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葵》锦何

11、第 11 章

　　小车在山间缓慢前行，虽是秀丽小山，却也是绵绵不绝的盘山公路，路很窄，盘山公路的下边是一条山涧小河，河水缓缓，清澈而明朗，许多野生的鱼儿虾儿欢快的游来游去。只是总会有喜欢超车的人迎面驶来，开车的人必须紧张，专注。
　　小葵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致，亦是趴在窗户边看个明白。
　　幸而车开的并不十分久远，便到了云姨的妹妹的家，已近黄昏，夕阳西下，景山和小葵下车的时候，一位肩膀挺直，干净利落的老太太微笑着站在门口迎接，她慈祥而干练，她的牙齿很白，笑起来很迷人。
　　”静姨，我是景山“景山有些拘谨，有点抱歉打扰的笑意。
　　静姨笑笑道：”嗯，到我这里不必客气，跟在家里一样，你把东西搬到楼上去把。“
　　景山道了声谢谢，便开始搬东西了。
　　静姨抱起小葵，递给她一个水蜜桃，甜甜的笑道：“来，小葵，叫婆婆。”
　　小葵奶声奶气的叫：“婆婆。”
　　“哎，小宝贝，来，婆婆给你找好玩的玩具。”
　　小葵回过头来，拉拉景山的衣服：“妈妈，婆婆。”小葵指向屋里。
　　“嗯，去玩吧。”景山蹲下来温柔的说。
　　小葵蹦蹦跳跳的跟静姨去玩，景山这才认真环视周围，此地，好一个碧水蓝天的幽幽谷！小葵在屋里喊着：“妈妈妈妈。”景山答应着走进屋子里。
　　是一栋石头和实木搭建的小楼，很小，很干净。一楼的潮气很重，所以地基也抬得很高，一间厅房，一间厨房餐厅，另外一间堆放杂物，但也收拾的利索干净。看得出建设者和居住者都非常用心。家禽住在房子旁边的鸡舍里。也是两只狗，看上去有点老了，看着像柴犬，但是景山对狗并不十分了解，所以并不能准确的断定。
　　炊烟升起，景山过来帮忙，小葵也开心的忙活着递柴火棍子给妈妈，静姨在火堆里埋了两只红薯，米饭也炸起了锅巴，噼噼啪啪的声音格外动人，景山看见静姨的头发已经斑驳，梳理的很光滑，盘了个髻低低的在脑后。她皱纹很少，眼睛明亮，眼神也很好。
　　晚餐上桌了，锅巴饭、炒南瓜、鲫鱼汤、烤红薯、凉拌莴笋、炒豆角，小葵从未吃过农家饭，直接用小手抓起烤红薯大口的啃着，还有点烫，但是她大口的对着红薯吹气，又迫不及待的咬上一口，糯懦的，甜甜的，好吃极了，小嘴巴还不忘碎碎念：“好吃好吃”景山和静姨看着开心的笑。
　　景山大致听云姨说了静姨的一些情况，她自己住这栋房子。
　　本来静姨也是在城里生活，日子过得不错，有一个聪明能干的儿子、着稳定的工作和生活，但是，不幸的是她在人生中年才偶遇了她的真爱，所以，在她儿子上大学之后，静姨执意离婚，和爱的人隐居山林，年轻的时候跟随爱人踏片地球大好河山，拍出无数美丽的画面，年岁大了以后每年和爱人远行一趟，回来就相依在这深山的幽幽谷，盖房子、种菜园子，捕鱼、打猎，她的爱人是摄影师，有时会去险峻的地方，她也会执意相随。直到前几年的时候，他的爱人因为年事已高，在雪山上拍动物的时候不慎滑倒，摔下山崖，不幸身亡。
　　静姨冷静的抱回爱人的骨灰，安葬在这美丽的幽幽谷。或许这些年她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平静的接受事实，没有掉一滴眼泪，生活继续。
　　晚餐后，洗完澡，三人两狗在院子里乘凉，一轮明月高高挂起，照亮这清幽的山谷，散射着淡淡的凉凉的光芒，盘山公路上夜行的车子也逐渐少了下来，她们聊天，静姨讲起非洲的事情来滔滔不绝，时而光芒四射，时而淡然从容，时而眼神迷茫，她似乎已经很久都没能够找到一个合适的听众了。
　　景山听得津津有味，情绪也跟着起伏不停，小葵时而和狗狗互相追逐玩耍，时而爬上景山的躺椅，躺在妈妈身边，或者拿橡皮筋捆绑妈妈的头发，景山从来不跟她急，总是任她这么任性胡来。
　　讲累了的时候，两人都凝视夜空，夏夜的星空璀璨、繁盛，好多年都没有好好的看过星星了，还记得小时候在养父家的夏天的夜里，也是睡在院子里，每夜仰望天空而眠，每夜，景山都会想星星那么远，神话故事里的人，都住在那上面吗？能不能帮助我快点长大呢。那时候偶尔需要一个人走一截夜路，村子里很黑，她拿着手电筒照照月亮，再照着地上，她从来都不敢胆小，她时时提醒自己要勇敢，反正走到哪里都会有月亮跟随，他坚信月亮就是她的守护神，所以她不用害怕，但是她坚信她自己不会让小葵独自在黑夜里走夜路的。
　　进了山里，时间仿佛放慢了脚步，让人总想慵懒的、慢节奏的、惬意随性的生活。第二日，清晨，景山被公鸡无休止的打鸣声和山林里的鸟叫声吵醒，小葵睡得香甜。
