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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野外拉练 ...

  •   军训只剩下最后三天了,队列动作已经大致成型。行进时,虽说不能与正规部队比,但相比接受训练前,已是天壤之别。且不论动作的准确度和整齐度,单论精气神,就是猫与虎的区别——整体气质的提升。
      所有的进步自然离不开教官的辛苦付出。教官们比刚来时显得更黑更瘦,嗓音也更加的黯哑。倪木阳也不例外,随着军训大阅兵的步步来临,他似乎更加地忙碌。焦虑和疲惫不期然地写在了脸上。燕吟常常望着他的身影,心里有种莫名的伤感和失落。
      最后一次集体活动——拉练,定在了军训结束的前一天。
      夜里下过雨,地上湿漉漉地。如果一直下,恐怕拉练就只好改室内活动了,这是女生们所希望的。但是现在,雨停了,天空放晴,太阳懒洋洋地往高空爬,一点一点地抛撒橘黄的光线,彻底绝了女生们的望。这个时节,南方总是晚雨晨晴,按常理,这应该是件好事。但女生们却难以苟同。
      队伍准时于八点出发,行军的距离是5公里。这次,女生们全部装备只是一杆枪,比紧急集合时少了背包,但行军的距离却增加了。
      队伍先走在一段平整的柏油公路上,为了不妨碍交通,两人一列,自觉地靠右,走在路边。
      高大的悬铃木树,在风中挥舞着叶的手。晨光中,编织了一条斑驳的时光魅影,人行其中,恍惚间好像穿梭在老电影的光影里,突生出些许幽幽的情思。燕吟沉浸在漫无边际的遐想中,神情恍惚。
      “大刀枪向鬼子头上砍去!唱!”随着郭连长一声暴吼,所有浪漫唯美的想象倏然被击得粉碎,抖落一地的碎片。
      旋即,一阵豪放的歌声,盖过疾驰而过的车鸣,一群娇弱柔美的江南女子顷刻变身为粗狂爽朗的女汉子。
      “杀、杀、杀……”歌声嘹亮,气势如虹,杀气腾腾。
      这股杀气本来是无中生有,虚张声势的。但现在有了攻击的目标——过往的汽车司机们。他们也许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女兵,且正风华正茂,如花似玉。难免有些人会起劲地按着喇叭,喊几句怪话,吹几声口哨。而女生们唯一可以回击的武器就是嘹亮的歌声和巾帼不输须眉的豪迈气概。
      两公里后,离开公路,拐上一条乡间沙土路,队伍由两列变一列。
      土路的两边是连绵不断的山丘。秋天了,南方的山野还是不可避免地出现一些衰败的景象:路边的杂草已经枯黄地直不起腰,像耄耋的老妇;在不远处的山坡上,灌木一丛丛,不规则地散长着,深褐色的枝干上叶子开始变黄,凋落;不死心的藤蔓们仍然不依不饶地缠绕着周边的植物,一副生生死死要在一起的架势;惟让人欣喜地是那些零星的不知名的白的、紫的、黄的野花,点缀其间,是秋日山野独有的一抹生命色彩。南方到底不是北方,死亡和重生在同一个时间段里上演着,即让人感伤失去的无奈,又让人看到生的希望和倔强。
      燕吟深吸一口气,这氤氲的气息里,是各种野生植被和潮湿空气混杂的气味,说不上好闻,却让人神清气爽,心怀喜悦。
      比起平坦的柏油马路,燕吟更喜欢走土路。土路很松软,走在上面,虽然难免会深一脚浅一脚,东倒西歪,脚根不稳。但可以边走边观赏远处山峦的景致,脚下的路,似乎就会变得轻松些,有趣味些。
      “同学们,加把油,目标正前方。”郭连长用手指着前面,精神饱满地吼着。
      燕吟顺着他手的方向,也没有看到所谓的目标,除了山还是山。不过,跟着队伍走的好处就是不需要操心目标或目的地之类的事,只要跟紧前一个人,闷头走就可以了。
      纪律规定行进的队伍不允许随便说话,这对喜欢安静的燕吟来说,到没什么,只是苦了爱闹腾的齐萱萱。每当她看到什么新奇特的事物,总想有个人分享,而跟在她后面的燕吟便是她想到的第一人。所以,她边走边时不时地回头,用手或眼神示意燕吟去看——那些花、那些树和远处的山峦。
      “啊!”在齐萱萱又一次回头想和燕吟交流时,她的右脚斜着踩进一个小土坑。幸亏,燕吟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抓着她的右胳膊,齐萱萱才不至于摔到在地。可是,她右脚崴了。
