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尉 立正》杜若嘉

14、初登小荧屏

　　第二天，六班早早起来，整理好内务。吃过早饭后，开始装扮自己（都借齐萱萱的化妆品，化了淡淡的妆，黎立除外），等着摄像师的到来。
　　“你们说，我们会不会出名呀？”向露说，不知她是害怕出名还是害怕不能出名。
　　“怎么可能？不过是学校的宣传片而已。”赵睿敏说。
　　“那，会在学校出名？”向露不死心。
　　“不会。每个人不过几秒钟的镜头，又没有演职员名单，谁知道我们叫什么？”柳云说。
　　“是呀，有可能只是一个侧面或一个背影，还一闪而过。连路人甲、路人乙都不如。”燕吟也忍不住添油加醋。
　　“唉，还以为从此走上了光辉灿烂的星途呢。”齐萱萱有些失望。
　　“想多了，姑娘。”燕吟抚摸着齐萱萱的头发，语重心长地说。
　　“就是，过过干瘾就好了。” 赵睿敏说，“怎么还没来？齐萱萱，放首歌来听吧。”
　　齐萱萱打开自己的录放机，随即，一首轻快俏皮的乐曲《粉红色的回忆》，流淌出来：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压心底，压心底，不敢告诉你……
　　好应景的歌曲！燕吟一下子就想到了倪木阳。一缕惆怅涌上心头，她怔在那里，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隔绝在这个世界之外。周围的人和景物，一下变得那么遥远，似乎感官也失去知觉的能力——只是心绪纷乱，无所适从。任由情绪随旋律游走，她突然觉得有些伤感。原来，单恋有时候就像冬日树上突然掉下来的的雪块，正砸在头上，让你痛得毫无防备。
　　“快来！”齐萱萱碰碰燕吟。把燕吟从恍惚中拉回现实。这才发觉，不知道什么时候，柳云和向露把寝室当T台，走起了猫步。
　　音乐欢快，轻易地点燃了青春酮体里被压抑的激情，不由人不随乐而动，舞之蹈之。
　　接着是郝青和曲文君，这一对，真是绝配。最萌身高差，身高175公分的郝青，军装裤腿刚到脚踝，高调起；而154公分的曲文君，军装像偷来的，小孩穿了大人的衣服。晃眼一看，还以为是妈妈带着一个孩子，走在逃荒的路上。
　　引得大家笑岔了气，个个表情狰狞，难以自制。这还是军训这么多天来，大家第一次如此happy！这么自由地释放真性情。
　　快乐的情绪像病毒，极具传染力。燕吟也暂时放下自己的心事，融入到大家的欢乐中。抛开矜持，想象自己就是T台的super star，冷了脸，拿起范，和齐萱萱联袂从窗边一起走向门口。
　　“哎，走的好有味道，好像model呀！”向露抓住燕吟，“你再给我们走一遍吧！”
　　“就是就是。”郝青和曲文君附和道。
　　真的假的？燕吟也只是第一次走所谓的模特步，猝不及防得到大家的认可，还真有点不习惯。不过，既然大家兴致这么高，也不能扫了大家的兴。燕吟正准备给大家再表演一回。
　　“廖教官。”黎立突然叫了一声。原来是廖玉带着两位摄像师进来了。燕吟一看，是昨天拍站军姿的那两位——熟人。
　　“这两位是你们学校的摄像师，你们今天的任务就是配合他们的工作。好了，你们聊吧。”廖教官说完，就走了。
　　“我先介绍一下哈，我姓罗，这位姓张。”较年长说，“我们今天先在寝室拍，然后，再拍些外景。好，我先说一下在寝室的要拍的几个场景。”
　　场景一：主题：全班整理内务。地点：室内 时间：白天
　　按照平时的内务分配，各司其职。扫地的扫地，擦玻璃的擦玻璃。燕吟拆散一床被子，在镜头下把它重新叠成豆腐块。每个人都是本色出演，所以，很顺利，一次过，无NG。
　　场景二：主题：疲惫的女兵地点：室内时间：白天
　　这次是燕吟的独角戏。不知什么原因，罗摄像师挑中燕吟。让她表演：一个军训女生训练后，感到特别疲惫，疲惫到腰都直不起，一进寝室就瘫倒在床的情景。虽只是拍背影，但第一条，没过。因为显得不够累。燕吟心里嘀咕：本来就没有那么累嘛，再说内务条例规定白天不准沾床。莫非这个记录片，走得是舞台剧的路线？这么夸张！
　　没办法，为了尽快完成任务，燕吟尽可能地揣测罗摄像师的意图以及想要的效果。蹒跚了脚步，晃动着身子，特意用一只手扶着后腰，小心翼翼地、艰难地趴到床上。果然，感觉到位，通过。
