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乱舞/一期三日/宿命》泉小猫

25、前主

　　“爷爷他呀，爷爷就是源赖政！他曾经消灭过鵺呢！”
　　溢于言表的骄傲和憧憬。
　　不知不觉，话题过渡到前主。
　　化为付丧神的器物，都曾拥有过其他主人。以此衍生讨论，非常容易引发共鸣，积极主动参与发言，活动氛围也就愈加热闹。
　　除去工作安排，其余时间大家习惯与熟悉的人往来，本丸刀剑与日俱增，总会有不了解的伙伴。审神者说的是事实。如果日常缺乏沟通，此时确实是增进关系的好时机。
　　“你们知道鵺是什么吗？”
　　认真聆听，根据他在空中来回比划的手势，再联想平日趴在对方肩头的黑毛球生物，一期一振在脑海里努力描摹形象。
　　“简单来说，就是怪物哦！”
　　“啊！要聊过去的主公吗？”
　　“即使身属天下人，也不过是笼中鸟罢了……”
　　“爷爷他啊，喜欢照顾马呢！”
　　理智明白，狮子王话语里提到的爷爷是源赖政，并不是某位以此自称的付丧神。
　　一期一振不动声色，微微偏头，忍不住偷看身旁的存在。
　　端坐身姿瑞丽，唇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纤细手指维持令人安心的特定节奏，一下一下抚摸趴在他腿上的白色小猫。猫咪蜷缩成团状，发出呼噜呼噜的声响。
　　和五虎退的小老虎同属猫科动物，因此当亲近的人触碰时，它们都会做出积极回应。
　　恍然领悟，他和猫咪之间早就建立起彼此信赖的关系。脱离了刀剑形态拥有的这幅身体，依旧只能自作主张在一片迷雾里探索着友好之路。
　　某种程度上，当只能够肆无忌惮、单纯撒娇的小动物也挺好。
　　“喵——？”
　　大概察觉到被注视，小猫探出脑袋，冲着自己细细软软叫了一声。
　　应该用“敏锐”形容这种生物吧？
　　本来只打算看一眼却被猫察觉。万一被他发现就更加无地自容，真想教育自己一番，为何如此浅薄。
　　在对方注意并看过来之前，迅速摆正视线，直视前方。
　　“一期殿下的前主是什么样的人？”
　　“……”
　　“一期？”
　　听见他试探性的呼唤。
　　“在！”
　　条件反射回过神。
　　沐浴在围坐众人的目光中，这幅情景，似乎等待自己发言。然而前一刻专注思考其他，根本没听见前面说了什么。
　　一期一振因为没能及时回复开始变得焦虑，又为自己突然过分在意猫而感到羞耻。
　　算了，诚恳道歉，并请求上一位发言人重复一遍吧。谨记教训，下次再也不要轻易被美丽的人吸走注意力。
　　“最近为赏樱会忙碌，一期辛苦了呢。”
　　一期一振回看三日月宗近。
　　他的眼眸和表情，透着一丝迷惑与毫不掩饰的关切。
　　想立刻回复说并不是，意外发现大家顺着他的话，直接讨论起来。
　　“准备内容繁杂，旁观者看着都头大哦。”
　　“托你们的福，大家才能悠闲赏樱！”
　　“稍微放松一些，就感到疲惫了吧？辛苦了，请多加休息。”
　　“不想参与前主的话题也没关系啦！”
　　“听说你还参与了食物制作？‘全能的粟田口兄长’是真的！”
　　“……”
　　轻松解围，他是多么厉害且温柔的人啊！
　　一期一振发自内心的感激。
　　虽然好似听到了奇怪的昵称，但无形中捕捉到前一刻的话题，依旧是围绕前主。
　　“完成工作是刀的本职。承蒙诸位关心，感激不尽。关于前任主人……”
　　一期一振清清嗓子，后背挺得笔直。
　　“是丰臣秀吉。不过，那时的回忆……已经和大阪城一起烧毁了。”
　　维持着温和安稳的笑容，实际上不清楚叙述失忆的自己，到底是怎样的表情。
　　“呜哇，感觉好可惜……”
　　“我也曾被当做天下之王的象征。为何，大家对我如此执着呢？”
　　“那么，三日月的前主呢？”
　　解答完自己的部分，询问对象顺延成身旁的三日月宗近。
　　不由自主，竖起耳朵。