      “没事吧?”她前面的赵睿敏听到她的叫声,转过身,和燕吟一起扶着她。班里前后几个人也停下来关切地问候齐萱萱。
      “没事,就是脚崴了。”齐萱萱咧着嘴,吸着气。本想装出一副如无其事的样子,但最终变成了苦瓜脸。
      “把枪给我。”赵睿敏果断地把齐萱萱的枪背在自己的肩上。
      “你们走吧。我扶着她。”燕吟对其他人说。
      “我真没事。你们快走吧。”齐萱萱也催促着。于是,其他人跟上队伍,继续走。
      齐萱萱咬着牙,轻轻地活动了一下脚,等那阵痛楚慢慢缓解后,没有那么痛了,脚的知觉也随即恢复。她努力尝试着,踮着脚,在燕吟的搀扶下,一跳一跳地试着走了几步,好像没有那么艰难。看来,崴得不是很严重。又走了一段路后,便不用燕吟搀扶,她自己可以走了。俩人紧跑几步,追上队伍。齐萱萱吃了这个教训,再也不敢和燕吟交头接耳,专心走路。
      突然,队伍又停了下来。前面一阵骚动,过了一会,队伍才又继续前进。
      “哎,怎么了?”齐萱萱问前面的人。
      “倪教官在训人。看前面。”
      燕吟向前看去,远远地,倪木阳和一个女生站在行进的队伍旁边。虽然听不清说了什么,但看得出倪木阳很生气,他手里拿着一枝野花,挥舞着。而女生低着头,默默地听着,用手轻轻擦拭着眼睛。
      “怎么回事?”
      “好像女生把野花插在枪管里,被倪木阳看到了。”
      “啊,就这点小事,还这么严厉。”
      “是呀,都训哭了。”
      “可怜!”
      “也是,枪是战士的第二生命。谁叫她违规呢。”
      女生们叽叽喳喳地议论着,叹息着女孩的大意,倪木阳的无情。
      “保持安静!”郭连长大吼一声,队伍重又归于平静。
      最后,队伍来到一个山包前。山前有一道狭长的沟,大约有1米宽,1米深的样子。沟内堆满碎石。沟的四周长满了杂草,草上的露水还没有干透,十分湿滑。
      女生们停在沟边,一个接着一个地依次迈过长沟。沟对面,倪木阳站在沟边,伸着手把女生挨个拉过沟。
      就这么轻易地得到和心中爱慕的那个人肌肤相亲的机会?女生们有点不敢相信。她们又幸喜又有点羞怯。但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每个人还是毫不犹豫地伸长了手,拉着倪木阳的手,借着他的力,奋力跳过沟,走上一条山间的羊肠小路。
      燕吟看到这个情形,心里犹疑着,她在问自己:要不要拉倪木阳的手呢?
      齐萱萱大约是太兴奋了,跳得有点猛,撞到倪木阳。倪木阳脚下一滑,身子向左侧倾斜,差点跌倒,俩人相互支撑着才站稳。
      就在这两人扭在一起时,燕吟不假思索,一个大跨步,迈过壕沟。她擦着倪木阳的右侧,头也不回地追赶队伍。
      就这样错过了和倪木阳肌肤相亲的机会。
      这样的反应?燕吟也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而类似骨气的东西只在迈壕沟时爆棚,跨过后,就像暴露在阳光下的露水,刹那间蒸发。剩下的就是后悔,燕吟不停地责问自己,为什么不等一下,拉着他的手?那双温暖的大手不是自己一直都盼望的吗?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了该死的自尊心还是什么别的,值得吗?也许再也没有机会抓住他的手了?
      燕吟大脑一片混沌,心绪纷乱,脚下的路也变得更加艰难。狭窄泥泞的田埂早被前面的人踩得面目全非,泥巴一坨一坨地堆积,让人找不到可靠的地方下脚。队伍沉默地行进着,每走一步,脚下就会发出格叽格叽的声音,好像泥土不堪脚步的重压,愤怒地发出抗议的叫声。
      燕吟觉得自己的样子一定像极了夜归的酒鬼——东倒西歪。全身的肌肉都在为保持平衡做着不懈的努力。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跌落田中。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燕吟突然感觉身后的脚步变得不太一样,沉重又有力,不太像女生的脚步——男人的!而且她几乎同时断定:是倪木阳!女人的直觉。
      他紧跟在她的身后,走着。燕吟没有回头去证明自己的判断。想着他也许只是无意间经过,一会儿就会上前或退后。作为教官,他不是一直都这么在队伍里跑来跑去的吗?
