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尉 立正》杜若嘉

16、发枪了

　　老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果不其然，自从那天的一场大雨后，气温骤降，尤其是早晚。一大早，燕吟站在走廊上，一丝丝的凉意轻抚脸庞，清爽怡人，果真天凉好个秋！
　　这几日，她心情不错。单调乏味的队列训练已进入尾声，燕吟觉得自己几乎爱上了军营生活。虽然时不时还会为这不确定的情感纠结着，但这种纠结有时也让燕吟觉得很甜蜜。只可惜这份甜蜜，无法与人分享，像盗墓得了件稀世珍宝，却不敢声扬，只好自己惴惴不安地喜悦着。
　　天一凉下来，女生们便迅疾找到了展示自己与众不同的方式——在军装里加一件短袖衬衣，重要的是露出那色彩艳丽的领子。这领子和男兵颈部白衬衫领子的功能相同——美都寄托于此。因而，这领子受到格外的重视。不但经常换，而且，随时处在被整理的状态。燕吟也不例外。她最喜欢自己这件粉色地，小碎花的衬衣，虽然只能露点领，也很好地衬出她的唇红肤白，文静中显露活泼的气质。因此，她尽可能穿着它。
　　吃过午饭，传来一个令人血脉贲张的消息：要发枪了！
　　女生们接到通知：到二楼廖教官的寝室兼办公室领取训练用枪。虽然女生对于枪的热情不如男生，但是，毕竟是传说中可以取人性命的工具，不是什么人，什么时候都可以接触到的。单凭这一点，女生们就被好奇兼惶恐的复杂心理整得兴奋异常。
　　燕吟从没想过军训还会配枪，拿到枪的第一感觉，就是觉得不太真实。这东西真的能一枪毙命吗？她翻来覆去地看着手中这根铁木结合物，尝试着拉开枪栓，弹堂是空的。她环顾四周，看到围墙外的大树上有只鸟，很悠闲地望天。她托起枪，瞄准（自以为枪口对准了），扣动扳机，心里：啪！的一声，鸟儿似乎听到了，不屑地瞅了她一眼，扑棱着双翅，飞走了。一瞬间，她喜欢上了这支枪。
　　她拎着枪，随意地像拎根烧火棍。回到寝室，把枪顺手放在学习室的桌上。这枪还真是有些分量。就拿了这一会，舞弄了几下，手都酸了。她活动着双肩，看到赵睿敏和齐萱萱头挨头，专心地研究着枪的各个部件。
　　齐萱萱问赵睿敏：“赵赵，这是什么枪呀？”
　　“你没听郭连长说吗？ 56式半自动步枪。” 赵睿敏爱不释手地摸着枪。
　　“又是部队淘汰下来的吧。”郝青说。
　　“虽然是淘汰了的，但是56式半自动步枪在我军战士手中，可是创造了无数的传奇呢。” 赵睿敏自豪地说，好像自己也是传奇中的一份子，“对越自卫反击战的‘孤胆英雄’岩龙，曾以该枪创造过125发枪弹连续毙敌56人的战绩。60年代，闻名全军的‘神枪手四连’也是靠这枪，涌现百名以上神枪手，其中特等射手占一半以上。重要的是连炊事员也全都达到神枪手标准。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向露不解地问她。
　　“说明我们也有机会成为神枪手。”赵睿敏自信地说。
　　“真的？”向露有点不信。
　　“当然。”
　　“只发枪，不发子弹，有啥用呀？” 齐萱萱端起枪来乱瞄。
　　赵睿敏一把把她的枪口按下，说：“郭连长说过枪不能对着人！”
　　“又没子弹，怕什么？” 齐萱萱不服气地说。
　　“这是规矩。” 赵睿敏说得坚决，不容置疑。
　　“同学们！”黎立两手拍得‘啪啪’响，以引起大家关注。 “快把枪收好，一会教官要来教我们拆卸枪支。”
　　“哪个教官？”齐萱萱问得太过热切。众人皆看出她心里那点小心思：教官最好是倪木阳。
