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9、第 19 章 ...
-
第二十章
“陛下,你的伤怎么办?要不我再去传岐黄仙官来吧。”
“不用……”
润玉靠坐在软榻上,摆手回绝了邝露的请求,气息有些虚弱,
“你帮我去兜率宫取些丹药回来,这伤只有等灵力恢复才会好转,普通灵药无用。”
天帝衣襟上的血液一直未干,邝露看着心口泛起苦意,抬手抹去眼里的泪花,才应下润玉的话,
“是。”
“冷……好冷……”
她替他捂紧了被褥,仍旧没能让他发颤的身体平静下来。
她心想,他从来不会在人前示弱的,该有多疼才会让他这样毫无防备的喊冷啊。
荼姚等了近一个月,才等到她的儿子,天帝陛下,来这形同冷宫的紫方云宫‘探望’她。
润玉从殿外进来,因为逆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脸。不过,他手中拖着的长剑在光影中寒意森然,让荼姚刹白了脸。
赤霄剑,天帝权柄象征。诛恶神,伏妖魔。
她的儿子是要杀了她吗?
“他竟然没死。”
两万多道天刑,没有几个神仙能承受住。
润玉现在才来找他,看来那人是救回来了。
“让圣后失望了?”
他握紧了剑柄,剑尖抵在地上,在地面留下一道划痕,从门口延至凤座下。
他停在她面前,面色平静,问到:“为什么?”
“你要想坐稳天帝之位,他必须死!”
天帝,这六界至高无上的主宰。他必须代表力量,代表天道,代表规则。
可是,天帝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还是个男人,如此,他的帝位注定要沾上污点,为六界所不耻。
“呵,圣后娘娘原来是为了本座啊!”
润玉轻笑出声,话中满是讥讽。他从来不知道他母神这么关心他呢。
“当年,娘娘亲口告诉本座,说本座不过是你固宠邀功的一颗棋子,本座一直都奉为金科玉律,从不敢忘记。难道圣后娘娘你忘记了吗?”
看着荼姚心虚闪躲的眼神,润玉冷下脸,漠然道:“你在乎的只有权势和地位,何曾记得我是你的亲骨肉。”
润玉抬头望着荼姚身后的凤座,那下面仿佛堆满了森森白骨。
“你当初害死花神,害死她与父帝的孩子,父帝要降罪与你,圣后可还记得自己是怎么免罚的吗?”
其实,那件事很久很久了,久到润玉本不应该记得。
当年先天帝宠爱花神,欲废荼姚后位改立,不料被荼姚听见。她逼花神跳下临渊台,连同那个没出世的皇子,一并做了临渊台下的冤魂。
先天帝大怒,想要诛杀荼姚,是他的嫡子,年仅百余岁的润玉在帝薇宫门口跪了一个月,才让太微除了杀心。
小润玉是被他的仙侍抱回璇玑宫的,他膝盖受了伤,半年都无法自己行走。答应过要天天来陪着他的母神,一直没有出现。
那是他和荼姚的约定,他去帮她向太微求情,荼姚就天天陪着他。虽然他不知道什么叫求情,可是母神喜欢听话的孩子,所以他去了。
一个百岁的小娃娃真的能乖乖跪上一个月吗?
能啊,他的母神给他下傀儡术,一个月不就过了。
“母神,我其实一直都是恨你的,”
润玉长舒了一口气,有些东西早就断了,何必留念呢。
“如果你没有去伤害鲤儿,可能这些话我永远都不会说出口。我不是那个会成为你傀儡的孩子了,你的心思都收了吧。本座才是这六界至高无上的君父,你的权利,本座能给,自然也能收回。”
赤霄剑在天帝的袖臂上拉过一道金线,那半截袖袍落在地上,隔开了母子二人脚边的路。
润玉的背影慢慢走远,荼姚摔倒在地上,大声恸哭,高贵华丽的凤冠悄然从发间滚落,惹了一身尘埃。
“圣后娘娘缠绵病榻日久,本座夙夜忧思,痛心难眠。翼渺洲系圣后母族,灵宝之地,实属养元益气上佳仙府。诚祈母神凤体早安,永享仙寿!”
“仙上!”
“仙上!”
谁在唤他?好吵!他还没有死吗?