　　景山起身到窗户边，看见东边红霞一片，晨起的空气甘醇而香甜，满满的都是鲜香的氧气，景山深深的呼吸，整个人似乎都因此而鲜活了起来，仿佛吸了这空气，一整天人都会神清气爽，她换好了衣服，洗漱一番，再抱起小葵上了楼顶的天台，小葵依然睡得香甜，天台上很干净，只在女儿墙一圈做了花池种了山里挖来的野花，景山躺在躺椅里，小葵睡在她身边，楼下，公鸡仍然打鸣，东边朝霞淡淡的，平和的，不紧不慢的，美丽着她的美丽。
　　人在这世间的地位、生活、环境都各有不同，但是幸好，我们都有拥抱朝阳的权利，我们都可以选择拥有这样美好的早晨。无关乎你的权利大小或是金钱多少，你来或者不来，崇拜或是嫌弃，她就在那里，自顾自的淡然和美丽。
　　“我从未见过如此美好的早晨。”景山跟自己说：“或许如果我是静姨，我会不会也因为这美丽的早晨而抛开金钱、地位、和一切的物质享受而和自己的爱人坚定的相守在这迷人的让人沉醉的深山的朝霞的温柔乡？”
　　等了很久，朝霞也开始变的绚烂盛放，但是早晨深山里的温度和空气太舒适了，景山竟又迷离了双眼，渐渐睡去。
　　等醒来时已是大亮，艳阳高照，景山发现静姨体贴的撑开了遮阳伞，煮好的早餐连同电饭煲一起放在她们旁边的桌子上，暖心体贴的人竟是如此的一种感觉啊，其他人的妈妈也是如此吗？受到这样的体贴温暖照顾的孩子，长大后会是个什么样子呢，景山难以想象，只是自己放不开内心，一直孤独寡欢，而自己又能否给小葵的爱是没有缺失的呢？她长大一些的时候会问爸爸在哪里呢？她又该如何回答呢？
　　正想的入神，小葵突然爬起来蹭到妈妈身上撒娇，迷离的睡眼却又直勾勾的盯着餐座上香甜的面包，是静姨自己烤的，用火烤的，格外的香甜诱人，景山看着小葵半睡半醒的挣扎的样子，满心欢喜温柔的问：“小葵想吃面包？”
　　小葵突然坐起来使劲点头，景山轻轻的抱起小葵到水龙头旁边给她冲洗小手，在炎炎夏日里，山泉水冰凉清爽，小葵拿起水瓢玩起了水，景山拿面包引诱她，她撕下一块面包放嘴里说：“哇，太好吃的面包了，小葵再不来就要被妈妈一个人全吃掉了哦。”
　　小葵忙放下水瓢歪歪扭扭的跑了过来，撕下一块面包放进嘴巴了，笑眯眯的吃了起来，景山打开电饭煲，里面是蒸蛋和牛奶，小葵选了蒸蛋，平滑细嫩，还放了肉末，小葵吃的围兜上都是鸡蛋末和面包屑，景山笑眯眯的替她擦去嘴角的鸡蛋末，边念叨着：“宝宝慢点吃，别噎着了，小心一点，不要把饭弄脏你的漂亮衣服哦。”
　　小葵自顾自的吃，食欲大开，景山非常欣慰，从没见过小葵吃饭吃的这样好。
　　吃完早餐，小葵站在屋顶看这美丽的幽幽谷，阳光洒下来，树叶的绿泛着粼粼的光，山谷里的水不紧不慢的缓缓流淌，房子旁边有一大片的菜地，种满了各种时令蔬菜，都长的非常茂盛，静姨正拿着水管给菜浇水，一些母鸡零零落落的在菜地里找东西吃，两只柴犬趴在静姨旁边的草丛上，懒洋洋的望着远方。
　　小葵嘴里念叨婆婆婆婆，景山便带她下了楼，菜地里的菜长势喜人，静姨说中午可以炒点玉米粒，景山小时候也是农村长大的，这些农活完全不在话下，除草浇水，采摘，播种，没有一点问题。
　　静姨很开心，她一直都想要个女儿，只是再婚后想着年龄已大，万一有个什么事，孩子如何成长，生孩子不是一时冲动就生了，而是生下了就是满满的责任。看着景山和小葵，她竟然突然觉得人生圆满了。
　　午餐时，与静姨闲聊琐事，静姨说：“景山，你在这里多住几天，待阿志完全走了你再回去，我儿子和儿媳妇这两天要回来了，你见见他们，估计他们会很高兴见到你的。”
　　“嗯，也好，这地方实在太美丽，我都开始迷失自己了。”景山笑道。
　　“我以为你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呢，原来你也会幽默的。”静姨坏笑，她看的明白。
　　“我之前确实不苟言笑的，所以没有多少朋友。”景山微笑。
　　“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做回你自己喜欢的样子，没有必要再讨好任何一个人，也包括我，你在这里时自由的，平等的，对待我可以像对待妈妈一样撒娇的。”静姨温柔的，温暖的眼神，散发出母爱慈爱的光辉来。
　　“我不知道如何跟妈妈撒娇。”景山囧冏的笑着，低下了头，眼睛里有泪水。
　　“没关系，慢慢来，你会很快适应的。”
　　景山默默，她竟哽咽的说不出话来，只能假装吃饭，缓解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