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秘鲁币》楠希Nancy

2、一往情深深几许

　　“1960年，11月3号
　　上午好冷，陪同父亲去接机，见了来自南美的朋友。学了这么久的西班牙语终于派上了用场……认识了一个叫傅志平的华裔，因为我在自我介绍时，他突然问我‘是志在凌云，梦与天齐的意思吗?’当时愣了一下，当真不知如何回答。倒是父亲一笑，开口道，‘是如云自由，如云温柔；琦，珍奇，唯一嘛。不过我这个宝贝女儿，可与我的期望偏差太大了。’原来，我是唯一呀，真好，感觉父亲从未对我说过太亲密的，母亲也是。下午游了故宫，只是那个人时不时的看着我，有点奇怪，不过那人看起来长得倒还不错。”
　　看完这一页，思临有点僵硬，悦禾并未察觉，催着他接着翻下一页。
　　“11月4号
　　陪同他们去了京都好多地方，有点累，父亲说我今天表现不错，我自觉尚可，凌岑枫那家伙晚上又来蹭饭，讨厌死了，他居然还说我就会那点西语也好意思去当翻译，为什么要把我这么厚的脸皮丢到国外去！本想打到他求饶的，父亲看不下去让我住手，跟爹顶嘴，晚饭便不吃了，害我被爹和娘骂，这人太可恨了，不好好呆在清棉市工作，跑回来干什么……”
　　看到这一段的时候悦禾笑了，告诉思临说，“那个凌岑枫是我爷爷！哈哈哈，没想到以前爷爷是这么欺负奶奶的，不过后来，爷爷对奶奶可好了，出门一趟回来，给奶奶买她最爱吃的老婆饼，两人还会手牵手逛市场……”
　　思临只是轻嗯了一声作为回答。
　　“有点饿，晚饭爹娘让人送饭过来，胃口不大，吃了一点点，那个讨厌鬼托大哥把什么老婆饼拿给我吃，不怎么感兴趣。
　　半夜实在睡不着，饿得很，没想到那老婆饼还挺好吃的，表皮外脆内软，包裹着里面软软儒儒的，甜甜的。算了，原谅他了。”
　　“11月5日
　　早上起来就看见他了，瞪了他一眼，明明家离得不远还赖在我家，不想理他。今天陪同南美朋友游清华园，傅志平一见到我，便同我亲切地打招呼，他的声音可真好听，像四月的风，让人感觉很舒服。他今天把他来华之后写的稿件与我看，果然文如其人吧，文笔深沉，文学功底不错。当他站在湖畔时，旁边细柳抚着他的背影，目视前方，他在想什么呢？”
　　“11月6日
　　讨厌鬼终于回家了，恨不得说上一句，他的离开，简直是要普天同庆了。和爹自那天之后，我不理他，也不理娘，大哥劝我喊一声爹娘不就好了。可我的爹娘为什么这么多年一直偏向那个外人，本来是这么想的，过几天再和爹娘和好。结果晚上吃饭时，娘做了一桌子我爱吃的菜，爹给我夹菜时，笑问道‘小气包，气够了没?’‘你这孩子，瞧瞧还有那家爹娘像你娘和我一般，你呀，这脾气将来可怎么嫁人呀！’
　　‘我才不嫁呢！’爹娘笑了，娘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的，哪有不嫁的道理！’
　　‘反正我就是不嫁。’
