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尉 立正》杜若嘉

18、偷肉包子

　　吃饭的时刻是一天中最幸福的时光，尤其是有包子吃的晚餐。
　　燕吟和齐萱萱提前到食堂，帮助炊事员摆餐。今天很简单，桌上两大盘包子，一人一碗带丝汤，管够。
　　好包子一入口便会上瘾。让人好似失去了饱足感，一个接一个地，就是已经撑不下了，还要竭力再加一个，生怕少吃一个后悔一生。
　　经年后，也许会忘了包子的确切味道，但是吃包子时的愉悦和满足感却历久弥新，成为人生幸福记忆的一部分。
　　饭后，燕吟和齐萱萱帮助炊事员收拾餐具。在把装有包子的笼屉拿回厨房时，燕吟看齐萱萱拿出饭盒，便问她：“你还真要装包子？”
　　“那可不，机会难得。”齐萱萱小声的说，左右观察着，看有没有人注意，“你帮我望着风。”
　　“没人，要拿就快点。磨磨蹭蹭更容易被发现。”燕吟也环顾了四周，时机不错。
　　齐萱萱迅速地抓了几个包子放在饭盒里，一副不拿白不拿，少拿吃大亏的样子。然后，搁在一边。这才若无其事地把笼屉拿进厨房。
　　一切收拾完毕后，燕吟和齐萱萱有说有笑地走出食堂。
　　“我看你拿了不少，你吃得完吗？”燕吟想起刚才齐萱萱抓包子的情景，感觉拿了不少。
　　“拿了四个。不是我自己吃，全班每个人都有份。”齐萱萱得意地说。
　　“一人半个？”燕吟迅速心算了一下， “没想到你还这么有爱，懂得分享，不错！”燕吟伸手抚弄着齐萱萱的一头短发，半真半假地夸她。
　　“那当然，我们是战友嘛。同训练同学习……”齐萱萱得意地唱了起来。计划成功，晚上有好吃包子做夜宵，对于齐萱萱这个资深吃货来说，没有比这更爽的事了。
　　“其他人我不敢说，但是，黎立肯定不会吃你的包子。你谨防被她教训。”燕吟提醒她。
　　“也是哈。”齐萱萱蹙着眉头，问燕吟。“你说她怎么好像总是和我们格格不入的样子？”
　　“听赵睿敏说，她好像是在家排行老大，父母都是小学老师，所以家教比较严吧。不像我们俩都是老小，个性要散漫些。”燕吟猜度着。
　　“个性和排行有关系吗？”齐萱萱问。
　　“当然了。等以后学了心理学，你就知道了，有个荣格的心理学家研究过。当然，跟家教关系更大。”
　　燕吟高考后，闲得无聊，突发奇想到市图书馆借了几本心理学方面的书，翻了一下，发觉很多都看不太懂。但是，记到的一些，在齐萱萱跟前卖弄一下，还是够用了。
　　“黎立不吃，更好，我就吃一个。”齐萱萱不以为然地甩了下头发，迅速做了决定，
　　“凭啥？公平起见，应该抓阄来决定这个包子的归宿吧，不，是归肚。”
　　“我拿的呀，应该有优先权。”
　　“别忘了，是我出的主意。”其实，燕吟并不是想要那个包子，只是闲来无事，与她闹着玩。
　　“可我比你小，你是姐姐，得让着我。”
　　“我才比你大一个月，好吗？”
　　“那也是大呀，大一天、大一个小时……不，大一秒也是大。”
　　“好吧，我比你大，是姐姐。那妹妹就得听姐姐的话。不是吗？”
　　“不是！”
　　“是！”
　　两个人打嘴仗不过瘾，直接动手推搡起来，你来我往，嬉闹着。
　　“倪教官好！”齐萱萱突然看向前方，正经起来。
　　燕吟转头一看，还真是倪木阳！
　　狭路相逢，燕吟来不及反应，嘴里已经自动地发声：“教官好。”
　　“你们好！”倪木阳也好像才看到她们，一愣神，随口木然地应道。
　　燕吟和齐萱萱赶紧站到一边，把路让开。燕吟瞥见齐萱萱拿饭盒的手，迅疾缩到身后，然后，身体笔直，笑容僵硬。不知怎的，燕吟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倪木阳注意到了齐萱萱的反常行为，不动声色地问她：“手里拿的什么？”
　　“没，没什么……”齐萱萱的惊慌，赤裸裸地、控制不住地满脸乱跑， “是、是空饭盒。”
　　燕吟知道，完了。看齐萱萱的样，典型的做贼心虚，是个人都能看出来。难道英明神武的倪木阳——倪教官看不出吗？唉，看来贼——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的，做贼也得有强大的心理素质呀！越是这种时候不是越应该表现得理直气壮吗？真是不怕神一样的对手，就怕猪一样的队友。
　　“把饭盒打开，给我看看。”倪木阳穷追不舍。看来今天这顿罚是逃不过去了，想到这点，燕吟反而镇定了些。
　　齐萱萱不得已，瞥了一眼燕吟，拿出视死如归的勇气，抖着手，打开饭盒。
　　“嗯？没吃饱吗？”倪木阳关心地问，但语气里怎么听都有一种不详的意味。
　　“吃、吃饱了。”齐萱萱也察觉到了危险，越发紧张。
　　“那这包子是……”
　　“……”齐萱萱不知是不敢回答还是不知道如何回答，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有发出声。
　　“夜宵。”看到齐萱萱被倪木阳逼的无处可逃，窘迫难耐，燕吟觉得不能再袖手旁观。本想编个同学生病了之类的冠冕堂皇的借口，但快速评估了一下，绝不可能骗过倪木阳，不如实话实说，争取宽大处理。
