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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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嚎了半天,白小千举袖擦擦眼睛,擦擦鼻子,从门里走了进去,一拐弯,突然看见了日月的光亮,她接着东张西望的走下去,忽走到一座宫殿前,就想进去打听一下这是什么地方,因为口渴,她就掏出青玉梅壶喝了一口,正喝着,跑出来个守门童子,瞧见她手中举着的梅壶,吃惊道:“祝融帝君使者?”转身就进去禀报。
白小千张张嘴,还没说话,守门童子已经又领着一名手里握着一块玉版的红衣人从宫门中走出来,红衣人朝她一打量,立即执礼恭敬道:“尊使大驾有失远迎,请尊使随下官来。”
白小千听了个一知半解,又想知道门上美人儿师父的画像是怎么回事,便摆着架子顺水推舟地点了点头。
红衣门官恭领白小千走入宫殿,很快到了一座城门,门上用玉石镶嵌着三个大字:“梯仙国”。
白小千抬头望了望,为免露怯也没多问,只将这三个字牢牢记在心里,不一会儿门官将她领到一间大殿前,正要进去,玉版上忽然有道光闪了闪,现出几个符字,门官便停步殿外,请白小千自行入内。
白小千信步进去,只见四面墙上都饰着犀角象牙,殿中垂挂着一张金色锦帐,帐前有一个香炉,芳烟浓郁,一名梳着环髻,拖着霓裳衣服的美人施施然走出来,见了白小千,微微一笑:“原来玉京子擅离职守是为了送尊使而来。”
玉京子?
白小千脑筋转了转,方联想起八角井下的白蛇叫作玉京子,因不知这名美人是谁,打了个哈哈:“夫人是?”
美人的目光落在白小千的青玉梅壶上,眉宇间有莫名神色一闪,随即笑道:“不敢当,小女贱名郭嬛,尊使有话,叫小女的名字即可。”
白小千乍听郭嬛这个名字,迅速记起史记魏帝曹丕有两后:
甄皇后甄宓出身“二千石世家” 的尊贵之门,美貌才情并称绝世,而被称为郭女王的皇后郭嬛,相助曹丕夺得魏王世子之位,后来者居上,以有谋闻名。
——刚刚在刘家庄遇见九尾狐甄姬,回头就掉下古井被白蛇玉京子背来看到郭嬛,这难道只是个小小巧合?
——如此说来,梯仙国国主不要就是曹丕吧?
——可梯仙国的门上怎么会有美人儿师父的画像,难道美人儿师父就是曹丕?
白小千想来想去,横竖猜不透这是个啥套路,却听郭嬛问道:“夫君已前往参加祝融帝君的婚礼,不知尊使此刻驾临有何吩咐?”
郭嬛款步上前,又瞅着梅壶仔仔细细看了一遍:“青玉梅壶乃是九重天琉璃境专用御器,上仙派尊使来此,真是鄙室生辉,敢请有何贵示?”
白小千眼珠一转,想到了托辞:“我啊,是来找个人,”她一面说一面用手比划了一下,“我有个老是冷着一张面孔、不过长得还不错的大叔朋友突然不见了,我到处没找到他,寻思着是不是掉到井里了,就下来看看……”
郭嬛闻言,寻思片刻,又问:“可还有其他特征?”
白小千憋了会儿,方蹦出一句:“是了,他还骑着个马,叫什么天涯神兽卧草泥马——呵呵,你应该没见过吧?既然不在,那我就先告辞了!”
“且慢。”郭嬛留道,“我刚想起来好似见过一个尊使所说之人,尊使请随我来。”
白小千听此一说大感意外,但还是跟着郭嬛慢慢走了出去。
光皇的视线从蜃脂明威烛所现图景移开,转向坐在一旁的云祥亲王:“曹丕乃是薄幸寡情之人,不知何德何能为梯仙国主?”
