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尉 立正》杜若嘉

27、倪木阳的关怀

　　兴许昨天的篮球比赛迸发的热情还在体内燃烧，一大早，六班的女生们精神抖擞，尤其是齐萱萱。一路哼着歌，蹦跳着，绕过人群，快速地往楼下跑。看到燕吟在前面，正要下到底楼。她兴奋地大叫一声：“看球！”说着，从最后两节台阶上纵身跳下，挥着一只手，向燕吟头顶扣去。
　　燕吟听到声音，本能地转身，高举两只手抵挡。不料，齐萱萱的手像把钝刀，带着俯冲的力量，一下砍到燕吟左手的小指和无名指之间的缝隙里。
　　眨眼间，悲剧就发生了！燕吟不知怎的一下就懵了。她听不到声音，也说不出话，但心里很清楚。就好像突然一下被人关到一个密不透风的玻璃罩里似的，虽然能看清楚玻璃罩外的一切，但是就是没有办法和罩外的人交流。她看见女生们从她身后跑过，看到齐萱萱抓着她的双肩，摇晃着，焦急地叫着她，看样子快哭了。跑过的女生有几个停下来，疑惑地看着她，犹豫着不知道是走还是留。这时，赵睿敏和黎立也跑过来叫着燕吟，和她说话。
　　而燕吟听不到她们在说什么，也无法回应她们。只是呆呆地看着她们的脸在她眼前变换着，像看一部老电影，还是默片。过了一会儿，赵睿敏拉着她上了二楼，走进了廖玉和魏彩燕的宿舍，把她按在凳子上坐下。齐萱萱、赵睿敏急切地和廖玉说着什么，边说边转头看看燕吟。燕吟猜她俩在给廖玉讲刚才发生的一切。廖玉默默听完，凑到燕吟跟前，仔细看着燕吟，好像问了什么。燕吟也尽力睁大眼睛回看她，想告诉她，她很好，没什么大事。廖玉也许收到了她的信息，直起身对她们两个说了几句话，齐萱萱和赵睿敏点点头，依依不舍地转身走了。
　　燕吟此时其实心里很恍惚，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怎么会这样？不难受也不痛苦，只是大脑晕乎乎的，有一种被疏离的孤独感，只好木然着。
　　廖玉扶着她的肩膀说了句话，燕吟想大概是，你好好休息一下吧。然后，她让燕吟趴在靠门边的办公桌上。
　　不知过了多久，燕吟觉得好些了，因为她能感觉到有人跑过走廊时沉重的脚步踏在楼板上的震动，在她心中“咚、咚……”响着。随即，一个身影闪进房间，站在办公桌的侧面，高大的身影挡住了门外的光线，眼前一片黑，燕吟不由抬头看了一下，是倪木阳！
　　他一脸焦灼，俯下身，双手撑在桌子上。深邃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嘴唇动了动，仿佛在问她：“你还好吗？”
　　“我没事。”燕吟躲开他目光的询问，在心里回答他。眼睛不经意瞟向他的一双大手，青筋暴涨，像逶迤高耸的山脉，坚定有力。被这双手紧握的感觉，一定很温暖吧？她对自己说。
　　燕吟从没有想过可以这样近距离的面对倪木阳，但是，也没有想到是在这样一种情形下。她很想说点什么，却说不出。而他嘴唇动了动，她却听不到他说了什么。燕吟心里又急又有些难堪，只能顾自在心里难受着，思绪千转百回。
　　倪木阳转头去看廖玉，廖玉一定给他讲了事情经过，也许还给他说，没事，你忙你的。倪木阳犹豫了片刻，顺手拿起桌上的一个茶杯，倒了点开水，涮了涮，把水倒在脸盆里。又重新倒了些热水，拿在手里，一边晃着，一边用嘴吹去热气。然后，放在燕吟面前，看他的嘴型，似乎说了一句，喝点水吧，小心，别烫着。