　　场景三：主题：女生的日常地点：走廊 时间：白天
　　这次是齐萱萱、柳云、赵睿敏和黎立四位同学从走廊的一头向另一头并排走去。要求：情绪高涨，好像相互之间说着什么。指手画脚的，要显得很高兴很友好。这个也不难，这些日子以来，大家确如歌中唱到同训练同学习，同劳动同休息，甚至还同了很多不可言说的事情，早就结下了深厚的友情，熟稔了很多。所以，来回只走了两遍，也过了。
　　接下来，罗摄像师告诉大家，全体换便装，准备拍摄外景。
　　场景一：主题：快乐的女生群像地点：军校后的小树林时间：白天
　　军校后有片树林，树林不大，且树种单一。这里单一的意思就是只有一种树——梧桐。这个时节，秋风吹、秋雨打，不甚摧残的梧桐叶，还没来得及黄透，便凋零一地。或黄或青黄的树叶就这样在泥地上熬着时光，等着生命一点点消失。往往，行走在落叶上的人，会无端地在心中滋生一片伤感。也因了这伤感，俗人得以瞬间变诗人。
　　燕吟她们没这个闲情——伤春悲秋。她们正当青春，青春顾不上伤悲，而是忙不迭地奔向希望。这群青春洋溢的女孩，踏着厚厚的落叶，在林间嬉戏。她们相互追逐着，把落叶撒了一身。阳光透过密密匝匝的树叶，精心地织了一张密密的丝网，给女孩们披上一层光的羽衣，宛若幻境中的仙子。
　　十多天的封闭生活，自由的心被禁锢得太久。此刻一下被放出来，那份快乐分外强烈，几乎忘我。不亚于七仙女下凡，初见人间。
　　场景二：主题：促膝谈心的女生们地点：草地上 时间：白天
　　女生们在训练之余，围坐在草地上。她们说说笑笑，气氛热烈。（当然，这需要自由发挥，没有剧本，更没有设计好的台词。）好像在交流军训的心得又好像在闲聊着专属女孩子们的私房话。
　　这个场景，拍了一会，罗摄像师好像一直不太满意。他停了下来，想了想，又和张摄像师交流了一下。便把燕吟叫了过去，给了她一个角色。让她拿着一本书沿着草地旁边的小路，边走边看，由远及近。拍了两条，又修改为：看一会书，然后合上，抬头望远，故作思考状。
　　几个镜头拍下来，燕吟她们感觉自己俨然成了老演员，罗摄像想要什么，她们就能心领神会，给他什么，所以拍摄极其顺利。
　　完成所有拍摄任务，罗摄像师问：“你们想不想看看自己在镜头里的样子？” 看来他对拍摄很满意，心情不错。
　　“当然想呀。”大家异口同声地说。
　　“好，跟我来。”罗摄像师神神秘秘地把大家带到他们的车上，放好摄像机，调适了一番，刚才拍的画面便出现在一方小小的电视屏幕上。
　　“诶，看，你，还有你。”大家平生第一次在屏幕上看到自己，像看到克隆的自己，对自己的银屏形象很是惊奇。
　　“哎，黎立，你有点太严肃了，再笑笑就好了。”向露指着屏幕上的黎立说。
　　“我笑了呀，我觉得自己已经笑得腮帮子都酸了呢。”黎立说着还不忘揉揉自己的腮，以证明自己此言非虚。
　　“燕吟，你思考的样子，好认真。采访你一下，你当时在想什么呢？”郝青转头问燕吟。
　　“我在想我应该思考点什么呢？”燕吟一本正经地说。
　　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快看，齐萱萱笑得好灿烂。”黎立说。
　　“看来我还是颇有表演天分的嘛。”齐萱萱对自己的演技十分满意，大言不惭地说。
　　“嗯，可不，你完全可以进军好莱坞，冲击奥斯卡！”燕吟调侃她。
　　“奥斯卡咱不敢想，得个百花、金鸡什么的，也不错。”齐萱萱吹上了瘾，刹不住嘴。
　　“你连名字都没有。就一群演，别做梦了。”赵睿敏打击她。
　　“你就让她做吧。她的人生也就这点乐趣了，多可怜呀！”燕吟抱着齐萱萱臂膀，无限怜悯的说。
　　“就是。”齐萱萱顺势装可怜，转念一想，“不对，谁人生只有这点乐趣？我快乐着呢。”
　　罗摄像师也给逗乐了，说：“今天辛苦大家了，表演的都不错。”
　　“罗老师，我们这个记录片，叫什么名字呢？”离开时，齐萱萱问。
　　“《绿色的梦》” 罗摄像师回答。
　　《绿色的梦》记录了我们短暂的军旅生涯。不管它是真实的记录还是加了制作者的演绎，都把我们青春岁月里青涩的面容，定格在一张张黑色的胶片上，存进了一个叫做“档案”的地方。可是“档案”能保存的只是可见的人生，而那时那刻的心情和爱情，谁又能替我们记录，并仔细地归档收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