉牌穿在同条红绳子，戴在小冬笋脖子上，掩好在衣服里，又给他脱了外衣，把他塞到被子里。

　　被子里放了汤婆子，暖和得很。

　　小橘猫早就不甘被无视，就是感觉他们在说正经话，不敢打扰，如今看着小冬笋被塞到暖烘烘的被子里舒服得打滚，终于忍不住嚷嚷“喂，我也要被子，小娃娃快来抱我”

　　阿俞大力的拍了它的猫头“好好说话，礼貌呢”

　　形势比“猫”强，小橘猫不得不“委曲求全”，“姐姐，抱我到被子里吧”完了还对着阿俞挤了个自以为可爱实际狰狞的笑脸。

　　见阿俞没有动作，又扭了扭猫身子“喵呜喵呜”的学小冬笋那样撒娇。

　　这一番下来，把阿俞恶心的到不行，拖着它往被子里塞。

　　小橘猫被吓得不行，嗷嗷嗷一边叫一边挣扎。

　　反而是小冬笋，一把把到被子里还挣扎的小橘猫抱在怀里，咯咯咯的笑。

　　阿俞也钻到被子里，轻拍小冬笋，怕他笑岔气了，哄了一会，他就睡着了。阿俞于是揪着快要睡着的小橘猫的耳朵，阴森森威胁道“别对他起坏心思，不然九条猫命也不够你花，我不止找你算账，还有你那梅姐姐”

　　小橘猫被吓得当下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忙说不敢不敢。这个姐姐又凶又厉害，好吓人。默默把自己缩成一团。

　　阿俞本来也不觉得这没了灵力的小橘猫能干啥事，不过事先威胁吓唬一番，看着它被吓出一副怂样，阿俞终于可以心满意足的睡觉了。

　　第二天早上，把昨晚剩下的粥热过吃完，阿俞从水铫子倒出一些热水到茶碗，放在小冬笋面前，跟他商量道“小冬笋，我们要在这住几天，我去找些吃的，你在这里跟小猫玩，好不好”

　　“我跟你一起去，我也找”

　　“是不是害怕一个人”

　　“不怕的”但是怕师父丢下他，一人跑了，虽然现在师父开始叫他给他起了小名，他还是担心，但他不敢说。

　　看他这躲躲闪闪的小眼神，莫不是怕我自己一个人跑了“我的小月牙还在这里，它对我很重要的，我不会留下你的，我保证一会就回来，你看我行李也不拿”

　　是哦，没拿行李。小冬笋觉得师父说得很有说服力，但依然讨价还价“那你要快点回来，早一点”

　　“你饿之前我就回来，不准到处跑，外面冷，最多围着房子看一下，让那猫跟着”说完还看了小橘猫一眼。

　　小橘猫被看得心里一慌，嘴上跟着说“是是是”

　　小冬笋也就嗯嗯的答应着。然后依依不舍的送走了去找吃的阿俞。并开始望着门口开始长吁短叹。

　　“你怎么叹气了”小橘猫看不得他这副装忧愁的小大人模样。

　　“如果这屋子有吃的就好，师父就不用出去了，师父什么时候回来”

　　小橘猫忍不住诽腹，才出去，就想着回来，我还想我梅姐姐回来“屋子里有吃的”

　　“是吗，在哪呀”小冬笋两眼亮晶晶的惊讶道。

　　“那边的红漆箱子，嗯，屋子后面还有种了些晚菘”

　　“呀，太好了”小冬笋开心的抱着小橘猫，又摸又揉，虽然他还不知道什么是晚菘“我要去看看”

　　哒哒哒的跑到红漆大木箱子，费了一会劲，小冬笋才打开了箱子，“哇，好多吃的”

　　小橘猫过了一夜，已经恢复体力，它前爪抓住箱子边缘，踮起脚，努力探头看“当然咯，我从秋天开始存的，这是栗子，这是没剥毛的栗子，还有番薯，芋头”

　　“哦哦，我以前都见过，我和师父可以吃吗？”

　　“可以呀，但是要做我那一份”

　　“会说话的猫，也天天吃东西吗？”