　　“嗯……哈哈哈，原来的主人吗……”
　　三日月宗近停下抚摸猫咪的手，缓缓喝了口茶。
　　“有过很多呢……”
　　认真思考的神态，细眉微蹙。
　　半阖的双眼像一汪湖水，光波忽明忽暗，轻轻浮动着。
　　“果然是天下五剑！”
　　“这就是所谓，跨越历史洪流吗？”
　　“不愧是名刀之中的名刀！”
　　在场晚辈纷纷感叹。
　　纵然一片敬佩，从那意味深长的停顿里，一期一振捕捉到别样的情绪。
　　回想他仰望月亮说出“千百年，物是人非”。面对岁月赠予他的美誉，却还是露出那么寂寞的表情。
　　他或许看过世间冷暖，或许感受过希望与绝望，或许曾经注视着一代又一代的主人淹没在滚滚红尘……宗三左文字同样为天下人的追逐之物，与他的消沉气息不同，三日月宗近辗转于各代主人之手，却依旧如夜空中的一轮明月，温柔沉静地凝望世间。
　　这便是他无与伦比的独特魅力了。
　　“关于秀吉，我倒是记得一些的……”
　　一期一振默然睁大了双眼。
　　前主，丰臣秀吉。
　　两人间虚无缥缈的关系，终于被无形又真实的丝线连接起来。
　　紧盯住他的樱色薄唇。仿佛下一秒，吐出话语的瞬间，透露的点滴信息就会牵引无数被遗忘的回忆，从看不见底的深渊疯狂喷涌而出。
　　心脏剧烈跳动。
　　双手十指交叉握紧，手心冒汗。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压切长谷部生硬的声音，毫不留情插进了对话。他跟着巡视完情况回来的审神者停在一旁，直直瞪着大家。
　　犹豫选择哪一组时，压切长谷部听见审神者表明去第五组后，一心要与她同席，还不由分说拉上自己。
　　当然没有反感之类的情绪，应该说，恰好有了正当理由坐在三日月宗近的身旁。
　　此刻，现场被中途抢白，谈话戛然而止。
　　“我说，你们！”审神者粗鲁蹬掉木屐，跨步踩上野餐垫后蹲下身，扫视的眼神极其不满，“大胆聊前主的时候，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我”字音调拔高，着重强调她现任主人的身份。
　　“哈哈哈，主人也需要被我们照顾呢。”
　　三日月宗近目光扫过自己，毫无愧疚地转移话题，安抚审神者。
　　“没错没错，别看我这样，内心其实很纤细的！”
　　少女盘腿坐下。
　　继续追问不符合气氛。
　　探寻记忆线索的念头到此被掐断。对于过往，他一直避而不谈，这次竟然主动提及，虽然未谈论太多，也没有直言核心，但确实涉及到曾经。
　　一期一振垂下头，眼角看到对方手指停在猫咪身上，无声无息颤动了一下。
　　好奇被挑起来，却又泄洪般急转直下。说不遗憾是不可能的，但只能作罢。
　　捏捏略潮湿的掌心，才发现喉咙干涩。
　　“大家久等了！”
　　再次打断大家对话的人，是烛台切光忠。
　　他端着碟子：“赏樱只喝茶，未免有些太寂寞了，我准备了一些茶点！”
　　“光仔特制，牡丹饼！”鹤丸国永从他身后跳出来。两手还在食物侧面抖动，竭力模仿闪亮登场的发光效果。
　　烛台切光忠面带笑容，热情招呼众人。
　　“来，大家都尝尝看吧！”
　　“正好饿了！我先来！”
　　审神者率先积极捧场。
　　“赏樱没看到樱花，能吃到美味点心也算成功吧？”
　　“你讽刺我安排时间太晚？”
　　审神者眯起眼睛，假装生气回瞪发言者。
　　“主人的决定当然都正确！即使只有一朵花，都算赏樱成功！更何况如此多的零星樱花！”
　　压切长谷部一如既往盲目支持她。
　　“点心？太好了！”
　　“好的，我心怀感激地收下了……可以多拿一块吗？小夜也许爱吃。”
　　“疏忽其他人的话，太不帅气了。已经准备好大家的数量，请放心品尝……”
　　“……”
　　经历过几轮话题，大家很快就熟悉起来了。共同生活在本丸，一旦聊上几句，很轻松就能发现彼此的相同点，或者历史中多多少少存在关联。
