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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夜岗口令是黄河——长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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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晚饭,女生连集合在宿舍楼前,郭连长照例宣布当天的内务检查结果。
“……六班,内务卫生优秀。得‘五星’的被子是第一床和第三床。”这个结果,燕吟和她的六班战友们已经很习惯了。除了内务卫生有时为良,得‘五星’的被子,永远是赵睿敏和燕吟的那两床。虽然,燕吟也曾尽力想把其他的被子叠出和自己被子一样的效果,怎奈其他被子先天不足,所以,回天乏力。直到军训结束,这些被子最终还是没能获得‘五星’的殊荣。
解散后,大家围坐在学习室里。
“今晚轮到我们班执勤。十点到明早六点,两个小时一班岗。”赵睿敏说。
“怎么值?”向露问。
“两个人一班,轮流守。” 赵睿敏说。
“地点呢?不会是学校的大门口吧?”燕吟问。
“不是,是靠我们寝室这边的楼梯口。” 赵睿敏说。
“这有什么可值?难道会有坏人跑到女生楼上来吗?”齐萱萱吃惊地问。
“不过是演练而已,不用太当真。”燕吟淡淡地说。
“但是,和正式执勤要求是一样的,也不能太马虎。”黎立赶紧补充说。
“大家自己商量一下,谁和谁一班岗?” 赵睿敏说,
“我要求值十点到十二点的岗。” 齐萱萱说,“燕吟,你和我一班吧。”
“好呀。”燕吟说。
“那我和曲文君一班吧。十二点到两点。”柳云说。
“可是,我半夜醒了后就再也睡不着了,会睁眼到天亮的。”曲文君抚了抚眼镜,轻声地说。
“那你跟我换吧。我睡眠很好,到头即睡,不受任何因素影响。”燕吟说。这倒是真的,她只要睡着了,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也休想惊扰她的美梦。
“我要和燕吟一班,和你们换。”齐萱萱对柳云说。
“我就和黎立一班,四点到六点。”郝青说。
“好,我和向露一班,两点到四点。没问题吧?”赵睿敏顿了一下,说,“那就这么定了。”
“对了,今天晚上的口令是黄河——长江。”黎立说。
“太没创意了。还不如土豆、土豆,我是地瓜,地瓜呢。”燕吟随口调侃。
“就是,要不草莓、草莓,我是香蕉、香蕉,也行呀。”齐萱萱说。
“或者牛奶牛奶,我是面包、面包。”柳云说。
“停!”赵睿敏赶紧制止,害怕这些人说上了瘾,没完没了,“你们就知道吃。对了,说到吃,燕吟,你和齐萱萱明天厨房值日,别忘了哈。”
“嗯。”燕吟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夜晚执勤这件事的辛苦点就在于当你睡得正香时,被活生生叫醒,还不能发脾气,真是有种说不出来的难受。而况,燕吟被郝青摇醒时,正做着一个美梦,因而格外地懊丧。像被偷去了一段幸福的时光。
没办法,稳了稳神,她和齐萱萱摸着黑起床(半夜起床,规定不能开灯。燕吟猜测,大约是战争年代的后遗症,怕灯光暴露了位置,被敌人的飞机偷袭。),穿好衣服。借着窗外的月光,从学习室的柜子里拿出枪,来到楼梯口,站好。
楼梯口的天花板上亮着一盏昏黄的灯,让冷冷的午夜,有了一丝暖意。
临睡时还在下的雨,现在停了。
雨后的秋夜,空气清新,如山涧泉水。煽动鼻翼,似乎还能嗅到幽幽的香气。这香气唤醒了她的嗅觉记忆:故乡的夜晚也是如此的静谧。栀子花开的季节,空气中也这样弥漫着甜甜的香。做完功课,走出房门,正好看见无数行色匆匆的萤火虫,在黑幕上忽上忽下、忽前忽后地漂浮着,好似赶赴一场一年一聚的盛会。屏气凝神,或许你还能听到它们嘁嘁喳喳的话语和明朗的笑声。