　　爹说，只怕我到时候心里有人，着急着出嫁拦都拦不住。我才不会有这样一天呢。接下来接待好这些南美朋友之后，我打算去留学，还没想好去哪里，想把西语学得更好些，然后可以去翻译西语著作。”
　　“11月7日
　　今天有点着凉，也就告假不出去了。”
　　“11月8日
　　昨天下午，那个傅志平来家里同父亲聊天，随后竟然随同父亲来看望我，他说他上午没见到我还以为我以后都不去了。我解释说不会。他向我借了几本书去。”
　　“11月9日
　　病情反反复复，竟然发烧了，好无聊啊。”
　　“11月10日
　　听父亲说南美的朋友们差不多要回去了，只是我身体还是不好，可能没办法去给他们送别了。
　　下午傅志平还了我一本书，原来是《秋灯琐忆》，不禁起了兴头和他聊了几句，他居然能懂古文。对他道是更加钦佩，天底下能这么文质彬彬的，又这么有才华的，还长相俊俏的，当真是芝兰玉树吧。”
　　“11月11日
　　讨厌鬼又来了，不过他倒是给我带了一些有意思的小玩意儿以及一些小吃，絮絮叨叨讲他最近跟着父亲去了哪里哪里，哪里哪里挺好玩的，权当解闷了。本以为这人还是不错的，结果在他走之前跟我说‘本来我以为，回来也许连你最后一面都见不上，啧啧啧，没想到我还能见你活着的样子，真好’气得我伸出手去想打他，然而傅志平突然来了，他拿着一纸袋糖炒板栗，讨厌鬼居然和他很熟悉似的打招呼，不久讨厌鬼便回去了。
　　他今天有些奇怪，只是一味地剥板栗给我吃，问了他怎么认识的讨厌鬼，他只是淡淡道，认识就认识了。问他，他们什么时候回国，他反问我，我就这么希望他走吗?
　　今天的人怎么那么奇怪，算了，希望我的身体能快点好起来呀，不然每天呆在屋子里好无聊啊。”
　　“11月12日
　　感觉身体好多了，迫不及待地想出去走走，只是外面又下了一场大雪，母亲不允许我出去。只好在后花园的亭子里四处张望，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也不知道傅志平什么时候走，他走了便少了一个有趣之人吧，以前的好朋友也大都嫁人生子了，虽然前几天生病她们曾结伴而来，但是许多事情是我所不知的，也无法同她们聊的，如此一想，觉得越发孤单了。
　　在亭子里小站一会便回来了，顺手拿起床头那本《秋灯琐忆》，翻到首页一句‘一往情深深几许，欲付心事却无语。’闯入眼眶，突然间听到心跳的声音，他喜欢我么？还是看完此书的回忆之感呢？可是这本书明是葛卿写与秋芙生活中的点滴，又或者是因书中葛卿与秋芙的邂逅有感而发的吧，突然有些想怪自己干嘛要把那本书读得清楚呢！反而生出这么多无端的忧愁，这可这真不像我了。
　　下午他又来还书了，我只是盯着他，想从他的脸上得到答案，可什么都没有。许是他觉得我目光过于灼烈，他一坐下便问我怎么了，可是他脸上弄到了什么脏东西?我摇了摇头。问他读完《秋灯琐忆》之后有何感想?
　　他呆滞了一下，吞吞吐吐说，‘你看到了。’
　　‘嗯。’我答道，他倒是沉默不语了，是就直说，不是就不是嘛，干嘛这么扭捏。有点气闷地开口，‘你喜欢我?’
