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是什么精怪》以山以川

2、第 2 章

　　阿俞心下一紧，怕小和尚遇上危险，忙飞奔而出竹林。

　　没有了草木的遮掩，阿俞看到小和尚站在不远那头对着她兴高采烈地挥着手，高声嗷嗷的叫。

　　远远都能看出他“完好无缺”，活泼机灵，什么危险，纯碎是这小幼崽大惊小怪。

　　至于大呼小叫的缘由，大概是他看到那边有一间房子吧。

　　这个房子真是出现得太及时了，他们两个可以在这里度过即将到来的一场雪。就算是没有下雪，也可在此好好休息个三两天。让小幼崽缓缓再继续走。

　　但此处人迹罕至，只独独有这么一间房子，房子看起来也总有那么些说不清的古怪。四周并无杂草丛生，可也不见有人生活的痕迹。

　　阿俞走到小和尚边上，拉着他伸过来的小手，仔细的打量这个房子。

　　说是农家猎户的茅草房子，但显然比他们的茅草房修建得结实讲究：那屋顶茅草不知盖了几重，约莫有一尺多厚，那房柱和横梁都是用上了年岁的杉木，而屋檐下其中一处小窗竟还用的竹帘挡着，房屋外有篱笆围着，再配上这山林野景，若不是门窗紧闭，毫无声息，倒有几分清幽之感。

　　小和尚见阿俞只看着这房子不说话，小小声开口“师父，这房子比我跟以前师父住的还大，还好看”顿了顿终忍不住说“我们可以进去吗？”

　　以前的师父，自然是指他那去世的老和尚师父了。老和尚在山里清修，吃喝住都不讲究，住的地方自然简陋，莫说是眼前这房子，怕是连一般的农家房舍都比老和尚那房子强。

　　“进，我们在这住几天”虽然这里有些古怪“我们进去打个招呼，看到什么都不要怕。”

　　推开柴扉，走到木门前，本来一点都不怕的小和尚忽然感到紧张，他跟着阿俞，走进去房子里。

　　还没来得及看清房子里的摆设，门啪的一声在他俩身后关了，周围黑漆漆的，小和尚什么都看不清，只听到一些呼呼的声音飞速的掠过耳边。

　　他下意识的抱着阿俞的腿叫了两声师父，带着一点点的颤抖。

　　“没事，没事，不怕。”阿俞轻拍了小和尚的身子，安慰道。

　　小和尚还是怕得很，闭着眼睛紧紧抱着阿俞的腿，他听到阿俞说“我们要借助你的房子几日，请你行个方便。”

　　他听不到有人回答阿俞。

　　过了一会，又听到虚空中一些吱吱的声音，好像有人在附近小小声说话，但听不清说什么一样。那声音越来越近，但仍然听不清讲什么，周围好像更冷了些，小和尚瑟瑟发抖，觉得自己快要哭了。

　　“你离他远点，休在我面前装神弄鬼，不自量力的东西。”小和尚听到阿俞怒道，那些嘈嘈杂杂的声音就没有了。

　　阿俞蹲下来抱着小和尚“不哭不哭，不过是只小野猫”说着，把一个东西塞到小和尚手里“拿着我的小月牙，就听到他说话了”

　　小和尚就听到一个跟他一样小孩子声音，气急败坏的说着“你，坏人，你怎么把人打回原形，我很辛苦才变出来了，等我梅姐姐回来，让她收拾你，你等着，等着。”

　　“听到他说话了吗”阿俞尽量温柔道“不过一只野猫，灵力不足，学艺不精，刚刚变了个虚虚的人形出来显摆，所以你拿着月牙也看不到它，现在他变回猫，你就能看到了。”

　　说罢，阿俞一挥手，用灵力打开了门，房子随即光亮了起来，便见一只小橘猫在地上蜷缩成一团。

　　那本来还蜷成一团的小野猫听到阿俞的话，瞬间炸毛，不甘被诋毁，大怒“你才灵力不足，我刚刚是试试而已，没有准备好的，你把我变回原身就为了让这小孩看到我，那你给我解封，解封，我用不上灵力……”

　　阿俞才不理这个没完没了吵吵的小野猫，哄着小和尚“看，就是那边那只，胖胖的猫，不想听他又吵又闹，不拿着小月牙就好。”

　　小和尚靠着阿俞，看着那只胖乎乎的猫软软的在地上趴着，但还说个不停，再看看阿俞给的小月牙形吊坠，他清楚的听到小野猫讲话，没有了那嘈杂不清吓人的声音，四周也不是黑乎乎的，又已经被师父抱着哄了一会儿，慢慢的，小和尚就不觉得害怕了。

　　至于小野猫能说话这事，他一点都不怕，反而有点新奇，以前的师父总是跟他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还跟他讲过许多的志怪故事。他每每听得津津有味，乐此不疲的听了一遍一遍。

　　如今见着会说话的猫，他就想跟它交朋友，他还没有交过朋友呢，等交上了朋友，就让它讲讲它自己的志怪故事。

　　小和尚盯着那毛色漂亮的橘色小猫，跃跃欲试道“师父，我可以摸他吗？我轻轻的摸。”

　　“去吧。”只要小幼崽不哭，什么都好说。何况这猫如今一点攻击力都没有，阿俞默默的想。

　　小橘猫却不同意，大喊大叫“你你你，别过来，不准，别过来，你就是欺负我脱了力，等我梅姐姐回来，收拾你们，嗷嗷嗷，拿开你的手啊，喵呜”