      “把你的枪给我。”突然,身后的倪木阳轻轻地说。
      他是在和谁说话呢?燕吟想,应该不会是我!我,一没受伤,二不柔弱,三和他不熟。所以,她没理他,埋着头继续赶路。
      “把你的枪给我吧!”倪木阳的口气变得十分恳切,甚至带着点哀求的口吻,就在燕吟的耳边,这让燕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在和自己说话。
      此时,正好下到一块较为干燥平整的地块,燕吟站住。转过身,面对着倪木阳,眼睛只敢看着他的胸部,低声,冷冷地说:“不用,我自己能拿。”
      “拿来吧!”倪木阳语气坚定,下命令似的。让燕吟充分意识到如果不给他,他是不会罢休的。
      周围可还有这么多的同学呢,燕吟不想和他僵持,免得成为众目睽睽的焦点。
      她肩膀一抖,把枪甩下肩,用手抓住枪杆,快速地把枪直直地递给倪木阳。倪木阳伸手抓枪杆时,小指尖一下碰触到燕吟的食指,燕吟像被蜜蜂给蛰了一下似的,倏然抽回手。转身,一声不吭地,跟上队伍。
      倪木阳这一贴心举动,似冬日的火炉,一下融化了燕吟心头凝结的坚冰。又像和煦的春风,抚平她往日暗暗为倪木阳皱折的心。现在,她终于可以确信自己不全是自作多情,至少倪木阳已关注到自己,对自己是有些许好感的。
      或许,他喜欢上了自己?这个大胆猜想让她的整个身心舒畅无比,甚至有点欢欣鼓舞。
      这么些日子以来,所有的疑虑和委屈全都烟消云散,心中又重被欢喜密密实实填满。她很欣喜自己没有白白喜欢倪木阳,虽然她无法预测和期待这份感情的最终结果,但此刻她已然满足。她不敢有太多的奢望,因为怕自己无法承受难以修成正果的失望。
      倪木阳拿到燕吟的枪,似乎也十分高兴,像换了个人,话也多了起来,在燕吟的身后自言自语地嘟囔着。
      “枪擦得不错,很干净。”
      “慢点!”
      “小心脚下,踩稳!”
      “什么破路?我的鞋哟。”
      “……”
      倪木阳成功地刷新了他在燕吟心目中的形象——如此地絮叨,像个妇女,还是老年的。燕吟本想搭理他,但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沉默着,任由他一个人自说自话。
      “不准叫,再叫,小心我毙了你!”在走过农民的一处田间小土屋后墙上方的田埂时,一条大黑狗似乎不满这么多陌生人不请自来,恶凶凶地大声吠吼。而倪木阳竟然童心大发地和狗杠上了,他操着不太标准的本地方言狠狠地威胁着。难道他以为这样,狗就能听懂了吗?
      “汪汪……”大黑狗不惧他的威胁,叫得更大声,似乎在向他示威,“别以为我怕你,有种你就打死我。”
      “嘿,不服呀!嘭!”燕吟听到这句话,忍不住扭头看了倪木阳一眼,发现他正举着枪,瞄准,射击。
      “汪汪……汪!”大黑狗没挨到枪子,大约看出倪木阳的虚张声势,叫得很是得意。
      “算了,今天先饶了你。以后再收拾你。”倪木阳悻悻地说,自己给自己找个台阶下。
      幼稚!燕吟飞快地在心里给倪木阳下了个断语。她没想到,平时看着那么酷,那么威风的倪木阳竟然还有这样的一面,像个小孩,单纯、率性、顽皮,嗯……有点小可爱。
      可是,到底哪个才是真实的倪木阳?或者说倪木阳原本就是这么多面?时而是个成熟稳重的长者,时而是个天真烂漫的孩童?也许这正是倪木阳独特的魅力?
      如果自己一开始是被他的外表迷惑,那现在,是否完全已经被他独特的气质所吸引呢?燕吟没有刻意去寻求答案,只是随心而乐,感受着自己的感受,品味着初恋这甜中带涩的奇妙滋味。
      终于走到一块较为平坦的开阔地,前面的队伍停了下来,郭连长站在一边,好像到了目的地。
      燕吟赶紧转过身,对倪木阳说,“把枪给我吧。”她想乘大家不注意时,把枪要回来。
      倪木阳看了她一眼,默默把枪递给她,没说什么。
      燕吟拿到枪,长出了一口气。倪木阳帮她拿了这么长时间的枪,怎么想,都没有足够合理的理由解释他的关心。所以,她很是心虚,怕被别人看到。
      可是,看到了又能这样呢?大不了撒个小谎,比如脚崴了、肚子不舒服等等。但燕吟知道,她撒不了这谎。如果有人问到,她也只会顾左右而言它。
      还好,班上的人不知道为何没有跟在她的后面,她在原地等了一会,才看见齐萱萱她们走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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