远处田野里,有几只蛙,失眠了吧?无聊着,时不时地“呱——呱——”叫两声;近处的围墙石板缝里蟋蟀“唧唧吱、唧唧吱”,似乎在思念着谁,孤独地悲鸣着,让这夜显得别有意味。
天上朗月高悬,是个骄傲的王子。群星闪烁,是他忠实的侍从,逡巡在黢黑的夜幕中,守卫着这美丽的人间。
燕吟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在这个时间点望夜空,美得出乎她的意料。她深吸一口气,睡意立马被赶走,心情大好。
“唉,真讨厌!郝青叫我时,我正做梦呢。”齐萱萱打着哈欠,不满地说。
齐萱萱的话提醒了燕吟,让她回想起了刚才的那个梦:夕阳西下,霞光万道,染红天际。连山坡上的草地都被染成桔红色。倪木阳(梦里也能很确定是他)穿着绿色的军装,敞着的领口露出衬衣雪白的领子。他悠闲地坐在山坡上,如此地亲切,如此地温暖。此刻,他正低着头,笑吟吟地看着怀里的那个女孩。他的双手紧紧握着女孩的手,拥着她。那个女孩不是别人,正是燕吟自己。她枕着倪木阳的一条腿,目光热切地凝视着他,盯着他线条分明、优美又饱满的双唇,意乱情迷。等待着柔情蜜语从他嘴里流淌出来……但是,但是……被郝青摇醒了!那一刻,燕吟真是咬她一口的心都有。现在被齐萱萱一提,那份惆怅潮水般涌上心头,隐隐有些心酸。
“咦,怎么不说话?”齐萱萱奇怪地看着燕吟,问她。
“啊,头还昏着呢。”燕吟搪塞着。她不能与齐萱萱分享那个梦。除了因为不好意思,说不出口,还因为她想独自拥有和回味这份美好。
“你做了什么梦?”
“我梦见我在餐厅里,拿起一个包子,刚刚想咬,就被叫醒了。”齐萱萱吧嗒着嘴,心痛不已。
军训的学生每个星期可以吃一次大包子,很平凡的猪肉白菜馅,兴许还加了其他的食材或别的什么密料吧?只是燕吟这种厨房小白,是断然辨别不出的。包子形态平常,却散发出一股子质朴的面味。细细品味,表皮暄软筋道,肉馅鲜香,肥而不腻,味美适口。吃后,唇齿留香。总之,味道极佳,好吃到停不下来,导致人人饭量翻倍。
连燕吟这种吃饭不积极的人,看到包子也胃口大开,连吃四五个不成问题。想来军校炊事班的包子师傅一定身怀绝技,不是一般人呀!
“哈哈……”燕吟看着齐萱萱被人口中夺食的沮丧样,忍不住大笑。但想到正在执勤,赶紧用手把嘴捂住。
“嘿嘿。”齐萱萱自己也不好意思笑了起来。
“嘘,小声点。”燕吟提醒她,“你就这么喜欢吃包子呀?”
“不是呀,你不觉得这里的包子特别好吃吗?”
“嗯,是好吃,但还不至于梦到包子。”
“我还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包子。嘿嘿。”
“吃包子的时候,你多吃几个呗。”
“我吃了。可是,晚上好像又饿了。再说,一个星期才吃一次包子,都快吃出相思病来了。”
“咦,好像明天,不,今天晚饭就有包子。反正不限量,你就不要客气,敞开了吃,吃撑为止。”
“我那好意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吃那么多?我还得保持我淑女形象呢。”
“不用操心这个,你压根就没有什么淑女形象。”
“我有,我真的有。”齐萱萱急了,上来拉扯燕吟。
“好好,你有。”燕吟怕了她,忙改口道,“那就少吃点。”
“不行,晚上会饿。再说,吃一次少一次,以后都没机会吃了。怎么办呀?你快帮我想想办法吧。” 齐萱萱左右为难着。
“办法也不是没有,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胆。”燕吟稍稍想了一下,便有了主意。
“什么办法?”齐萱萱急切地问。
“今天晚饭不是轮到我们俩到厨房值日吗?去的时候,你可以拿个饭盒。”燕吟看齐萱萱很感兴趣的样子,接着说,“等大家吃完饭后,你就用饭盒装几个包子,拿回寝室吃,就行了。”
“哎,好主意。”齐萱萱高兴地叫道,旋即又担心地说,“被发现了怎么办?好像不能把吃的带到寝室?”