云祥亲王淡然道:“薄情之人未必处处可恨——曹丕为魏帝时重视文教,下令郡国每年察举孝廉一人,又重修孔庙封孔子后人为宗圣侯,方能得做梯仙国主,负责督促刚成仙之人的修行,选拔可送天宫之材。
光皇一时不语,云祥亲王又道:“白小千身居异禀,将来入天门的仙变八威之试于她未必困难,不过我瞧她对门梯仙国石门上的某某颇有几分情窦初开模样,以后情字一关却是堪忧……”
光皇神色微微一动,随即笑道:“小女孩子家家怎么懂得情为何物。何况他日凤皇转生成功,世间便再无女尊国的小公主白凤舞,又何须多虑?”
云祥瞧了他一眼:“凡人的一生都会有几次命运中的坎坷,每到一个坎,如果能改一下名字以顺应运气的变化就可以平安消灾,你让白凤舞化名白小千,却是替她避哪一个坎?”
光皇听了,一时心绪万千,不由想起当年云游归来,他在巫山与凤皇初次相遇,那时凤皇刚从黄河源头取了水回来,却怎样也酿不成昆仑觞,正大发嗔色,虽蛾眉颦怒,不掩绝世容光,他惊艳之下助她一起研究酿出了第一壶昆仑觞,试酒后他大醉三日,她便照顾了他三日,梧桐树影,结为知交,她叫他小光,他问她如何称呼,她说千种流云千种伤,便叫她小千即是……
原来多少流年过去,她的音容笑貌在他眼前只是越发鲜明。
——你就叫我小千吧。
——喂,别动,我用烛夜花汁把你的像画在梯仙国的门上,待会儿胤禛出来吓他一跳如何?
那时凤皇还没有在三天太上的玄台大会凭卓绝道法一鸣惊人并入主玄都宫,光皇也没有被位居天帝的父亲指认为继承者,不过彼时才刚刚成仙的胤禛少年一剑单挑冥界王公夏侯隐业已名动九州,而且因缘际会成了他们的新朋友,彼此意气相投,时常相邀同游四方,可是他没看出胤禛也喜欢凤皇,他若知道,也许就不会发生那许多事。
不过是也许。
郭嬛慢慢走入大殿后的一个花园,停步道:“就是这里。”
白小千东张西望:“哪儿?”骤然间脖颈以下浑身一紧,她低头看时,只见双手双脚均被臂粗紫藤盘丝锁住,再一细看,紫藤的头部竟是蛇头,鼻孔朝上,牙有倒勾,正冲着她猎猎吐信!
一粒豆大汗珠从白小千额头滴落下来,她的面上却仍笑呵呵道:“哟,小黑,你好粗嗄~”
话音才落,小黑变硬了。
白小千求助似的看向郭嬛,郭嬛换了语气:“巴蛇吃象,三年吐骨——猜猜你被吃下去多久才能再见天日?”
“这是何苦呢?”白小千叹口气,“这是何必呢?”
郭嬛面色一寒:“大胆狂徒!你冒充帝君使者来此,究竟意欲何为?”
白小千情知不妙,也不晓得自己是哪里露出破绽,干脆反咬一口:“噢!你骗人!你根本就没见过我说的大叔!”
郭嬛冷冷道:“想不到甄宓作了骚狐狸,心犹不死——她以为让你带着不知从哪儿捡来的尚未开光的青玉梅壶就能冒充使者混进梯仙国?也亏她能别出心裁请动玉京子送你,可惜她却不知夫君已经和使者约了一起上路,我故意放你进来同你虚与委蛇,就是要等这个机会收了你身上的媚珠,看骚狐狸以后还怎么惑人!”
白小千这才想起随身带着的那颗媚珠,原来郭嬛对甄宓忌讳如此之深,倒害自己露了馅,她虽与甄宓相识不久,但郭嬛一口一个骚狐狸十分难听,何况她素来吃软不吃硬,被人拿蛇捆着威胁更是有生以来头一遭,于是不怒反笑:“尊使是你们叫的,不是我自称的。你想要的东西我不会给你,你能怎么着?草翦人命吗?”
郭嬛道:“夫君不在,此处便由我主持,我给过机会,现在是你不从,就休怪我狠心了。”说着,她撮指为哨,巴蛇立即昂首刺向白小千!
千钧一发之际,白小千樱唇微动,喉间发出和郭嬛极为相似的哨音,只是其声更尖更厉,其中更含一种邪摄韵律,巴蛇听音左右一摇摆,突然如离弦之箭反射向郭嬛,郭嬛施术被破,花容失色之下躲闪不及,只好疾出掌中剑将巴蛇一挥为二!
