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烟微娆》纯霏悦

2、第二章 二女相斗

　　昨夜守岁便睡得很晚，早上洗漱的时候才听到马车碾起尘土的声音，紫玉说大人忙着进宫给皇帝拜年赶早入宫，剩下的子女贪睡晚些时候由大夫人安排送行了。
　　“大夫人做事最为妥帖，我就怕有些小人从中使诈。”
　　紫玉奉上早茶，笑道：“新年一早谈小人是不吉利的事，更何况诸事大吉，没有人会在这个时辰以下犯上。”
　　我用完早茶，换上新衣，看到大夫人门前的腊梅开了，驻足甚久。
　　大夫人问道：“昨夜究竟发生何事，我走到后院让小厮们放烟花就听到房间里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平日里你倒是谨慎过头了，遇到正经日子赶着法儿地让你父亲难堪。”
　　我正打算进去请安，听到大夫人和秦松娆围着火炉谈心，没有去打扰。只听到秦松娆一脸委屈，急冲冲地说道：“关我何事，我做了我本该做的事，我一味地讨好孟家姐妹就是让父亲在中书省得以喘息。秦梦娆打得一手好牌，拆我的台都不止一次。还有那个紫玉，哄得秦秋娆一愣一愣的。”
　　大夫人似乎在寻思错怪了女儿，搂住秦松娆的胳膊，道：“我知道你本意是好的，但是总是这么低声下气也难怪那秦梦娆看不下去，做这种事情是要有分寸的，正如我当年求和苏娘子一般，要凭智慧。女儿，你既然不适合算计，就也不适合后宫，这样的机会留给她们其中的任何一个都比自己留着好。皇上虽然没有明确喜欢的是哪一个，但是全家都希望你这个长女能留在家里，而非做一个靠男人的人。”
　　我尚未缓过神来，却被那秦秋娆从背后一推，一个踉跄倒在门槛上。紫玉慌忙将我扶起，秦松娆忍俊不禁。
　　大夫人看见我身后的秦松娆，便拉着她的丫头芯幽责骂道：“管不好自己的主子还做什么奴才！滚！”
　　芯幽不放心秦秋娆，只是稍稍往后退了几步，躲在秦秋娆的身后。
　　我笑道：“秋娆只是闷得慌，她想方设法解闷，就逗得大家开怀大笑。小孩子没有太多过错，只要她开心，咱们就开心。芯幽也是个小孩子，自然一起乐呵了。”
　　大夫人掸去我身上的灰尘，又看了看自娱自乐的秦秋娆，说道：“秦秋娆也有十五了，今年该给她指派婚事了。再这样闹下去，你不管我不问，还真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了。”
　　秦松娆也站了出来，道：“秦秋娆是姨娘生的，不懂规矩尚能理解，做丫头的不教导有大错。不过秦府每逢新年是不撵人的，芯幽，你好好回去思过。秋娆年纪是不小了，今年指了人家明年便不会这么顽皮了，也会懂得尊敬长辈，我十分赞成。城东的路修渊挺不错的，又是世家出身，家教森严，秋娆过去会成长的。”
　　秦秋娆闷声作气，她自然不会满意这两人所说的一切，拿着手中的花生向两人打过去，大厅一时很乱。秦松娆来不及躲闪，一下子就被砸中，她一把揪起秦秋娆的耳朵，秦秋娆不依不饶，用拳头砸她的肚子。秦松娆一巴掌挥过去，秦秋娆这才停止作乱。
　　“秦秋娆，你可曾疯够！你始终是要嫁人的，你母亲也想让你嫁人，只是这话由我们先说了出来。你今日推二姐，事先和她商量过吗？我们既然走了同样的路何必谁怨谁。”
　　秦松娆红了眼睛，扑进芯幽的怀中，那眼神十分惶恐和无助，她仇视着她现在看着的大夫人，秦松娆和我，那软弱的眼神是给自己酝酿的。
　　我劝道：“秋娆既然不喜欢，必然是她有自己喜欢的人，如今民间也有自由婚配，即使不是寻常人家，也有过这种先例。”