“所以说,看你是否有这个胆子。”燕吟说。
“好吧。为了包子,我豁出去了。”齐萱萱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说,“再说,我相信我的运气,不会被教官逮到的。”
“嘘,小声点。”燕吟推了推她。这时,轻轻地拉门声,有人从寝室里出来,披着军装上衣,小跑着去上厕所。
“几点了?”齐萱萱问燕吟。
燕吟看看了手腕上的表,说:“还早呢,才过了半个小时。”
“唉,好困呀!”齐萱萱连打了几个哈欠。搞得燕吟也被她传染了,跟着打。
“我们随便聊聊天吧。这样时间会过的快点。”燕吟说,“对了,你家兄弟姊妹几个?”
“三个,没兄弟,只有三姐妹,我是老幺。你呢?”
“一个哥哥。我就希望有姐姐,羡慕你呀!”
“我还羡慕你呢,我从小就想要个哥哥。哥哥多好呀,可以帮妹妹打架,多威风。”
“我哥没帮我打过架,我都是亲自动手,嘿嘿。”燕吟说得是实话。她虽然看上去文静,但一旦和男生发生摩擦了,绝对会亲力亲为。当然,主要是打嘴仗。
“还是姐姐好呀,可以把家里的家务活都包了。你不就只剩玩了吗?”
“这倒是真的。家务活我大姐和二姐做得比较多。我基本不做家务。”
“三姐妹中你爸爸肯定最爱你。”
“是。我爸爸很喜欢我们三姐妹,对我们都挺好,尤其对我,呵呵。”
“真是好爸爸。嗯,我爸爸也不错,喜欢女儿,对我哥哥比较严厉。”
“唉,说得我都有点想家了。”
“才离家多久就想家?算了,说点别的吧。”
“哎,你知道吗?曲文君的爸爸是继父,对她不是太好。”齐萱萱突然把话题转到曲文君身上。
“你怎么知道的?”
“柳云告诉我的。柳云也是听她高中同学说的。她的一个高中同学是柳云班上的。”
“啊。你们也太八卦了吧。”燕吟有些吃惊。没想到,有的女生虽还不到婆婆妈妈的年纪,但是婆婆妈妈家长里短的八卦本领却早早习得,大有发扬光大的趋势。
“嘿嘿,是有点。”齐萱萱倒坦白,“也是随口说起来的。唉,曲文君挺可怜,一直跟外婆相依为命。哦。对了,她带得那个平安扣,就是她外婆留给她的。”
“难怪,她那么珍惜,舍不得摘下来。”燕吟想起曲文君紧抓平安扣的情景。很庆幸当时给她一点支持。
“她……”齐萱萱刚要说些什么,这时,听到有人上楼的脚步声,她赶紧闭嘴,和燕吟对视了一下,两个人不自觉地站直了身子,望着楼梯。
等看到人影,燕吟想起了要问口令,便大声说道:“口令!”
来人回答:“黄河。回令!”
燕吟回答:“长江!”
人走上来,燕吟认出是魏淑燕——魏教官。
“不错,警惕性挺高的。” 魏教官满意地说。
“谢谢教官夸奖!”齐萱萱一下来了精神,喜笑颜开。
“有什么情况吗?” 魏教官问。
“报告教官,没有。”又是齐萱萱抢着回答。不过,对这类问题,燕吟一般是不太想回答的。就像答案已摆在面前,老师还问学生会不会做,根本是多余。所以,她很高兴齐萱萱的积极主动。
“继续保持警戒!”
“是!”两个人这次一起回答。
魏教官打着手电筒,一个寝室一个寝室的查铺。查完后,从走廊的另一侧楼梯下去了。
目送魏教官的背影,燕吟突然很想像一部老电影里的那位老人,敲打着木头的更,悠悠地大叫一声:平安无事啰!哐、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