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草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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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又一阵的轰隆。
在生物钟的规律之前睁开眼。拉开窗帘，看到外面果然淅淅沥沥下着细雨。
沙沙声让清晨的本丸更加幽静。
穿过长廊时，一线之隔的廊外，有樱花瓣顺着绵绵如丝的春雨落下。
朦胧水雾笼罩着万物，木制建筑的潮湿味道随风扑来。
“湿度太大，会更冷吧……”
一期一振不由得将天气状况与那位付丧神联系起来。
因为春雷的关系，被吵醒后干脆起床。
突然多出来的时间，一番心理斗争，按捺不住决定去找三日月宗近。
对方没有开口让他今早过去，但预感这次不会被拒之门外。
确实不会。
他竟然起床也这么早。穿着白色浴衣，抱着膝盖，坐在房间门口。
付丧神们的战斗装和内番服都不相同。白色浴衣算是本丸唯一一件统一服饰，主要穿着场合是沐浴后就寝时。
看样子是起床就直接出来了。
之前每日帮忙穿衣，他虽然笨手笨脚，但会提前换上小袖或者内搭，所以是第一次见他穿这身，充满新鲜感。
同时，刚睡醒的无神状态，基本不会在外人面前展露，亲眼目睹两次的自己非常幸运。
身影纤尘不染，一动不动盯着雨势。
宛如一朵盛开在水中的白净莲花。
发觉三条家普遍高大后，悄悄观察对比，得出了对方确实高一点的结论。
话虽如此，三日月宗近一直被自己定位成需要被照看的形象。比自己大几百年都没产生年上感，仅仅几厘米的身高差更加无足轻重，约等于没有。
此刻，他更是缩得小小的。
与厚重繁复的狩衣相比，身体被单层浴衣包裹，轻松勾勒出骨架。
后颈向下延伸到肩膀和脊背，线条漂亮又单薄。仔细回想，甚至能模拟出肌肤的光滑触感。
往下看，浴衣摆底下露出来的白皙脚腕，纤细到仿佛一只手就能捉住。
过分美丽，是令人心跳不已的光景。
明确知道有悖礼仪规矩，可不知从何时开始，内心感受早已脱离了最初震惊，现在便是屏住呼吸，顶着打破禁欲主义的负罪感，用眼神追寻那独一无二的存在。
自诩正人君子，注意力却不由自主被他人身体吸引。
这种事情从未想过。
如同饥饿孩童看见诱人可口的食物般，目不转睛盯住不放。
“一期，你来了？”
坐在走廊地板上的三日月宗近蓦然察觉，侧仰头打招呼。声音一如既往清丽，就是没什么精神。
“恕我失礼了……三日月殿下，早上好！”
红着脸道歉，拉回跑偏的思绪。
面对他，行为举止越来越奇怪，完全不像自己了。
或许是起太早，睡眠不足导致大脑缺氧吧？
步行靠近。
“早……”
三日月宗近懒懒答复。
好像在想事情，歪头，茫然眨了下眼，又去看细细密密的雨丝。
“下雨了呢。”
对话时视线不在一条线，他胸襟开阔可能完全不会介意，自己却不能忽视。
在他身旁蹲下。
“三日月殿下，湿气大容易着凉，您先回房吧？”
抱着膝盖的手抚了抚胳膊，半昏睡的小声嘟哝。
“因为是老爷爷，一点窸窸窣窣的声音就会被吵醒。”
答非所问。
不知道是自言自语，还是跟自己抱怨，语气娇嗔带着些许起床气。
侧脸不悦皱眉，又掩嘴，优雅打了一个哈欠。
半阖眼眸因为困意变得湿润。
“那进屋再休息一下吧？”
“半夜就开始下雨了，睡不好……”
