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只狐狸去旅行》凌草夏

3、闲云野鹤 蛟龙桃花·叁

　　鹤冢初建时，那片地还是城外十里坡，而现在，已经被城市所包围。
　　鹤冢最初规模不大，只是小山坡上的一座坟，一个碑，随着年月增长，百姓在这基础上建了庙宇，文人墨客在这地方也留下了许多丹青墨宝，久而久之，也成了一游览胜地。
　　如今的鹤冢，被规划在了市政公园中，虽然天色已晚，院里也有不少人在锻炼走动。胡里携着水天，一路静默地朝公园正中的碑石所在地走去。
　　折腾了一天，又吃了太多，水天现在脑子里几乎全是糨糊，只管屁颠屁颠地跟着胡里走，而胡里仿佛也陷入了思考之中，没有说话。
　　八点，公园锁大门。
　　两只狐狸在树荫下隐了身形，待巡视的保安走过后，再走了出来。
　　今日是月圆夜，当月光照射到那石碑上，石碑的影子只有那石碑一半高时，胡里把手放在了那石碑上。
　　轻轻念着：“有时浪潮残酷拍打，像要吞没蚌壳，有时浪潮会遗留下一些讯息，告诉你他人的梦。当梦苏醒，你会发现两者都是真的，你因而有了一种复杂的感觉，萍儿，你是海边的一枚蚌壳，作了一个长长的海市蜃楼的梦，现在张开你的壳，从梦境里醒过来吧，”
　　随着他的念咒，平整的青石碑上，出现了一枚蚌壳，那洁白如玉的壳微张，一串珍珠样的光芒水滴溅落出来，月光下，青石碑旁出现了一位白衣女子，对胡里施了一礼，说：“见过师父。”

　　水天目瞪口呆状，他是火狐，自然不识得这水中妖怪。而且，那蚌壳是罕有的能够修炼成蜃的蚌精，虽是初等，但也能够营造如梦如幻和真实场景一般的蜃景。
　　她被胡里唤作“萍儿”。
　　萍儿本是海边的蚌壳，在误食每九百九十九年一度的，农历七月十五的月光中含有的“帝流浆”之后，才得以开心智，一夜的修炼相当于吸取日月精华数千年。于是，那海边懒洋洋生活的蚌壳，一夜之间就省略了从蚌壳到蚌精再到蜃的修炼道路，迷迷糊糊地便有了人形。她本是无心，但总是不由自主地去描绘一切路过人所想要的天堂，因而害死了不少人。
　　幸好她早早遇见了胡里，而不是遇见其他的除妖师。
　　胡里收了她，为她起了名，教会了她掌控自己的能力，并教会了萍儿辨别善恶，明白事理。一切结束后，胡里本欲就此离开，萍儿却怎么也不让胡里走，最终，胡里无奈，便把萍儿一直带在了身边。
　　知道再见了成碧，萍儿才与胡里分别，留在了这鹤冢，开始了一个漫长的梦境。
　　萍儿站在那里，面有喜色，说：“师父这一去好几年，萍儿等得快要成干了。”
　　果然，胡里教出来的人，都有点贫嘴。
　　水天不干了，大声嚷嚷：“大叔，这个穿一身古装的妖精是你的谁啊？”
　　边说，边往胡里身上爬。
　　胡里无奈，三言两句给水天说了萍儿是他数百年前结识的蜃，然后拍了下水天的头，说：“乖，快叫姐姐。”
　　才不会叫呐！水天撇嘴。
　　胡里也不管他，先对萍儿说：“你啊，也是睡糊涂了，先看看四周吧。”
　　萍儿这才打量了周遭，一切仿佛沧海桑田一般地变化过了，她愣愣地长大了嘴，半晌，说：“啊，真可是我梦也未梦到过的，难道这又过了上千年？”
　　她一脸疑惑。
　　“没那么久，也就几百年。”胡里说，“辛苦你了，把你的水灵珠给我看看。”
　　说话间，萍儿已经收集了这事件的一部分信息，也知晓了这几百年来的变化，有样学样，她把身上的古装化成了一套便服，行为动作也不再那么拘谨。