　　换言之，审神者希望付丧神相互了解的目的顺利达成。
　　受他们高涨情绪的影响，口腔似乎比前一刻更加干渴，再品尝甜腻茶点……给出的反馈肯定不如人意。
　　“我暂时先不用了。”
　　一期一振探身拿过空杯，优先解决缺水问题比较重要。
　　没料想，一旁的三日月宗近自然拿起了茶壶。幅度略大，惊得腿上的小猫一下跳到垫子上，蹲在旁边开始舔爪子挠耳朵。
　　“我也不用了。刚刚喝了太多茶水，有些太饱呢。”
　　明明此前看到樱饼移不开眼，现在好似牡丹饼不存在一般。
　　含月双眸像是对自己说“拿稳茶杯，我来替你倒茶”。
　　作为照顾者，怎么能让他辛苦动手？
　　但根据相处经验，如果推辞，他或许会当众说出让自己难以招架的话语。因此，老老实实听话接受才是正确对策。
　　“哦呀，茶梗立起来了呢，这是好兆头啊。”
　　三日月宗近挨在身侧，笑眯眯传达发现。
　　“喵喵喵——！”
　　小猫躺在面前，一边露着肚皮打滚，一边仰头凑热闹。
　　自己的视角，能清晰看到他头顶两搓头发不安分得翘起来。往下看，线条流畅的白皙后颈就钻入眼帘……紧张吞吞喉咙，转而观察捧在手里的茶杯。
　　清透的茶水里，悠悠然竖着一截褐色茶梗，看样子是顺着茶壶嘴流了进来。
　　自己会遇见好事情吗？
　　“听说茶梗要在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喝下去，才灵验呢！”
　　鹤丸国永凑到旁边，接上话的同时，用肩膀撞了一下一期一振。
　　与同为御物的他相处时间不短，十分清楚这位太刀的顽劣个性，只需放置不予理会就会自觉没趣转移目标。
　　一期一振维持惯例笑容，默默端着茶杯没作声。
　　“灵验啊？”
　　三日月宗近疑惑歪头。
　　“不过，比起茶梗，天下五剑应该更灵吧？”
　　“我只是个老爷爷而已，不要对我有什么期待哦。”
　　两人你来我往，犹如打太极。
　　在自我主义的三日月宗近这边，鹤丸国永也没占到丝毫优势。
　　抿下一口茶，喉咙终于稍微湿润。
　　“说什么悄悄话呢，来一起吃啊！”
　　审神者递过来盛放着点心的碟子。
　　压切长谷部见状，立刻应声附和：“竟然让主人亲自来请！你们太失礼了！”
　　鹤丸国永相当配合，即刻放弃与三日月宗近周旋。诚恳回答：“吃，当然吃！”
　　他盯住压切长谷部露出一个狡黠笑容。
　　接着，伸出大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捏起牡丹饼，嘴里嘀咕：“慢慢地，慢慢地……不要掉下来……”
　　动作异常谨慎。
　　当众人认为他要仔细品尝时，他的手猛然拐了方向，直冲压切长谷部的嘴巴而去。
　　“长谷部，啊——”
　　牡丹饼贴近嘴边，压切长谷部面露惊讶。
　　“主人亲自递来的哦。”
　　鹤丸国永不怀好意地补充道。
　　审神者正注意他们。
　　即便经过鹤丸国永的手，点心确实是审神者递过来的，依旧是主命。
　　压切长谷部愣住的时间极短，便快速张开了嘴。
　　鹤丸国永抓准时机，一把将整块牡丹饼粗鲁塞进去。
　　“怎么样，好吃么？”
　　“哦，唔……咳……”
　　强行说话肯定当面喷出残渣，压切长谷部慌忙捂住嘴。
　　“好吃吧？”鹤丸国永恶作剧得逞，神清气爽，“机动力过人，这是主人的奖励哦，吓到了吗？”
　　“你……咳咳……”
　　呛到说不出话，支支吾吾满脸通红的样子，不仅审神者，其他人包括表情一向忧郁的宗三左文字都受感染笑起来。
　　拥有主命这个软肋，这不会是压切长谷部最后一次被捉弄。
　　“哈哈哈哈……”
　　爽朗的声线，夹杂在此起彼伏的欢笑里，格外明显。
　　一期一振听着熟悉的笑声，一边愣愣地注视樱树。
　　赏樱错过了樱飞雪，全体动员活动依然融洽与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