依旧自说自话。
难得看他发脾气，与耍赖的小朋友一样可爱。
时间尚早，付丧神们都在沉睡。
四周寂静无人。
春雨没有停歇的迹象，滴滴答答飘洒在廊前。
没忍住心中的躁动，揉了揉他没梳略显凌乱的细软头发。
惊觉越轨也不想抽回手，果然不像自己的作风。
三日月宗近轻颤一下，慢悠悠转过来跟自己对视，表情诧异，却没露出厌恶神色。
脑袋愉悦地蹭了蹭掌心，狭长漂亮的眼睛困得几乎闭上。
淡色嘴唇似花朵绽开。
“一期陪我睡会吧。”
手掌之下的发丝透着寒气，如果感冒就大事不妙。
浴衣太薄，脱外套也没法解决腿部保暖，只得点头先哄他回屋。
帮他整理铺在榻榻米上的被褥。
掀开被子，一团白色物体倏地跳开，瞪着圆滚滚的眼珠怒视一期一振。
定神看，竟然是只猫。
体型比五虎退的老虎小一号，头顶一撮黑色格外显眼。
“啊……想起来了，它在被窝里很暖和呢。”
三日月宗近从身后凑近，瘦削下巴搁上自己肩膀。
这样亲昵令一期一振慌了手脚。
不知道如何应对，一下都不敢动。
紧张，心浮在半空无处安放，这个发现让一期一振更加焦躁不安。
小猫张大嘴巴打哈欠，旁若无人将毛绒绒的身体拉得细长，活动睡僵硬的筋骨。
似乎确认新出现的人形生物不会伤害它，喵喵叫了几声，主动走过来挨着自己跪坐的腿躺下了。
面对小动物示好的举动，哭笑不得。
“您养猫了吗？”
他自己都照顾不好，怎么能照顾猫？
不过，左右两边都被依靠，必须稳住才行。
后背挺地笔直。
“哈哈哈，没有哦……”
肩上人又打了个哈欠，忽然身子放松瘫软，往下滑落。
条件反射，顺势快速搂住了窄腰。
抿嘴，小心翼翼凝视，努力让视线更自然地描摹。
双眸几乎闭上，藏在眸中的弯月完全隐匿。
下一秒可能就跌入梦境，渴睡姿态和另一边靠着自己的猫简直神似。
再悄悄延伸一下，我行我素的个性，若即若离的态度，迈着轻盈步伐悠然路过庭院，日常神情总是不动声色，但感到寂寞妄图撒娇的时候，也会靠近人类跳到膝盖趴下，展露甜蜜黏人的一面，就像现在……
这时，他微微睁眼，突然向一期一振的脸伸手，用指尖细细摩擦。
划过的每一处皮肤都留下痒痒触感，整颗心随之躁动。
莫名口干舌燥。
“一期的脸好红啊……”
月亮重新显出形状。
美丽的眼睛明明因为睡眠不足无法对焦，嘴里依然不忘说出令人难以应付的话。
“……三日月殿下！”
“虽然很想跟你交流……哎呀，有点麻烦呢……”
清醒时就喜欢调侃自己。现在没睡好精神不济，似乎更加变本加厉。
仿佛被戳穿心思，慌乱不已。
“请您好好躺下休息。”
“喵呜——”
小白猫应景地附和，听上去很赞同一期一振的话。
炙热指尖在脸上的触摸缓缓停下，停顿两秒，恍然大悟放下手。
“是害羞了吗？哈哈哈哈。”
慢慢支撑身子，退出臂弯，乖乖缩进被窝。
朝自己方向侧躺，枕着手臂，长而卷曲的睫毛像颤动的蝶翼。
“这样的话，我就睡吧……”
外表美丽优雅如同高岭之花，实际迷迷糊糊完全不自知。
真是位令人为难的付丧神。
“三日月殿下，这只猫……？”
追问猫的处境以及后续安排。
“它……”间隔了好久，“叫草莓……”
意识大概在醒与睡的临界点徘徊。
俨然睡着的姿态。勉强回答完，沉沉睡过去，呼吸节奏趋于平稳。
一期一振呆立在被褥旁的榻榻米上。
难以置信地俯视他。
美丽的人休憩中，留他独自面对毫无头绪的场面。
猫应该等待这一刻，立刻起身，摇着尾巴在一期一振腿上勾了勾，然后用头挤开被子。
凸起的团状物一路往三日月宗近的怀里而去。
一直干瞪眼也不是办法。