　　“应该是廖教官或杨教官吧。不确定，来了就知道。”黎立不以为然地说。不知道她是没看 出来还是不屑看出来齐萱萱的心思。
　　“唉。”齐萱萱一下没了精神。
　　“教官来了。”向露跑了进来，坐好，规矩地像个犯了错的孩子。
　　“起立！”黎立下口令，大家笔直站好，“教官好！”
　　“同学们好！”廖玉回应，“请坐！我来给大家示范如何拆解枪支。”
　　廖玉拿起一把枪示范起来，燕吟把注意力集中在廖玉的手上，极力不让自己的眼睛看廖玉的身后。但，她还是强烈感觉到倪木阳的存在。
　　“在拆解之前，先要打开弹仓，拉动枪机，确定弹堂内没有子弹，然后才能进行拆解。在枪身尾部有一个旋转卡笋，逆时针转动她，同时向外拔出，就可以解除机匣盖和枪支的固定，从而取下机匣盖接下来向斜下方按动复进簧，就可以……”
　　廖玉边说，边取出枪支的一个个零部件，放在桌上整齐地摆一排。
　　“是吧？”廖玉示范完后，突然转头去问倪木阳，好像一个小学徒征询自己的师傅认可——怯生生地，满眼的渴求。
　　难得飒爽英姿的廖玉教官，也有这么小女生的一面。燕吟冷不丁看到，差一点“噗嗤”一下笑出来。但她知道不可造次，连忙低下头，憋住笑声。可笑声在冲出口腔的瞬间，被她紧闭的双唇生生拦截在口腔里，霎时化作一股气，鼓涨了腮帮。再抬头时，她清楚地瞥见倪木阳看着她，咧嘴一笑。燕吟意识到：自己的样子一定很滑稽。
　　“嗯，就像廖教官这样。大家把卸下来的零件摆好，以便以最快的速度装好。”倪木阳从廖玉手里接过枪，边说边迅速地把枪支的各个部件，以相反顺序，重新装好。动作干净利落，娴熟潇洒，一气呵成，最后，“哗啦”一声，拉下枪栓。眨眼功夫，结束了这场酷炫的表演。
　　这对倪木阳来说，不过是一次简单而又平常的示范而已。但对情窦初开的女孩子们来说，就如人生的第一场烟火，深深地镌刻在脑海里。
　　“好，大家都试试吧。”廖玉说，“有什么问题，我过会来解决。”
　　“我再强调一句，必须保证枪支的整洁，因为枪是一个战士的第二生命。” 倪木阳严肃地说。这句话提醒了燕吟，她对自己说：看来我以后要好好保管自己的枪，千万不要出什么差错。
　　于是，大家动手开始拆枪支。廖玉和倪木阳转身离开。
　　“唉，什么时候能像倪教官那样快那么潇洒？”齐萱萱感叹道。她一心想找到拆、装自如的感觉，可总是磕磕绊绊，不是拆不下这个零件就是装不上那个零件，很不顺利。
　　“等你把手练出血泡来，就可以了。”郝青说，“电视上不都这么演的吗？”
　　“啊，没那么夸张吧？” 齐萱萱叫道。
　　“看你的天分啰。”燕吟自得地说。因为她很快掌握了拆、装枪支的技巧，动作变得流畅起来。
　　燕吟发现拆、装枪支是一件很愉悦的事情，她找到了儿时玩玩具时那种单纯的喜悦。动作熟练后，感觉自己好像老兵附体，有种想立刻打上几枪的冲动。
　　“啊，我的手！”可怜的曲文君，手被枪栓夹着，破了点皮，还好，血流不多。赵睿敏递给她一张手帕，让她止血。她捂着手，沮丧地看着枪说：“我对枪就没什么天分，也没兴趣。”
　　“我的手酸死了。我也不练了。”柳云放下枪，两手左右交换着，揉捏起胳膊。
　　“小菜一碟！”赵睿敏也能自如地拆、装。她傲娇地扛着装好的枪，摆了自认为很酷的姿势。可惜，没人理她。
　　黎立、郝青和向露还在埋头苦练，和手里的枪来来回回较着劲，但始终不得要领，动作无法连贯。燕吟和赵睿敏实在看不下去，自觉地当起了教官。燕吟负责齐萱萱、柳云和向露，赵睿敏负责黎立和郝青，向她们传授拆、装枪支的要领和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