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奸臣爱上我》宁小完

37、第 37 章

　　“绝对死了。”李密卷了点干叶子，混着酒在嚼，一边说话一边往地上啐唾沫，“那晚乱哄哄，城楼上血肉横飞，萧大儿能活下来才怪。朝廷藏着掖着，装给人看的。”

　　“瞎说吧你，没看见全周国都在搜城吗，人肯定活着。”说话的瘦子名字叫金瑞，看起来斯文，却是几个打手中凶狠的一个，“托这厮的福，我们才要在这儿吃干馒头喂蚊子。”

　　他们呆在客栈住了两天，不经商不动身，还在马厩里锁着一男人，越发引人注意，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于是带着萧存光上山，在山上找了间破旧农舍落脚，等风头过去。

　　李密嘟囔着骂骂咧咧，他这日只吃得半块兔子肉，睡地上铺了稻草还是被跳蚤咬了满身，已经很不高兴，提起萧存光，便骂：“别让我看见那小子，否则我会把他打出屎，呸——”他恨恨地吐出嚼碎的干叶，牙齿染成褐色。

　　“嘘，小声点。”经过的成利狠狠盯着他俩，又瞧了瞧屋后。农舍分前屋后屋两间，商琉占了唯一的炕床，此时正在睡觉。

　　商琉睡得比常人要多，他外表看上去是个孱弱书生，但打手们都怕他，饶是李密，听了这话，蔑了成利一眼，也闭嘴不语了。

　　萧存光被他们关在前屋，房子没有木桩，就用绳索挂横梁，半吊在地上，手日夜举着，境况不比在马厩更好。只有一点好处，他与这群人同处一室，来来往往的对谈说话都听进耳内，他装作虚弱得快死，或者他们不把他放在眼里，根本不避开他说话。

　　一直不做声也不行，太安静反而会让人注意他。

　　就在大家消停下来，“水……”萧存光喃喃道，“给我水……”

　　李密瞅过来，“水没有，尿大爷可以赏你一点。”说着松了松裤腰带。

　　周遭发出嗤笑声。

　　“水……”

　　成利掐住他的脖子扇了他一巴掌，“别再跟苍蝇嗡嗡叫，闭嘴。”

　　挨了耳光，脸上立即浮起绯红的手掌印，耳朵嗡鸣，但萧存光跟一口水较上劲似的，接着说：“一百两、一千两，谁肯给我一碗清水，我可以给他钱。”

　　“钱？呸——”李密说，“我搜过他的身，除了一身娘们首饰啥都没有。”

　　萧存光眼皮抬起，似笑非笑看着他，“是啊，搜我身的是你。一对碧玉镯，两支金步摇，进当铺了吧，换了有三百两？”

　　他用作女装打扮的物什都是从內库挑出来，特意选没有官字制号的，虽不算罕有，成色质地都是一等品，价钱不在话下。

　　说完，所有人有意无意看向李密，那天大家亲眼见着李密搜他身，玉镯步摇之类都刮进他口袋了，难怪打人绑票都走在前头，原是为了捞油水。

　　李密也感觉到大家的目光，脸气急通红，冲上去给萧存光一顿狠踹，骂：“你瞎说什么，两块紫铜破铁换三百两，三百钱也没有，两日不打你得意了是吧，再胡说瞧我怎么把你逐颗牙敲下来！”

　　成利冷着脸打断他，“你气急败坏个什么劲，值钱不值钱，谁也没冲你要。商琉没发话让你吐出来，就好好兜着，指天骂地吵醒了他，没你好果子吃。”

　　李密骂嚷嚷松开萧存光的衣领，往回走，“……又不是他的狗，吃到嘴里他让我吐就吐……”但酒瓶还是小心地藏在了身后。

　　萧存光挨了顿打，那几记脚都踹中腑脏，身子不住的抖动，连带着绑他的绳子晃了起来，跟横梁摩擦发出嘎吱嘎吱声响。

　　成利不耐烦，“吵死了，找个人给他把绳子解开。”

　　大家都不想出这个头，只有一个给他们挑杂物的力伕过去，钝刀割了一阵，麻绳松开，萧存光倒地上——这些人里大多心中清楚，萧存光不过是普通的喽啰，没什么利用价值，但让他落在商琉手中必死无疑，谁也没有兴趣与死人交朋友，只当看他不见。

　　力伕放他下来，还端过去一碗水，“喝吧。”

　　萧存光感激，接过水喝下，颤抖着脸色，“我会报答你的。”