两截蛇身落在地上仍弹跳不止,首尾彼此咬缠,可见其性之烈,情形之险。
“驱蛇玲?”郭嬛仍震骇不已,“你究竟是什么人?怎么会用女尊国的秘术?”
白小千漫不经心地拍拍衣摆:“巴蛇咬中手手断,咬中脚脚断,不然就全身肿烂,一百个人中也没有一个能活下来。——女尊国郭氏一族早就叛国,要不是看到当初郭氏寄体叛国所用的巴蛇,还真忘了这一出,没想到郭氏后人竟敢违背当日誓言擅用蛇术,该说你班门弄斧好呢,还是没有家教好?”
郭嬛被喝破真身,一张脸挣得通红:“你、你怎么知道——难道你是女尊国皇族传人?”
“嘘。”白小千冲郭嬛做了个手势,“我说出你的来历你可以不认嘛,为什么你一定要说出我来呢?我这次出来可没想让人知道我的行踪!”
郭嬛倒退一步,愕然望着白小千,只觉一瞬间从白小千身上散发出的气势迥然不同,真的她弄错了?可是女尊国的皇女怎么可能离开女尊国,又怎么可能变成甄宓贱人的同伙?
而她看到白小千腰间挂着的青玉梅壶隐现宝光,更觉惊奇,难道、难道她居然真的是传说中最近刚回归天真本位的那人的使者?
上古传说本有三皇五帝,后来天纵奇才层出,几次挽浩劫于众生,又有小三皇并称于世:光皇洛子渊,凤皇明月心,师皇许旌阳。
其中尤其光皇乃是前任天帝的第十四子,因是正妻所生独子,一度深得天帝宠爱,后来却因为不惜违背父命与凤皇结为夫妻而失去欢心,帝位最后才由庶出的八子宁熠继承。
个中故事曲折,连郭嬛也只是略知一二,但光皇之威名赫赫以及行事莫测的风格,不由得她不忌惮,一时惊疑不定。
白小千见状踏前一步,少有的正色道:“还不知罪?”
话音才落,郭嬛忽闻空中哨音,听出是夫君御驾不知为何去而复返,生怕被撞破这园中一幕,无论如何均是于不利己,她素有杀伐决断之材,立时将心一横,竟一张口,对白小千喷出自己那颗经年苦练从不舍轻用的元丹。
白小千虽有仙骨以及家传宝镜护体,到底人还单纯,从没遇见过一来就下杀招的对手,何况修道人的元丹都是元神所炼,除非深仇大恨,谁肯上来便行抛出?这也是郭嬛算准白小千年纪轻,欺她修行不深绝不可能有硬夺元丹的功侯,力求一击必中的用心狠毒之处。
白小千百忙中骤然记起美人儿师父教过她的话,拚着把青玉梅壶扔出,才略挡了一挡那颗元丹来势,接着就要趁机翻墙跳走,谁知梅壶咔啦一声,竟被元丹劈得碎裂四崩,白小千听声不对,一回头看见梅壶情状,心中剧痛,脚下一软便没有跳起,冲力却还不减,轰隆隆整个人直接撞上了墙,居然给她撞出一个人形窟窿,穿墙而出。
这是……
甄媛在结界中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的景象,光皇大人当年的随身炼酒故物青玉梅壶就这么在没有念口诀的情况下被白小千如同扔石头一般甩出去做了替死鬼,真正暴敛天物,而白小千的穿墙术也实在是太过于货真价实不打折扣了吧?
于是她瞥向站在一旁的殷禛,略带小心的开口:“正如王上所怀疑的,现在已经证实白小千的真实身份就是前不久从女尊国出逃的公主白凤舞。至于她和光皇有何关系,是否要由我出面将她带回宫中拷问?”
殷禛好像没有听到甄媛的问题,只有一丝笑意从他的嘴角逸出,接着便如水波般层层荡漾开来。
甄媛痴痴望着殷禛的侧面,她已经很久不曾从他面上见过那样的笑——为什么?为什么王上居然会为了那个笨女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