　　燕吟觉得这个时候，自己能做的就是让他知道自己很好。所以，虽然她不渴，还是拿起杯子抿了一口。倪木阳好像有点放心了，转头又对廖玉说了什么，随即走了。
　　燕吟能感觉到他临出门时回眸的那个目光，像一缕阳光，在她的心上留下亲吻般的温存。虽然，她不确定倪木阳所做的一切，仅仅是当她是一个普通的军训大学生，还是真的有别的她一直期望的特别意味。她只知道，她已经无法控制地任由这份情感肆意生长，至于能长成什么样，她不知道，也无法预测。
　　不知道过了多久，燕吟心里清亮了许多，没有那么空荡荡的了，隐隐能听到外面教官们的口令声，便站起来，对廖玉说：“廖教官，我没事了。”
　　“你真的没事了吗？”廖玉仔细地盯着燕吟，研究了一番，“好像没事了，你可把人吓得不轻。”
　　“不好意思，谢谢教官，我真好了。”燕吟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讪讪地说。
　　“哦，那好吧。你先不要参加训练。等她们训练完了，再回去吧。”廖玉说。
　　“哦。我可不可以回寝室去等？”燕吟问廖玉，她不想和廖玉单独待在一起，又不熟，挺尴尬的。
　　“好吧，那也行。”廖玉想了想，同意了，“不过，再有什么不舒服，快点下来找我。”
　　“好的。我走了，廖教官。”
　　燕吟回到六班的学习室，趴在桌上，把倪木阳刚才来时的情形又在脑中重新放映了一遍。体味着每一个细节可能代表的含义，时而肯定，时而又否定，因此，甜蜜和沮丧的心绪相互叫着劲，在心里互不相让地拔着河，难分胜负。燕吟不想再一次被搞得心力交瘁，便在心里叫道：“停！别想了。”
　　为了转移注意力，她死命地盯着面前那面白墙，想看出点什么。确实，再白的墙也经不起细看。平时看上去很干净的墙，还是让她看出一些淡淡的黄色污渍来。有污渍就会有形状，这也是燕吟一个癖好，喜欢把这些不规则的痕迹，看出一些意义来，比如动物，比如花朵，比如一些场景。就如同一些人喜欢看云，常常可以看出意境来一样。
　　有一圈不太圆缺了下半边的痕迹，好像被云遮住的月亮，在它的斜下方，似乎有人影，再看看，是两个人，一高一矮。应该是一男一女，相依相偎，抬头望月，很恩爱的样子。这样想象着，越看越像。他们的身后还有一棵树，树干上一枝一叶，十分写意。燕吟对自己的看出的情景很满意。正准备再看看其他地方，是不是还能看出更有意思的场景。
　　“燕吟，你没事了吗？”齐萱萱声音像铁勺划过瓷碗，尖锐的声线激起燕吟一身鸡皮嘎达。她声到人到，从后面猛地抱住燕吟。
　　“没事了。”
　　“你可吓死我了。”齐萱萱抱着燕吟，摇晃着。
　　“行了，行了，再摇，我又要昏了哈。”燕吟受不了她，吓唬她。
　　“哦。”齐萱萱听燕吟这么说，赶紧放开她，像被烫着一样。
　　“燕吟，你到底怎么回事？”郝青好奇地问。
　　“不知道。我想可能是齐萱萱砍到我那根神经了，短路了呗。”燕吟思忖了一下，说。
　　“齐萱萱，你可得接受教训，以后可不能再胡闹了。”黎立说。
　　“是，是。我再不敢了！”齐萱萱这次倒很虚心，“我也被吓得半死呢！还以为燕吟变聋哑人了。“
　　“你想象力也太阴暗了吧！能盼我点好吗？”燕吟说。
　　“我错了，我错了，我希望你老长命百岁，万寿无疆！”齐萱萱连连哈着腰，敬着礼。
　　“哈…….”看到齐萱萱滑稽的样子，大家笑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