　　力伕嘻嘻一笑，不知信还是不信。

　　差不多日落时分，商琉才睡醒，他总是好整以暇，就连困在破茅舍中仍要衣袍不染尘，在一群莽夫中尤其显得清秀。听过下山打探回来的消息，他还没做好决定。

　　城门把守还在收紧，此前的说法是他们经商路过，放现在肯定过不去了。

　　两车子乌金，人马浩荡，摸黑过境冒的风险太大，很容易被巡边军队抓回来。

　　“我们可以直接杀过去，以我的刀法，两刀四个，把城门的狗卫兵杀了，冲出城就不是他周国的地儿了，还怕我们跑不脱？”

　　李密这样说，马上招来成利的白眼。“是啊，但那也不是我们石国的地儿，会越三不管，巡城军也跟着冲出去就地剿杀，你能一刀串起百把个巡城军？”

　　成利继续说，“大家忽略了一点，我们可以出城，带不出去的是乌金。倒不如把乌金埋在此处，我们先行出城，日后再把它挖回去。”

　　“我们只要出去了就安全了，这里偏僻，只有活鬼没有生人，乌金不会被发现。”成利看向商琉，“可二者在一起，只会越来越危险。”

　　有人赞同他的说法，当中不包括商琉。

　　商琉啜了半口茶，“我不信你们任何一个人。”

　　乌金比黄金价贵，埋在这儿如同宝藏，在场十几人都晓得宝藏所在，难保不会有人起贪念，抢先一步把东西挖走。

　　最难猜度是人心。他们当中还不乏做惯杀人越货，根本没良心可言的人。

　　对上成利的目光，商琉说：“雇你们时君庭要求将我和乌金安全护送会石国，这两项缺一，就别想要赏金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对，一行人陷入僵局。瑟缩在角落的萧存光发声，说：“我可以帮你们。”

　　没人回应，但他知道商琉在听，继续说道：“我手中握有沥城太守的把柄，以此换你们一个过境，不是难事。”

　　成利已不大高兴，现在恼得笑出声，“还想你有一会儿不做声，终于蔫了，原来憋着一肚子坏水在等啊。怎么，这个沥城太守与你什么关系，联络上他好逃跑？”

　　“不逃。”萧存光卧地上，一脸惨相说这话真没有说服力，“我会光明正大从这儿出去。如果我能帮你们离开周国，你们要放我走。”

　　其他人发笑，商琉的笑容一闪而逝，别有深意地看着萧存光。

　　“你们可以当做没听过，杀了我，在这个破地方等着周兵找上门，或者哪天谁发疯把其他人都弄死，跟乌金烂臭在一起。”萧存光笑，“用我一条命，换你们十五个人，勉强值当。”

　　这十五人中，金瑞忍不住问：“你打算怎么做？”

　　萧存光坦然地告知细节。

　　沥城太守赖之松两年前强纳了一户小妾，小妾年前被主母虐待而死，家人气不过想上会都投告，被赖之松派去的人打死，尸体就地埋了。赖之松当初投靠严明烈一党，轻易把风波压下，如今逆了风，夹着尾巴做人都来不及。

　　要是有人挖出骸骨，冲他敲诈一把，赖之松会乖乖把身家都送上。

　　而萧存光恰好知道骸骨埋藏的地方。

　　听上去确实找不到哪里有阴谋。金瑞看着他，笑容恶毒：“或许我们出得去，就不想放你走了呢。”

　　萧存光从来不期待他们守诺，他说：“你们会放的，赖之松给通行之后一定会派人跟着你们，捏住他把柄的到底是何方神圣。不想行踪暴露的话，最好丢下诱饵，把我交出去。”

　　“从一帮人的手落在另一帮人手上，这计划对你没有好处吧。”

　　萧存光说：“能从你们中间逃出来，自然就有办法再逃一次，少替我担心。”

　　“啧，口气真大。”金瑞笑得咬牙切齿，“我后悔把你打成死狗了，大人物。”

　　萧存光不以为意地笑笑，把目光转向商琉。有权力下决定的人是他，但萧存光不能让他察觉自己迫切地期待他答应，出了周国他就没有后着了，这是他的最后机会。

　　商琉更不相信他，但很乐意有人打通一条出路，毕竟如他所说，跟一群禽兽困在一起，最怕就是他们饿得失去理智的时候，李密等人只是暂时守规矩的鬣狗，现在还忌惮着他，到了山穷水尽时就未必了。

　　商琉：“骸骨在哪儿？”

　　萧存光回了句：“半里陂，再详细我到那儿才能告诉你。”

　　“……”他皱起眉头，盯着萧存光，“金瑞，给他松绑。”

　　“午后你们带着他出去，起出骸骨。找不到，或者有人耍花样的话，这人随你们处置，不用带回来了。”

　　人堆里发出心领神会的笑声。

　　“我盼着你找不着。”金瑞蹲在那儿给他松绑，声音低得只有两个人听得见，听得人寒毛直竖，“我的许多乐子找不到人玩，无聊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