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尉 立正》杜若嘉

2、“被”林高手

　　“同学们好！怎么？你们还没收拾呢？”黎立不愧是新任排长，一进门就官腔十足。

　　“怎么收拾呀？”向露问她。

　　“辅导员老师说，多余的行李放在床头柜里，柜上不能放任何东西。墙上的隔板放洗漱用品。”随后，她指着那两排隔板说，“还有，床上除了发的被褥和枕头，其他一切私人用品都不许放。”

　　“啊，要不要这么严格呀？”齐萱萱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可是，床铺怎么办？被子可是要叠成豆腐块的。”赵睿敏说。

　　“为什么要叠成豆腐块？”郝青问。

　　“我军的传统呀！”赵睿敏说。“据说，解放军叠被子是从黄埔军校学来的。当年黄埔军校纪律严明，生活节奏紧张。早上军号一响，马上起床、穿衣、梳洗，将被子叠成豆腐块，方方正正，摆在木板床正中央，时间控制在10分钟内，然后操练。”

　　燕吟似乎在哪里读到过，如此大费周章地折腾被子据说可以让士兵养成无理由服从命令的习惯，用这些枯燥无聊的事情磨练性格，同时，也可以发泄多余的精力。也许，被子必须叠成这样的意义就在于此？就和美军整理裤缝线，擦礼服纽扣，法军、英军擦皮鞋一样，根本的目的是通过生活细节的严苛约束，养成不容置疑服从命令的思维和行为方式，以期达到对纪律自动化。

　　据说，这是传统的军队在无事可做的情况下推广的管理办法，有时会流于形式主义。而实际在现代军队中，意义并不大，毕竟现代军队有太多的技能需要化时间和精力去学习和演练，同样也可以磨练士兵的意志和个性。

　　“有文化！”齐萱萱冲赵睿敏竖了个大拇指，真心夸她。

　　“这没啥，我爷爷和爸爸都是军人，本人也是一枚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军迷。”赵睿敏假意谦虚，实则自得。

　　“那你怎么不考军校呢？”柳云问。

　　“我妈死活不同意，怕我受苦。唉，没办法。”赵睿敏无奈地摇摇头。

　　“哎，那你知道这被子怎么叠吗？”向露问赵睿敏，她拨弄着那本就凌乱的短发，显得更加无助。

　　“我也不知道。” 赵睿敏两手一摊，一撇嘴，表示爱莫能助。

　　“被子先放在那里，一会儿，会有教官来教我们叠”黎立说，“我们先把洗漱用品摆好，床铺好。”

　　大家开始动手，把带来的物品都按要求放好。牙膏牙刷放进牙缸搁在隔板上；洗脸盆放在隔板下的墙根，毛巾和肥皂盒放在盆里；衣服叠好放在床头柜里；床上铺好褥子和床单，摆好枕头，就只剩被子，像被遗弃一样，胡乱地打着卷，龟缩在床上。

　　“同学们，停一停，都过来。”带队老师走进来，招呼大家。他身后跟着一个黑黑的精干的士兵，“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李班长，是有名的‘被林高手’。今天，由他来教你们叠被子，你们可得好好跟他学，有什么不懂得就问李班长。好，大家欢迎。”

　　“欢迎欢迎，热烈欢迎！”齐萱萱个性活泼开朗，边鼓掌边抑扬顿挫地唱着欢迎词，气氛一下被她搅起层层涟漪，轻松了许多。每个团体都有这样一个单纯可爱的开心果，仿佛她们的人生使命就是随时准备炒热气氛，在娱乐大家的同时也娱乐自己。

　　“谢谢同学们，我现在就教大家怎么叠出豆腐块一样的被子。”李班长说着，随手拿起离他最近的一床被子，那是赵睿敏的。只见他两手抓着被子的一边，像甩面团似的，把被子伸展开，然后，双手配合，拍打起被子来。拍一下又用力把凸起的地方扯一下，反复重复这两个动作。

　　开始，燕吟还有点疑惑，不明白他这样做的原因。看了一会，明白了。被子是新的，才从仓库里拿出来。而且，被子里的棉絮质量欠佳，不平整，成凹凸状。所以，需要大力的拍和扯，把它弄平整，这是把被子折成豆腐块的基础。这第一步，就耗费了李班长不少的体力，他有些气喘。第二步，才是折被子。折被子的关键是每一折都要保证比例等分，且每一折都要用肘部的力量压实，最好压出折线来。第三步，折好后，用手再把折线和折角用手理得更规整些。这样，一个完美的豆腐块被子就完成了。

　　真不知道是谁——闲得难受，发明了这种变态的叠法。不过，说实话，费了这么大劲叠出来的被子，确实展现出一种傲娇的姿态。仿佛有了灵魂，昭示生命尊严的存在，让人不敢随便触摸和倚靠。
　　李班长擦了一下汗，问：“都看明白了吗？”

　　“看明白了。”大家随口应道。

　　“我还有些没看清楚，班长，你再示范一遍吧。”燕吟说着，走到自己的床边，不动声色地指着被子，“就用这床被子吧。”

　　“好。”李班长很爽快地把叠被子的过程重新表演了一遍。

　　燕吟不知道自己的小聪明有多少人看出来了，反正，她是尽可能表现地神态自若。刚才一看到李班长整被子时的费力状，燕吟就快速地评估了一下自己的体力，结论是：不可能。以自己的体力想把被子弄平整，基本是妄想！而一个凹凸不平的被子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叠成豆腐块的，这一点，以她不多的常识也可以百分百确定。所以，只好灵机一动，撒了个小谎，借用一下李班长的劳力。

　　“叠好的被子，可以用圆珠笔在折痕处画了记号。这样，就算晚上被子拆了，早上也可以依据记号很快地复原。”李班长最后又传授了“被林”的一大秘籍。

　　燕吟马上找了只笔，认真地做起记号来。而其他的人则开始费心劳力地整理被子，然后，陆陆续续地叠出“豆腐块”，只是她们的“豆腐块”歪歪斜斜，不方正，像是刀工极差的人切出来的，怎么看怎么别扭。和李班长的一比，一个血统纯正，一个假冒伪劣。一个器宇轩昂，一个怯懦猥琐。大家虽然表面嘻嘻哈哈，不当回事，其实除了燕吟和赵睿敏，其他人难免有些许沮丧。

　　“还是第一步——平整被子没有做好呀！”燕吟在心里感叹了一声，很为自己的先见之明，兼反应迅速而窃喜，默默地在心里为自己竖起大拇指。

　　“没关系，多练习几次，熟练了就好了。”李班长好心地鼓励大家，然后，又指导大家把洗漱用品摆成一线，连牙膏和牙刷、肥皂盒和毛巾在脸盆里摆放的位置和方向都要一致。总之，就是要把所有的东西都排成整齐的队伍。
　　这情景让燕吟有种冲动，想对这些物品大喊一声“立正、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