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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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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丹来势甚急,白小千上窜下跳,连使驱蛇玲将园中巴蛇结成蛇阵抵挡追杀,无奈结阵快,破得也快,总算她身法敏捷,虽险象环生,总还能险中求生。
郭嬛随后追至,她此刻占足上风,料定白小千并没什么真材实料,不过是色厉内茬来诈自己,一时宽心得意,哈哈笑道:“你还不死?”
白小千忙乱中不忘反唇相讥:“你还没死,我哪敢啊!”
郭嬛玉面含霜,暗催咒语,那颗血滴子一样的暗红元丹倏的滴溜溜坨坨一转,增大了数倍,当头向白小千压下。
白小千啊哟一声,只觉绝大压力霎间封了所有退路,连脚底所沾泥土都变得水泄不通,但她生性拗傲,当此生死存亡关头仍不肯输阵,大笑道:“哇!沙包一样大的狮子头肉丸子啊,壮哉,伟哉!”说着,便一仰脖,摆出哪吒吸海的架势。
那颗元丹堪称郭嬛性命所系,岂容有失?
她眼见白小千赫然张口欲吞,如何不惊,咒语虽未停下,元丹去势却已下意识一滞,就当此一懈之机,殷禛倏然掠出!
同时间白小千只觉身子一轻,已被人挟起,而头顶忽现一片金霞将那暗红元丹阻得一阻,便消失不见,只余郭嬛一人呆若木鸡站在原地。
白小千扬起头,愣了一愣:“大叔?你怎么在这里?”
殷禛轻哼一声:“你不说是来找我的吗?”
白小千想想也是,忽觉不对,低头看了一看,便开始猛掰殷禛扣在她腰际的手,却无论如何也掰不开:“喂!放手!放手——你我授受不亲!”
殷禛哪里理睬,直接铁腕一拖就将她带走了。
郭嬛眼睁睁瞧着白小千被突然出现的锦衣男子带走,却从始至终一声未吭,直至他们的身影离开了视线范围才膝盖一软,颓然跪倒,好似有种无尽的黑暗将她漫过——那到底是什么人?竟然一出手就收去了自己耗费数百年苦功修成的元丹?
就像秋天的叶子会从树上飘落那么理所当然,郭嬛撑在地上的原本光滑白嫩的手背肌肤出现了一道道鸡皮般的皱纹,紧接着就迅速蔓延到她的手腕、小臂、手肘……
郭嬛猛然抬起剧烈颤抖着的双手捂住自己的脸和眼睛,她的喉咙里发出了不似人类所能发出的恐惧的哀鸣。
“咦?”白小千停下脚步,看向殷禛指尖旋转不停的元丹,“你抢了人家的元丹?”
殷禛晒道:“她不是把你的青玉梅壶打碎了吗?一物换一物,很公道。不过这区区红丸,也就只能拿出来追追你罢了。”
白小千耳根一烫,但到底被殷禛救了一次性命,便忍了还嘴之气,旋即两人已走到来时的那面石门,她朝门上一看,金兽咬着的门环都在,可是那一名男子的全身画像却不见了。
白小千一惊,扑到门上拿手摸了半天,却一无所得,顿时欲哭无泪,她本来还想拆了门扛走作个纪念,如今没得拆了,教人如何寄情?
殷禛静静立在白小千的身后,当年用烛夜花汁在梯仙国门上画了光皇的人像来与他闹着玩儿的凤皇明月心不期然跃上他的心头,浩世成劫,当年明月当年心,如今明月当空心何在?
泪眼涟涟间,忽觉脚下丝丝痒意,她低头一瞧,原来是井底的白蛇玉京子游走过来,正昂首蹭着她的小腿。
“大美蛇,你是来接我回去?”事已至此,、白小千亦无法可想,只好坐到玉京子背上,又招招手,叫殷禛也上来同坐,一回生二回熟,玉京子背着他二人很快过了几十里路,回到八角井下。
白小千从蛇身跳下,扬脖望了望天光,外头星光灿灿,仍是夜里,她朝殷禛看了一眼,正要招呼他一起出井,却见玉京子又把头靠过来,亲热地舔着自己的鞋面。
白小千虽出自女尊国熟知蛇性,但如此大的通灵白蛇实属世所罕见,倒很奇怪它为何会对自己表示出如此的好感?
殷禛在旁早看出玉京子来历,便道:“这条白蛇修炼千年成精,曾经盗过昆仑仙草,后因水漫金山寺遭受天谴,被镇压雷峰塔下,历时七百年总算雷峰塔倒出世,却在这井下当了梯仙国的看门灵兽,蛇性通灵,有恩必报,看来同你倒似有些缘法?”
经殷禛这一提醒,白小千方想起之前掉到井里时她顺手帮白蛇去了唇上瘤子的事,于是蹲下身摸了摸玉京子的头:“你是不是舍不得我走?”
玉京子将头连点不迭,白小千想了想,笑道:“我可不能留下来陪你,要不你跟我走吧?可你这么大,要怎么跟着我呢?”
