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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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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溪胡乱抓着头发,Word左下角的字数统计停在1135已经两个小时了,再过两个小时天就要亮了,但说好的大更三千只写了三分之一,作者频道板砖飞了一晚上,微博评论也被“鸽王”刷了屏。沈溪吹着空调依然觉得热得要命,拉开了冰箱里仅存的一罐零度。“嘶——”想象中的凉爽被酸痛取代,沈溪不由得捂住了嘴。该死的,自从上次洗了牙就开始牙齿敏感,最近一直很小心,今晚想爽一下却还是这样,屋漏偏逢连夜雨啊。沈溪摔上了冰箱门,继续坐回电脑前掉头发。
第二天沈溪顶着黑眼圈又一次来到了长风A座1021的弘善齿科。
“你好,我找一下傅医生。”
“不好意思,您有预约……”
“好的,您稍等一下!”何蓓蓓朝小护士使了个颜色,继续说道“您先到那边坐一下,我去叫傅医生。”
沈溪点点头:“麻烦了。”心里也在暗恼自己的莽撞,应该让小冉先和表哥说一声的。
不多时何蓓蓓便把沈溪请进了诊室。沈溪坐上诊疗椅,对着傅泽说:“傅医生,我从上次洗了牙以后一直牙齿敏感,酸的冷的都不能吃,现在咬硬的都觉得有点难受了。这个要怎么办啊?”傅泽颇为心不在焉地支吾了一声。
他又开始了例行的纠结:牙结石比较多的人第一次洗牙之后牙齿敏感很正常,电视里天天牙齿敏感就用舒×达,其实本来没必要来找医生的。但是她还是来了,说明她对自己并非完全无意,那么,他或许可以一试。
沈溪没听清他的嘟哝,问了一声:“傅医生,不好意思,您再说一次?”傅泽定了定神:“沈小姐,这个需要脱敏治疗。您漱一下口躺在那里就好,我给您涂药。”沈溪对医学的东西一窍不通,只好任由傅泽摆弄。她的头顶在傅泽的胸腹处,两人呼吸相闻,带出了几丝暧昧之意,沈溪有些窘,感觉这种处境实在是折磨,自己睁眼不是,闭眼也不是,尴尬得很。亏得傅泽这次动作快,不多时就把那个类似滴管的东西从嘴里拿出来,吩咐她可以合上嘴巴了。说话间,轻轻撕下了她下唇一块要掉未掉的死皮。沈溪一时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颗颗饱满,难受程度胜过了嘴里的药,连连搓了好几下胳膊。傅泽看她的动作也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唐突,当时没想什么,手触到才觉着不妥,普通病人倒还罢了,不过腹徘几句医生强迫症还是什么的,可这位沈小姐,难保不会觉得自己孟浪。手已经伸过去收回也不是,只能硬着头皮做完,边做边唾弃自己这只贱手。
“沈小姐,”傅泽还戴着口罩,声音也闷闷的,“这次牙齿敏感是因为我们操作不当,后续的治疗就不向您收费了。另外,我想请您吃个便饭,”他伸手拉下口罩,露出一个标准微笑“算作赔罪。”沈溪有些迟疑,一方面傅泽算是一个只见过两面的陌生人,另一方面,小冉的面子在哪里放着,拒绝又不妥。沈溪推脱了几句,便也答应了。最近状态着实不好,也算作散心。
傅泽特意挑了一家以服务著称的火锅店,涮火锅忙活人,烫菜蘸料,可以掩饰没话找话的尴尬。氤氲的热气把人也模糊了,胆子像翻腾在番茄汤里虾滑,一点点膨胀起来。严格来说,傅泽算个不错的约会对象,外形条件不差,人也健谈,会捉摸女孩心思,但是往往思虑太多,带出点优柔寡断来。可能是气氛太好,也可能是何蓓蓓那句“沈小姐来了”激起的浪潮还在翻滚,交换了联系方式后,傅泽自然又带着点不自然地问起沈溪的工作。相亲聊天问个工作无可厚非,哪怕是个“二次相亲”,这年头相亲问年收入的人也如过江之鲫,工作也不至于隐私到哪里去。只是傅泽有个私心,他希望沈溪的工作沾点“文气”。傅泽的母亲是本市某大学的中文系教授,且不说学识,“腹有诗书气自华”却是句实实在在的话,傅泽耳濡目染,对于文气的女子格外偏爱,这也不算恋母情结,家庭的氛围让他对这种女孩有着多于常人的审美偏爱,这一点傅汶也是知道的。可惜的是很多女孩把腹中的诗书当做了谈资与筹码,功利地惹上了铜臭气,刻意的文艺比无知更让傅泽恶心。这也算他屡屡相亲失败的原因之一。
沈溪却被傅泽的一问问得低了头,她还不知道如何向别人介绍自己的职业,这一刻,她突然理解了母亲当时的惊愕与反对。她要怎么说呢?网站签约写手,虽不说高人一等,但也算可以开口的,加上“耽美”二字,她却无论如何都没法启齿。这个社会对于同性恋,或者是对于耽美文学的接受度远没有网上展现出来那么高。自己从高中入坑,大学开始动笔,也算运气好,几年下来,书虽不多,但一周一万地更着,也积累了不少粉丝,按部就班地签约,删改一下出出版或者拍部小网剧,时间自由,完结一本还能抽空出去看看,几年的日子就这样过来了,她从没觉得有什么。她的人际圈就那么几个人,大家对她写bl这件事不以为意,有几个还追了几篇文,偶尔也会和粉丝一起在微博下面叫大大。可其他人呢?社交圈以外的人呢?他们怎么想连“腐女”都被冷嘲热讽的现实世界,要她如何说出“我是耽美作者”这几个字说出来了,那些嘲讽,不解,谩骂,她又该以何种姿态接受她还没有准备好。她没办法赌,赌傅泽能不能平等客观地看待这种职业。
傅泽见沈溪迟迟不语,也暗恼自己不过脑子。她看起来像个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许是还在为工作奔忙,自己这样问就是踩人痛脚了。他急急地岔开话题,可桌上的气氛全不比刚刚,一点点冷了下来,两人各自心怀鬼胎,只一头扑在火锅上。
闷热了好几天的龙城终于在夜晚痛痛快快地来了一场雨,积存着热气的地面被凉雨一浇,腾起一层淡淡的雾气,几片叶子随雨水飘摇而下,落在水上,飞快地打着旋。不断有人闯进火锅店,服务生匆匆递上干爽的毛巾。沈溪和傅泽在结账时例行纠缠了一番,最终沈溪略占上风,她已经白白享受了口腔治疗,这次火锅实在不好意思让傅泽破费。傅泽却颇为郁闷,不论是沈溪递出的付款码,还是店外淅沥的雨。两人并肩走向店门,在他们前面的一对学生情侣大约也是没带雨具,男孩脱下轻薄的夏季外衣罩在女生头上,一起奔入雨帘。那层薄薄的布根本挡不住多少雨,但那块布下挡着的温情可能会让他们记一辈子。傅泽心下生出几丝羡慕,可摸着自己的衬衫纽扣也只得作罢,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他刚刚准备开口向店员借伞,沈溪已经从双肩包里摸出了一柄小小的黑伞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