至少先遵循初衷，为他调整好睡姿，将手臂放进去掖好被角，避免睡醒酸疼。
深吸了口气，观察一圈。来过多次很熟悉的日式房间，与本人一样沉淀着淡然的幽静气息。
即便如此，很难冷静下来。
两人都因为天气早起。他很适合穿白色浴衣，缩在廊下的身影有点无助，戏弄自己时的表情又魅惑的不得了……同名的猫，以及暴露在眼前毫无防备的睡颜。
各种各样的细节，混杂在纷纷雨丝中，湿乎乎乱成糊状。
说是雨天奇遇也不为过吧？
闭着眼的人像小孩子浑然不觉酣睡，呼吸声很轻，偏过耳朵，认真聆听才不会被密集的雨声盖过。
看样子，他需要人在身边陪伴才能在雨天安心就寝。
一期一振压低鼻息，稍微退远，靠在米色墙壁继续思考。
不喜欢雨，还特地跑去外边看，这位自称老爷爷的付丧神到底是多么没有生活常识……不知道吹了多久的冷风，防患于未然，等他醒来借用厨房煮点姜茶好了……否认养猫，算是来历不明的小动物吧？偏偏告知了它的名字……而且，为什么要叫一期啊……
不过，此前的努力没白费，他依旧信任自己，两个人距离似乎更近了……
他在附近安睡。
“三、日、月。”
不发出声音。
只是用嘴巴轻轻模拟着练习。
谨慎又私密。
“三、日、月、宗、近……”
即使他开口邀请过，公然称呼名字必定逾越，这样当面无声呼唤的机会难得，趁对方无意识，忍不住一遍又一遍。
身心浸泡在和室，屋外雨滴打在树叶上哗哗作响。
植物的绿色味道被放大，沁人心脾。
千丝万缕交织相错，捋不清，心却在念着名字后逐渐沉静。
意识慢慢涣散，只是眯一下而已。
低头之前又看了一眼仍在睡觉的三日月宗近。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瓷器般光滑的脸上带着笑意。
一期一振闭上了眼。
有模糊人影沐浴在清冷月光下，扭头唤他一期。伸出手，那人瞬间破碎成了万千星辰。
惊慌失措向前追赶，被拉住衣角。
回头，是三日月宗近。
他欺身上前，美丽的人近在咫尺，半阖眼睛温柔如水。
“知道我是谁吗？”
“这一次，没有忘记您！”
“那么，我的名字是？”
“三日月殿下……”
他将头压在自己脖子处，低低笑。
气息温热，像攀爬的藤蔓，一圈一圈，缓缓缠上来。
情不自禁握住他的肩膀，手中衣料触感刹时变奇怪。
再眨眼，双手举着一只蓝色眼睛的猫。
猫眼镶嵌着熟悉新月。
“三日月……殿下？”
“喵——！”
猫扭动挣脱束缚，一跃而下平稳落地，快速逃掉了。
“三日月！”
情急喊出声，同时惊醒。
耳边沙沙的雨声已经消失，有光斑照在榻榻米上。应该天晴了。
被褥里睡觉的人已经离开，并不在室内。
我……睡了多久？
和室没有计算时间的钟表，在刚醒的无措感中拉开纸门。
室外果然一片明亮。
下意识眯眼，很多人影坐在廊下。
“一期哥！”
是粟田口的短刀弟弟们。
“一期殿下，休息如何？”
以及三条家的几位长辈。
他们的面貌终于在视网膜清晰起来。
……为什么要醒过来啊！
“一期，醒了？”
三日月宗近一身洁白浴衣，格外醒目。
他笑眯眯发问：“好像听见你叫我了呢。”
涨红脸，拨浪鼓般果断摇头，不能承认更加失礼的行为。
“梦见我了吗？”
“……”
众目睽睽之下，饱含向往、好奇、疑问、探究……的多双视线形似雨水，毫不留情落在身上。
一期一振好想直接晕倒。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草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