　　大夫人思忖片刻，问道：“秋娆，既是你有看上的男子，不妨说出来大家品一品。”
　　秦秋娆鄙夷一笑，大声说道：“我秦秋娆是要做妃子的，不是你们这种泛泛之辈所能高攀的。秦松娆，我一早就知道你想进宫，但是我比你年轻，比你更得父亲的宠爱，论资排辈我是落后，但是但凡父亲能替我说一句好话，我也能在你之前见到皇上。秦梦娆，你不是不喜欢皇上吗，那你死命地抓住那根救命稻草是何意义。光想着做和事佬，其实是在坐收渔翁之利罢了。大娘，您在父亲面前假装忠诚，在苏娘子面前却成了佞臣，真是贪心啊，唯两个能青史留名的人物您都想霸占，我真的不想让您下不了台。你们三个，我都不喜欢，我只喜欢我的母亲。你们三个不要想着主宰我的幸福，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才是你们应该奉行的。”
　　芯幽拽住秦秋娆的衣袖并立马捂住她的嘴，赔笑道：“三小姐年少口无遮拦，说的话小姐和夫人无须在意。”
　　“若是她本来就天真烂漫，我们也不会在乎，可是她的一言一行像极了怀有心机和敌意的女子，年少无知的人多了去，这样顶撞人还不服气的真就她一个。早知她难以管束，应该请个教养女来严苛指教。”
　　但凡长辈听到秦秋娆这些话的难有不动怒的，偏偏芯幽又是个刚刚受了责备的人，今时又替她说话，秦松娆当然更加生气。
　　秦松娆是个暴脾气，她的母亲却不是。大夫人说道：“大家心平气和地讨论才是，秋娆站乏了，芯幽快去端把椅子来，瞧把三小姐累的，咱们也语无伦次了。”
　　我接了芯幽手中的椅子，放在秦秋娆的身旁，道：“秋娆妹妹快请坐，刚刚姐姐言语有失，不过说到底再怎么和稀泥也是为了家和。我想就算二娘在场亦会理解。”
　　秦秋娆点了点头，望了一眼秦松娆和大夫人，之后老实地坐下。
　　“老爷回来了！”婢女们一个接一个地来回通报，往往老爷都在酉时才下朝，或许因为拜年皇宫没有备宴所以归来得早。
　　秦老爷满脸愁容，他左右踱步思忖了半天，才吩咐下人准备饭食，自己又在小花园里遛弯，并且不准许任何人跟随。
　　大夫人说道：“看来又剩我们母女俩吃饭了。昨日你们既然没有闯下什么事端，你父亲为何一言不发，自顾自地伤神。”
　　“必然是这两个人有什么得罪了孟家姐妹的地方，只是她们不自知。我这个做大姐的凡事都会以她们为先，能做的我都做了。到时候父亲问起话来，别个个装聋作哑，甚至栽赃陷害。”
　　秦秋娆头也不回地拉着芯幽出去了，因为庶女本不和嫡女一同用餐，所以这一刻稍许解放，我也跟着紫玉回到自己的房间去了。
　　紫玉问道：“孟小姐果然去告状了吗？”
　　我回道：“她们不值得老爷挂心，一定是朝堂之事让老爷烦心。今明两日咱们规行矩步就不会受到影响。”
　　“小姐，奴婢听说皇上今日在大典上宣布了皇妃，老爷正在前厅和家中几位长辈商议此事。
　　东边那房传言说是小姐入选，西边那房又说姓氏重复，所以没有明确的消息。”最小的婢女白秀说道。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临，我喜忧参半。如果是我，我自然二话不说就拒绝，我舍不得让秦秋娆远嫁皇宫，更何况她年纪尚轻，便可遂了秦松娆的心愿；如果不是我，我只得坐山观虎斗，而二虎相争必有一伤，我也宁愿不那么刻薄的秦秋娆输。总之，我想保护小妹。虽然我不曾被这样保护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