　　他被我突如其来地提问惊到，起身关了一下门，又回来坐下，对上我的目光，很坚定地告诉我，‘是！我很喜欢你，第一次见面时，你的笑就入了我的心。我…实在不知如何告诉你，我…如果你不喜欢我，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吧，我知道我配不上你。’
　　我仍不语，只是从被窝里伸出手去牵他的手，不敢看他，只知道我脸上写满了笑。
　　下午过得极快，我们聊了很多，小时候的事当真是说不尽。原来这么文质彬彬的人，有那么调皮的年少。
　　晚上吃饭时，总是想起他说过的话，想起每次见面时的场景，现在一想起来，嘴角总忍不住地微微上扬，爹还笑话我是不是得了失心疯，笑得跟个傻子似的。倒也不跟爹计较，不过想来这件事应该先瞒着吧，再者，等交往久了再告诉他们也不迟。”
　　“11月13日
　　早餐时父亲说已经收到通知了，南美朋友们打算后天就回国。听完后有些恍惚，怎么别人恋爱不是要个长长久久吗？怎么到我这里就只有4天?若他回国，距离怕是千万里，再难相见。打算等会见面再问他。
　　只是今天好不奇怪，每每我想靠近他同他说话，总有南美朋友中的女子和他交谈，或者是高干子女，聊得好不开心！可能他不止代我一个人如此吧。算了，不理他了。今天上午基本和父亲那些伯伯辈的走在一起，他们说什么，我只是跟在后面，问道我了就简单应付过去。偏生今天回家时遇到了讨厌鬼，忘记他说了我什么，只记得我瞪了他一眼，他说‘哟，怎么了，这么生气。’
　　‘走开。’
　　然后他就默默跟在我后面回我家去蹭饭，这个厚脸皮的家伙说‘没办法呀，谁让你家伙食这么好呢？’
　　‘有病，明明你家的饭菜更好吃。’
　　‘哎，那你以后跟我去我家吃饭，我给你个友情价。’
　　晚饭吃得还算融洽，倒是父亲和凌岑枫谈到当下农村的现状时，见他侃侃而谈，倒是一本正经得很。
　　今天一天没理他了，他也不来找我。”
　　“11月14日
　　他今天一见到我，便立马凑了过来，说了很多他昨天游历之后的感想，认识那些自觉得不错的人，我只冷着脸不理他，本来打算就这样冷着脸下去的，他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说‘昨天你也不来找我，我一直跟在你身后你也不理我。到底怎么了’
　　‘你昨天不是和人聊得挺好的嘛？’
　　‘可我只喜欢和你聊天。’
　　我心情感觉开始放晴，突然想到，‘昨天我一直想问你，明天你就要走了，我们怎么办。’
　　他倒是轻松一笑，‘你放心，我早就想过了，我会独自留下来，可以再去申请呆得久一些。所以你不必担心。’
　　他让我放心，他会计划好我们的未来。
　　‘我暂时不想告诉爹娘我们的关系。’
　　他牵起我的手，眉眼温柔说好，都听我的。
　　回家后，突然感觉窗外的飘雪原来也挺美的，手指仿佛还残留他的温度。不禁好想告诉他，虽处不同地，同观雪一场。”
　　“11月15日
　　送走了南美的朋友，偷溜出去了一趟，告诉他昨天想的那句话，他说，‘可是我更希望余生能跟你同赏人间各景。’
　　他说他想呆到过年之后再回去，还有，他希望我能陪他去一趟他的老家，一个隶属于清棉市的海边的小乡村，想起讨厌鬼过几天应该就回去那边任职了，可以让他带路。我这么建议着，他却不同意，说是看到我和他在一起玩闹，心里很不舒服。定好2天后出发，只能告诉爹娘和大哥，我是去当翻译的，毕竟我对中国比较熟悉。只是爹娘一直强调，岑枫过几天不就回兵营去了，而且他外婆家也在那里，多个人照顾也好，再者，毕竟男女有别……絮絮叨叨地讲个不停，他们又开始埋怨起志平来，说找哪个人不好，非找我。我不乐意他们这样讲平，那是因为他们不知道平是多么好的一个人。最后以一句，‘好啦，你们再这样说下去，我明天就走。’爹娘很不满意地瞪了我一眼，大哥晚上来我房间里坐，跟我说道，‘小妹呀，可别和傅志平走得太近，人多口杂，你尚且未婚，不能被毁了名声。’
　　‘大哥，这都什么年代了，你还这种思想。’
　　‘近年来，但凡走得太近的青年男女都被流言蜚语中伤，小妹啊，三人成虎。’
　　‘大哥我知道了。’
　　‘嗯，这些粮票拿着，乡村都是吃大锅饭的，可不比家里。这是岑弟的地址，若有遇到什么困难，一定要去找他。’
　　‘好。’大哥虽然平时总是那么沉闷，但是一旦有什么事情，偏生最啰嗦，安排得合理。有这样的大哥，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