　　一声高过一声的尖叫戛然而止，小和尚不过捋了两下小橘猫的毛，那小橘猫便舒服得小声哼哼唧唧，眯着眼趴在那享受了。

　　看起来乖乖巧巧的，全然没有了那副张牙舞爪，虚张声势的样子。顺眼了许多。

　　小和尚低声跟那橘猫说话“你叫什么名字啊，为什么住这里，我们以后就是好朋友了”之类的。

　　看他自己玩得开心，阿俞也不去管他。

　　反而开始观察这房子的摆设，一边放着一张长方形黑色通体髹漆书桌并玫瑰椅，书桌造型秀美，桌腿还有花叶形纹饰，桌上不见笔墨纸砚，只搁着一天青色笔洗。书桌一侧还摆着两小藤墩，藤墩边上有一铺着小锦被的竹篮，应该是那小橘猫的窝。

　　另一边摆着一茶桌，上有蒲扇、黑釉茶盏、茶碗等一式茶具。茶桌旁有茶炉、汤瓶等，墙上挂着一幅戏猫图，没有题字，也无款。

　　正中山水屏风前是一侧面雕如意云头纹，箱型结构榻，榻上有一小案，榻旁摆着一镣炉。

　　走到屏风后，可见一帐床，上凌乱散着锦被，随意放了一只汤婆子。几只红漆箱放在床对面空着的地方，角落靠近后门处竟还有一摆着博山炉的香几。

　　这房子内的摆设，处处透着雅致，更处处透着异样。

　　这绝对不是一个现在房子，这是一个活在“过去”的房子。之所以能一直保持着这副“过去”的样子不变，阿俞觉得，肯定不是小野猫半吊子的灵力做得到，想必是它口中那位“梅姐姐”，三不五时，耗了自己灵力，蕴养着这房子，才让这房子看起来半旧不新。

　　加上此处，人迹罕至，就算有人来，估计也会被他两人以灵力吓跑，或者给施个障眼法糊弄过去。

　　今日小野猫的梅姐姐恰好不在，它自己又灵力不济，先是被小和尚发现了这房子。后又遇上灵力比它强的自己，便无计可施了，隐藏不了，才不得不暴露了。

　　阿俞心想，如此倒是便宜了她和小和尚，有个好地方落脚。但思及小和尚那外出的梅姐姐，在此处山头，梅，好像，仿佛，有那么一丝熟悉感，但又记不清了，便懒得计较。

　　阿俞拎着茶炉上的水铫子，从后门出去，看到还有个紧靠这房子的草棚子，里面堆放了不少柴火和半缸子水，还有红泥小火炉，并一些砂锅碗筷。看来灵力不足的小野猫还会怕冷，还要吃喝。

　　水铫子放在茶炉上烧，阿俞找到行李箱里从老和尚带走的米和这两天吃剩的番薯。把番薯用小刀切成一小块一小块连着米、水，放在镣炉的锅里煮。刚好此时茶炉的水烧开，阿俞把帐床上的汤婆子拿过来装满水，用布包好，塞到小和尚手里。“好好抱着，到榻上坐去，天色晚了，会更冷了，屋里我们不烤火堆，别冷着了”

　　“嗯好，猫猫我们走，上榻去”小和尚爬到榻上，乖乖坐好，回头发现那猫还在原地，似乎努力站起来，猫爪子却软软的，又整团趴在地上。

　　放下汤婆子，跑过去，小和尚笨手笨脚地抱起小橘猫就往榻上去，咋咋呼呼的小橘猫竟然不反抗，也不嗷嗷大叫，像是知道自己没有力气爬起来，只能认命被小和尚抱着走。

　　阿俞把装着热水的黑釉茶碗搁在榻上的小案上，对换个地方摸猫的小和尚说“先喝口热水，等下吃粥，要慢慢的喝，不然烫嘴”

　　小和尚应了一声，对着茶碗吹气，小口小口的喝了起来。

　　小橘猫眼巴巴的看着“我也要喝，喂，坏人我也要喝”坏人说的是阿俞。

　　语气理直气壮得令人发指，阿俞倒也不介意，好歹她和小和尚借住别人的地盘，伺候一下这猫也无所谓。

　　给它装了半碗放在小案上，小橘猫就要凑着头过去，小和尚连忙挡着“可不行，很烫很烫的水，我先吹凉凉”，吹了一小会，摸摸茶碗，温温的，才把茶碗推过去让小橘猫喝。

　　“猫猫，你自己住这吗？会不会好孤独”小和尚边摸猫边说。

　　“我跟我梅姐姐一起住”

　　“哦，那你梅姐姐去哪了，她也是猫吗”

　　“她不是猫，她去了好几天，这次去了好久”

　　“你住在这里多久了”

　　“好久好久，我算不过来”小橘猫其实有些担心，这次梅姐姐真的去了好些天，从来没那么久，他想去找她，又怕他一走，梅姐姐就回来。

　　“那你为什么不跟着去”小和尚不解道

　　“梅姐姐不让，她说危险，让我认真修炼”

　　“那你为什么会来这里，这房子又是谁的”

　　小橘猫突然就不说话了，只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副画发呆。

　　小和尚觉得奇怪，怎么突然就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了呢。离得远，他也不知道那画里有什么。他决定跑过去看看。

　　小和尚站在画前，抬起头认真仔细的看那画，那画里，有树，有花，有桌椅，还有几只猫。其中一只长得小小的，被一个小哥哥抱着的，跟小橘猫好像。他有些惊讶“小猫猫，难道，难道，你是那画里走出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