真的好痛,五内俱焚,能不能给他个痛快,不要这样折磨他,痛……
“邝露……”
牧鲤动了动眼皮,等适应了光亮,才看清床边的人是邝露。
见牧鲤醒来,邝露喜极而泣,忙朝桌旁睡着的卫儿大喊,不似她平时的稳重成熟。
“卫儿!卫儿!快去通报陛下,说仙上醒了!”
卫儿听见邝露的话瞬间清醒过来,忙抹了脸上的泪水,高兴地跑去找天帝了。
天帝来的很快,身上还穿着朝服,显然是从九霄云殿赶来的。
“邝露,他怎么样了?”
他几步奔到床榻前,看到床上的人还在昏睡,语气有些焦急。
邝露起身把位置让给他,站在一边低着头回到,“仙上刚刚醒来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又睡过去了。”
她没敢告诉润玉,其实刚刚夜神问了她一句,“柒月呢?”
她还没想好怎么回他,他又睡过去了。
润玉将牧鲤露在外面的手握在自己手里,抬头问到,“传岐黄仙官了吗?”
“传了,应该要到了。”
邝露话音未落,岐黄仙官就提着一个药篮进了门。
“小仙见过陛下。”
“无需多礼,你过来替夜神看看。”
一回生二回熟,这璇玑宫进的次数多了,岐黄仙官也没有刚开始那么怯懦了。
诊脉需要静心,润玉没有打扰他,等仙官收回灵线,他才问到,
“如何?”
“仙上恢复的很好,再养些日子就可以起身了。”
“孩子呢?”
润玉盯着牧鲤腹部的位置,他到现在都不太敢相信那里孕育了一个生命。
“陛下放心,有陛下每日的灵力养护,胎儿也慢慢成形了。”
“夜神日后用的药,由你亲自过手,本座不希望有任何闪失!明白吗?”
“小仙明白!”
“你们都下去吧。”
“是。”
“是。”
“鲤儿,你睡得太久了,以后不可以这样了,知道吗?”
床上的人胸膛微微起伏,睡得很安稳。润玉似是不满他不回应自己,惩罚性的捏了捏他的手心。梦中的人被打扰好眠,轻轻地皱了眉头,待润玉放开手,他又才安心地入了梦。
牧鲤再次醒来时,瑶光殿的夜明珠已经亮了一会儿了。
润玉一直守在他的床边,见他睁眼,忙俯身过去嘘寒问暖,
“鲤儿,你还痛不痛?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鲤儿,你……你怎么了?怎么哭了?是不是哪里痛啊?”
牧鲤只盯着他,也不说话,泪水滑出眼角没入鬓发之间。
润玉从没见他哭过,一时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
只能不断地问他是不是不舒服。
牧鲤嘴唇轻微翕动几下,却没有声音。
见他急得红了眼,润玉心里泛疼,安慰到,“鲤儿,别急,我们慢慢来,好不好?”
牧鲤拼命地摇头,拽住被子,用力嘶吼道:
“柒月……柒月在哪儿?”
这次润玉终于听见牧鲤说什么了,他的声音仍旧不大,沙哑的厉害,却震在润玉的胸口,有些发麻。
他昏睡了一个多月,醒来第一句问他的是,柒月在哪儿?
他盼望他能和他说话,可是这个问题,他不想回答。
听不到他的回答,牧鲤挣扎着起身,抓住润玉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哀求到,“求求你,告诉我柒月在哪儿,求求你,我给你跪下,我给你跪下好不好?” 说到后面他越来越激动,直接掀开被子并膝跪在床边求他。
润玉不愿看到他折磨自己,红着眼将人强硬的揽进怀里,不顾他的反抗,温热的手掌轻抚着怀里人的后背。
良久,他以为他终于安静了,却感觉肩头一阵凉意,他听见他说:
“你放过柒月,我以后乖乖留在你身边,谁都不娶,谁都不爱,只守着你,好不好?”
润玉等他说这句话等了一百年,现在他终于等到了,可是一切都晚了。
“没有柒月了。你以后谁都不能娶,谁都不能爱,只能守着我。”
“疯子!”
疯子。
在这场没有胜负的感情里,他们都是疯子,失了命,失了魂,失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