玉京子闻言,一张口,喷出缕缕轻烟,几丈长的躯体随之缩到袖珍,只得手指大小,乖乖蜷躺在白小千掌心,统体雪白,唯独眼睛处两粒晶澈红点,可怜可爱。
白小千欢喜不胜,将手掌平着抬举到自己脸前,仔仔细细看了一回:“如何这样乖巧?那么我就收下了!以后我叫你小京子吧!”
玉京子俯首摇摆,似是认可之意。
殷禛瞧着白小千两句话便将当年纵横大荒的有名凶蛇驯得服服帖帖,亦觉有趣,而小千注意到殷禛看她,只觉大有面子,更加高兴,便小心翼翼将小京子拢入袖中,帅气地一甩额发,一手握拳头朝前,右腿弓膝向上,高呼一声:“超人出井~”转眼飞到了井外。
梯仙国内的时光与地上不同,白小千出得井来,站在刘众爱家后院中,游目四顾,赏月的桌椅花酿均在原处,似乎没什么变化,她偏首一睨殷禛:“对了,你怎么知道我有恩于小京子?”
殷禛笑道:“我正好看到有个笨蛋想不开跳井,掉下去的时候还哇啦哇啦声音还那么大,少不得看两眼,很稀奇么?”
“那你后来就跟着我,什么都看见了?”
“那倒没有。我只是又听到有笨蛋撞墙而已。”
白小千也知自己穿墙术差劲,她的面皮薄起来十分之薄,厚起来也非常之厚,虽然因为跟梯郭嬛相斗而损坏了美人儿师父的青玉梅壶,但收了梯仙国的守门灵兽小京子相伴左右,也算出了一口恶气,所以并不反驳,只笑嘻嘻道:“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我们”二字落在殷禛耳中,令他微微一怔,瞅了瞅白小千:“跟住我走,你不怕吗?”
白小千诧异道:“我为何要怕你?”
殷禛一笑:“我可没说你怕的是我。”说是这么说,他一双眼只管落在白小千面上。
白小千不知为何每次被殷禛看的时候都觉得有些不自在,她堪堪转过脸去,八角井下突起了一阵风上来,殷禛眼角一瞥那风,人已挡在白小千身前。
风止处,现出一名高冠男子,论相貌,本来也能算个丰采甚都的翩翩君子,可惜看人的视线略嫌阴寒,不免将好处削弱了几分。
“两位且请留步,”男子一张口,便自报家门,“吾乃梯仙国主曹丕是也,前者两位不请自来,不知内子郭嬛何故得罪两位而惨遭夺丹毒手,尚需两位给个计较。”
殷禛浑不将曹丕放入眼里,倨傲道:“你的好夫人持强凌弱,骤起发难伤了我的朋友,我未取她性命已算手下留情。妻不教,夫之责,你是来请罪的就自己断臂,不是就速速滚吧。”
白小千虽觉曹丕说话口音古怪,但殷禛叫对方断臂也实在太过,就从后面伸出头来,实诚地说:“第一我不弱,第二我没受伤!只是差点没命而已。”
曹丕昔年在人间称帝时性情颇为专独,只因尊孔重教所积阴功得到上天嘉许,得以名列仙班并掌管了梯仙国,从此修身养性,专心选察可送天宫任职的仙材,而他所作所为勤勉可嘉,经年累积也得了一个好名声,今次他能够受邀列席昆仑宫光明山祝融大帝的婚宴便是一个佐证,不曾想行至中途发现漏带了一样贺礼而暂别使者匆匆折回梯仙国,意外发现夫人郭嬛在他离开时被人所伤,还丢了修道人看得比生命还重的元丹,好好的美人变作白发鸡皮的垂垂老朽,叫他如何不是又惊又气?但殷禛带走白小千时所用的隐踪结界十分高明,郭嬛本身又有心虚之处,只夸大了伤情而没有向他透露白小千的身份,任他再熟悉梯仙国情况,一时半刻也无法追上二人,后来接报守门灵兽玉京子突告失踪,他立时将这两件事联想到一处,亲自出井查看,果然发现二人所在,本欲好言好语先礼后兵,没想到二人丝毫不给面子,一个耍狠,一个装傻,倒激起了他多年不发的戾气,当下阴惨惨一笑:“内子随吾闭门梯仙国不问世事,已经修行多载,决不会不问情由就出手伤人,这位姑娘还是把话说个明白才好。”
话才说完,院中忽有一个女声响起:“想要个明白,你何不回去问她?”
白小千马上听出对方是谁,回头叫道:“甄姬——”
“啊!”白小千不回头还好,一回头立刻失声叫了出来,她紧紧靠在殷禛身上,手指前方,口齿不清的老毛病又发了,“你你你索个啥?面具台下人鸟!!!”
朝着他们缓缓走来的这名穿着浅红衣裙的“佳人”,瞧身姿步伐确是甄姬无疑,但她的脸部正面全被披散下来的头发盖住,一打眼看去令人错觉好像整个头在脖子上按反了一圈,在夜色中渗出浓浓的可怖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