　　“夜宵？日子过得不错哈。”倪木阳转头对着燕吟，笑嘻嘻地说。
　　皮笑肉不笑！燕吟脑子里一下冒出这个词。很想回答他：“还行吧。”但忍住了，怕他恼羞成怒，接下来的惩罚会加重。
　　“不知道不能把吃的带到寝室吗？”这句语气十分严厉，不容辩驳。还夹杂着对这种明知故犯行为的气恼。
　　“知道。对不起，教官，我错了。”齐萱萱反应迅速，认罪态度一流。巴望着能躲过这一劫，虽然知道这根本是妄想。
　　“你呢？”倪木阳问燕吟，表情古怪。
　　“教官，是我拿的，跟她没关系。你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吧。”没想到，齐萱萱还挺仗义，这让燕吟有点感动。
　　“是我出的主意，还是罚我吧。”燕吟说。反正，这件事自己自始至终都参与了。俩人既然已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不管跑得了跑不了，终归不好意思自己先跑。心一横，索性来个同归于尽，还痛快些。
　　“好呀。既然你们俩这么有诚意，罚你们什么好呢？”倪木阳自言自语，左看右瞧。
　　燕吟一抬眼，瞥见他诡秘地一笑，知道他有了主意。他的目光最后落到了饭盒里的包子上。
　　“既然你们这么喜欢吃包子，那就罚吃包子吧。”倪木阳说得很随意。不像在下达惩罚命令，倒像邻居大哥哥对小妹妹的体贴关爱。
　　“啊？！”燕吟和齐萱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即无高兴也无庆幸，只是讶异。
　　“啊什么啊？一人两个，现在，马上，吃掉。”倪木阳一字一顿地下达着命令。川剧变脸似的，又成了黑包公。
　　燕吟和齐萱萱犹疑着，不动。因为还没办法快速地预测到这个惩罚的后果，也因为心存一丝侥幸，想着这个怪异的命令只是个玩笑，希望倪木阳能马上收回成命。
　　“执行，快点！”倪木阳毫不留情，催促道，击碎了两个人最后的一点幻想。
　　倪木阳，你一定是美女蛇投胎，这么毒！
　　吃包子，尤其是吃这么好吃的包子，本来应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但，对于才拼命塞下五、六个大包子，还没来得及消化的燕吟和齐萱萱来说，就是一种惩罚，不折不扣的惩罚！可是能怪谁呢？如果可以未卜先知，怎么也要把肚子留出一点空，不，应该是躲开倪木阳，不让他抓到，才对。
　　倪木阳，很为自己的机智得意吧？他双手环胸，歪着头，一脸的坏笑。
　　刚才吃的包子还在嗓子眼打转，呼吸之间，满嘴的包子味。再塞两个，当我们是饭桶呀？燕吟在心里抵触着，但无论如何也不敢说不呀。
　　齐萱萱倒是爽快，抓起一个包子，就开吃。大口，狠狠地，好像和包子有仇，而且是祖宗八代的世仇。
　　燕吟迟疑着不肯吃，倪木阳用眼神示意她，“吃呀。”
　　唉，燕吟心里哀叹一声，看来今天这个劫是逃不过了。她抓起一个包子，小口，慢慢咬了起来。她不是想在倪木阳面前装淑女，是实在吃不下。怕吃快了，反胃，把刚才吃的如喷泉般都给吐出来，那就更难堪了。
　　转头去看齐萱萱，真不愧是吃货。很快吃完一个，开始吃第二个。虽然，速度放慢了，下咽困难，仍然一边抹着胸口，一边努力吃着。终于，第二个也消失在她的口中。而此时，燕吟才吃完第一个。
　　看到齐萱萱顺利地完成了她的惩罚，燕吟从没像现在这样羡慕她的好胃口。她把第二个包子拿在手上，端详着它，像考古学家在研究一个才出土的珍稀文物，一副思考状。其实，是撑得难受，一口都不想吃。燕吟此刻都能想象得到自己胃里是多么拥挤不堪，就像早高峰的公共汽车，食糜们都挤成一坨了吧？手也好似被无形的力量牵扯，送不到嘴里。
　　“看你们吃得这么香，我都饿了。”倪木阳说着，伸手抓起燕吟手中的包子，三、两口迅疾吃完，像害怕有人跟他抢似的。
　　燕吟没反应过来，手还成抓握状。她抬头愕然地看着他，疑惑着，难道他没有嚼，囫囵吞了？
　　“嗯，真的不错，好吃。”说完，转身，走了。
　　俩人站在那里，看着倪木阳走进食堂。齐萱萱这才回过神，小声嘟囔一句：“吃个包子都这么帅气！”
　　这句话让燕吟心惊，因为此时她的心中也正是这么想的。仿佛齐萱萱洞穿了她的心思，替她代了言。
　　“你就花痴吧。你可是才被惩罚。”燕吟小心地掩饰着自己的情感。
　　“被惩罚我也高兴。”齐萱萱没心没肺地说，“哎呀，就是我这肚子，肚子不太舒服。”
　　齐萱萱突然弯腰捂着肚子，五官不受控制地扭曲着，看着不像是装的。
　　燕吟忙把她扶住，问她：“没事吧？要不要去医务室？”
　　“不用。你扶我溜达溜达就好了。”
　　“要不，你去厕所催下吐？”燕吟看她这么难受，怕她有个好歹。
　　“不行，这么好吃的包子哪舍得吐。”齐萱萱抬头瞪了燕吟一眼，干脆拒绝。
　　“你……”燕吟好气又好笑，不知道说她什么好，只好由着她。
　　燕吟搀扶着齐萱萱，两个人慢慢爬上楼，然后，在走廊上来回溜达，直到晚上集合哨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