　　“要吃的”说完猫尾巴开始在地上扫来扫去，其实它不好意思说，是它灵力还不够，自己又贪吃。“屋后还有晚菘，要去看吗？”

　　“好呀，什么是晚菘”边说就边往外走。

　　小橘猫在前面领路，雄赳赳气昂昂的“就是一种菜，梅姐姐种给我吃的，喏，看，这片都是呢”

　　“哇，好厉害哦，好多好多”小冬笋惊叹的跑了过去，看看这个，摸摸那个的。

　　眼前的晚菘长得茂盛，一颗颗的整整齐齐的在地面上排列着，自个儿裹得严严实实的，翠绿可爱，诱人的很。

　　小冬笋看着欢喜得紧，在菜园子跟小橘猫你追我赶的跑了好一会，才挑中其中一颗，一个用爪子扒泥，一个抱在怀里用力拔，小冬笋憋红了脸，终于连根带泥的拔出一颗。又几番使劲用力，才又拔出另一颗。

　　可把他们倆累坏了。

　　小冬笋赶紧把这两颗大晚菘搬进去屋内阿俞煮水那茶炉旁，又在红漆大箱子里挑了些番薯、芋头、栗子放在茶桌上的黑釉茶碗里。小橘猫跟在小冬笋脚边走来走去，嘴里还嚷嚷着“这个个头大”、“那个看着好吃”、“这个闻着香”，在一旁瞎指挥。倒也是忙着不亦乐乎。
　　阿俞拎着竹篾小篮子，远远看到小冬笋在那屋里走来走去，一阵忙乱，不知往茶桌放些什么，便叫了一声“小冬笋”

　　小冬笋听到阿俞的声音，放下手里的栗子，撒腿就往阿俞这边跑，一把抱住阿俞的腿，欢快道“师父，你回来了”小橘猫也跟着跑了过来，围着他们师徒二人转圈圈。

　　“师父，我跟猫猫找了些吃的，明天，明天你不要出去了吧”

　　阿俞拉着小冬笋的手，边走边说“好，明天不去，吃完了我再找”

　　“师父，那篮子里的是什么呀”小冬笋偏头往篮子看。

　　走到门边，阿俞放下篮子“这是山林河里游的鱼，可好吃了”这荒山野岭的鱼，久不见人，愚笨得很，用竹篮子都能捞到，阿俞都料理干净，才用篮子一并装了带回来。

　　“真的？我还没吃过呢”小冬笋看着阿俞对那篮子鱼挑挑拣拣。

　　阿俞心想，你以前是个跟着老和尚的假小和尚，老和尚不吃，你自然也没有吃过鱼，肉啊之类的，不过还好你是个没入佛门的假小和尚，如今跟着我，自然也是我吃什么，你也跟着吃什么了。可真是个好道理。

　　“等下尝尝我的手艺”

　　小橘猫自从看到那篮子鱼，眼神就没挪开过，听到等下就有得吃，高兴得喵喵叫。

　　“你倆怎么手这么脏，快跟我去洗手”拉着小冬笋就要走。

　　小冬笋任由阿俞翻看他的脏手，自己却东张西望，他发现，这屋侧空地，好像本来不是这样的“师父你看，这屋侧，好像多了棵树？”

　　小橘猫顺着小冬笋的视线看过去，惊呼“那是我梅姐姐，梅姐姐回来了呢。”

　　“原来，你梅姐姐，是棵树，真大”小冬笋看那树无叶无花，光秃秃的枝头很是粗壮，长得也高，都快跟屋一般高了。

　　阿俞看了眼那树枝丫子，有细细的白絮掠过。是下雪了啊。

　　“师父，下雪了，下雪了”小冬笋高呼的指着那飘来飘去的细雪。

　　“嗯，是呀，先洗手，喝些热水，等下再看，那树会结出出花苞”

　　“真的？”

　　“你怎么知道”

　　小橘猫和小冬笋同时看着她道。

　　“等下不就知道了吗，先洗手”拉着小冬笋往屋里走，小野猫跟着他们后面。

　　那树，阿俞记起来了，她多年前是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