　　萍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碧透的珠子，正是胡里所说的水灵珠，萍儿能够脱离水域，在陆上生存几百年，全依仗这颗珠子。那水灵珠是上古金木水火土五系秘宝之一，相传是大禹治水之后，从江河山川中所得的玉珠，聚集了天地灵气，融汇了海川精华，在历史的长河里，辗转多次，最终落入了胡里的水中。而多年前，为了让萍儿帮助成碧，也为了让萍儿的所在有一个安全的结界存在，胡里把水灵珠交给了萍儿保管。
　　数百年过去了，这灵珠，显得愈发圆润了些，胡里也能感觉到，萍儿身上的灵气也增强了不少。
　　“好好拿着吧，这地方，还真是一个不错的修行之地，看你成天在这里睡大觉，灵气也增长了不少。”胡里说。
　　话音刚落，感觉到受到忽视的水天便嚷嚷：“那我也在这里睡大觉，长灵气。”
　　纯粹胡搅蛮缠。
　　萍儿噗嗤一笑，对胡里说：“这个男娃娃倒是可爱，是师父新的徒弟吗？”
　　“说是，也是，说不是，也不是，不用管他，我们先进去吧。为了麻烦，我好不容易恰准了这个月圆之夜来叫醒了你，还是先去见成碧，办正事的好。”
　　“是，师父。”
　　水天没有发言权。
　　一阵薄雾晕染开，三人连同那石碑上的蚌壳全都消失了。

　　这是蜃布下的虚幻世界。
　　宛若回到了数百年前，山清水秀，天上闲云野鹤，地里乡老山农，小镇依川带水，四野袅袅炊烟。
　　水天有点不确定眼前的境况，他小心地踩了踩地，嗯，很踏实；然后跑路边去揪了一朵花，嗯，很清香；接着踮起脚摘了一个路边果树上的果子，咬一口，啊，很甜咧……
　　他便啃，便看着萍儿，露出了一点点好奇又佩服的神色，说：“你的幻术……真厉害……”
　　胡里笑了笑，说：“蜃的世界，可以说是幻术，也可以说，是另外的一个世界，只是，是虚无的而已。”
　　水天摘了个果子，跑到了萍儿身边，扯了扯她，撒娇状，说：“姐姐，你教我嘛！”
　　胡里哈哈笑了起来，这小家伙还真是现实……
　　萍儿也微微一笑，对水天说：“小狐狸，你可是火狐，我可是水妖，我们之间的能力，本来就是两回事……更别说，这制造幻境，是我天赋所在。就像我永远没法制造真正的火焰去攻击人一样，我想……这，你是学不会的啦！”
　　水天出了糗，又跑到了胡里那边，念道：“那，不学这个，大叔你教我些差不多的嘛。”
　　“呵呵，小水天，你现在只发挥了狐妖一族的一部分能力，在制造幻象上，虽然不能像蜃一般造出个天地，但也是妖魔中的佼佼者，以后，自然会有机会教你的。”
　　水天得了许诺，这才安分了下来。
　　胡里吁了口气，正要说话，水天又开始闹了，说：“不对！你什么人都送了宝贝，为什么我没有？”
　　真是头疼，胡里揉揉眉头，对水天说：“要是你整个旅行都乖乖的，最后回家时，我就送你一个宝贝，行了不？”
　　嗯……这还差不多……

　　总算可以去找成碧和陆离了。
　　这四处景物，胡里觉得亲切，水天也莫名其妙地熟悉，待他想明白了，便问萍儿，说：“难道，这个世界，是以成碧姐姐和陆离在一起的时候的世界为蓝本？”
　　萍儿点了点头。
　　水天恍然，至少在环境描写上，那本《鹤仙传》还是非常符合事实的。
　　三人沿着山路走着，不觉便到了山脚小竹院，院中各色花卉瓜果长势喜人，还专门辟了一块地，种上了些罕有的药材。院中用竹管引来的山中泉水哗哗流淌着，愈发显得住在此处的人过得悠哉游哉，很是快乐。
　　但是却不见人。
　　这房子的位置和构造明显和那书中描写的，成碧和陆离所居的房屋一样，水天本想看看那成碧到底长得啥样，却不见人，有点扫兴。
　　“这个时辰，成碧应该是和陆离去了镇中集市。”萍儿说道，“不过，要是我们再往前，那肯定会遇见人，所以，还是先把衣服换到这个时代来吧？”
　　她说完，胡里便身着青衫，看上去像个严肃的夫子。而水天，穿上古装更显得像个小孩了。
　　水天低头看了看身上的麻布衣服，有点不满，说：“我要穿锦帛绸缎嘛！”
　　萍儿又被逗乐了，道：“这山野之地，要是突然出现一个穿着华贵的小公子，那可不和谐……”
　　胡里也敲了水天一下，说：“你啊，哪里学的？”
　　“人家看电视，那衣服都多好看的，为什么，我就要穿得像个叫花子……”受了委屈状。
　　“那是电视乱演的，乡村的小孩子，就是这样子，行了，我们到集市上，找成碧去吧。”胡里装作严肃的夫子，对水天喝道。
　　“哦……”
　　小家伙有点无精打采的，萍儿看不下去，挥挥手，给他换上了一套还算不错的衣服，才让他精神了些。
　　三人，往山下河边小镇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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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胡里叫醒蚌精的那段咒语，是雷光夏的《New Dreams》的歌词-。-我借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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