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妘尺》程杨

5、第五章 官道堵塞遇淑女

　　卯时末辰时初，几缕微亮透窗，曲妘尺梳洗好穿好衣裳，见姬雨潇还在抱着枕头酣睡，淡淡喊道：“坏人来了。”

　　姬雨潇先是左右翻动皱眉如山，后突然猛地睁眼起身，惶然四顾：“曲姐姐，有坏人！”

　　抬眼间见曲妘尺巧笑倩兮，她傻呵呵笑道：“原来坏人是曲姐姐呀。”

　　曲妘尺轻笑：“还不去梳洗。”

　　姬雨潇仍旧是那欢欢喜喜的天真样，彷如昨晚那个眼中有着忧思的人只是梦中人。

　　曲妘尺觉得每日见到这样一个天真可爱的人在自己身边似乎心情会更畅快一些，也难怪 云三秀不想让她受一点伤、不想让她见识这人间的险恶了。

　　真与善是她的天性，是也这世上最少有的东西。

　　姬雨潇梳洗好之后，坐到曲妘尺身旁问：“曲姐姐，我们要如何去往武休镇？”

　　曲妘尺问：“你的轻功如何？”

　　姬雨潇不好意思的回道：“半吊子。”

　　曲妘尺又问：“脚程如何？”

　　姬雨潇道：“走走停停。”

　　曲妘尺再问：“会骑马吗？”

　　姬雨潇道：“不会。”

　　曲妘尺不再继续问了，而是请送茶水上来的小二哥帮她们雇一辆马车。

　　官道宽阔平坦，道旁草青青树葱葱，蓊蔚润泽、明目舒心。若是人再少些，曲妘尺定会抛下马车，踱步道上，赏个个把时辰的美景慢悠悠的走到武休镇。

　　可！官道本就人多，而此时又逢回乡祭祖的官员、富户回程，这官道上的场面好似是那成群的蚂蚁搬家似的，挤挤攘攘，没个落脚地。

　　“吁～”

　　马车突然停住，姬雨潇猛地往前倾，那曲妘尺却只微微晃了晃肩膀，她问：“车夫大哥，为何突然停下。”

　　赶车的是个二十三四的年轻男子，他回道：“前方马车突然停住，不能前进。”

　　姬雨潇掀起帘子探头朝前看，却只见黑压压的轿子马车停了一路，瞧不见什么情况。

　　曲妘尺问：“需多时才能走？”

　　车夫回道：“不清楚，我上前面问一问，两位小娘子且耐心等一等。”

　　曲妘尺道：“好，劳烦大哥跑一趟。”

　　姬雨潇顺着五彩斑斓、锦旗飘飘的似长龙般的马车队看去，道：“好多旗子呀。”

　　曲妘尺道：“钟鸣鼎食之家，出行自是不会甘于简单。”

　　这时，车夫回来了，他道：“前方塌方需半个时辰可清理干净，两位小娘子可要出来透透风。”

　　姬雨潇转头问曲妘尺：“曲姐姐要去吹吹风吗？”

　　曲妘尺道：“不去。”

　　姬雨潇道：“曲姐姐不去，我也不去。”

　　约半盏茶的功夫，忽有一个着家仆装束的小子笑嘻嘻的走到曲妘尺她们的马车前说道：“因道路塌方，需半个时辰后才能通路，我家公子想请小娘子去喝茶，打发打发时间，交个朋友，不知小娘子可愿赏光？”

　　那姬雨潇远远见这小子来早已将头缩回马车内，此刻更是一句话都不说。

　　曲妘尺淡淡一扫她脸上不知所措的神色，道：“这人等着你回话呢。”

　　姬雨潇道：“他不一定是来找我的。”

　　曲妘尺眼无波澜：“车夫大哥，问问那人他家公子请的谁？”

　　车夫刚回：“好嘞。”

　　那小子便问车夫：“车上有两位小娘子？”

　　曲妘尺透过朦胧的竹帘间隙看到两个人影晃来晃去。

　　车夫道：“马车上却有两位小娘子，你家公子请的是哪一位？”

　　那小子道：“方才探头看路那一位。”

　　车夫道：“两位小娘子带着面巾，是好看还是不好看你家公子都不知，怎就想要请去喝茶呢。”

　　说着他悄声在那小子耳边说：“若是这两位小娘子长得不好看，你不怕你家公子责骂你呀。”

　　车夫大哥是个有善心的人，他看这小子的面相就觉这小子家的公子不是什么正人君子，恐那公子会用什么下流手段对付这两位小娘子，再说了，女子的清誉最是重要，青天白日上了男子的马车恐会招来闲言碎语，他觉得他虽不是什么英雄好汉但也是一个真真正正的男子，在女子有难时应尽力保护女子。

　　那小子在车夫耳边悄声问：“这两位小娘子面貌丑陋吗？”

　　车夫想要保护这两位小娘子却又怕自己说她们面貌丑陋之后会毁了她们的名声，只好说道：“不知。”

　　曲妘尺知这车夫大哥想要保护二人的心，但恐他无权无势的会被那有权有势的报复欺辱，掀开竹帘，冷眼看那不怀好意来邀姬雨潇去喝茶的下人，刚欲开口，却被一如沐春风的女子清音打断。

　　那女子道：“妹妹是要气姐姐气到何时？”

　　曲妘尺不知来人是谁，是何目的，微微顿了顿，下车查看情况。

　　只见三五个丫鬟拥着一戴青色帏帽的窈窕淑女信步走来，那小子见到那女子脸色立时变了，方才还嬉皮笑脸的猴儿样一下子变得人模人样了。

　　曲妘尺立在马车旁，看那女子颇有气质，面儿上微微一笑：“姐姐说的哪里话。”

　　那女子道：“你是何人？”

　　帷帽遮住女子的面容，不知女子看的是谁，但几人都知她问的是那个小子。

　　那小子道：“小奴是开封王家的奴仆。”

　　那女子问：“找我妹妹何事？”

　　那小奴道：“前方塌方，马车不能行进，我家公子恐这两位小娘子苦闷无趣，特来邀请两位小娘子前去踏青。”

　　那女子道：“这个时候去踏青？只怕你家公子刚走下这官道就得折返回来，不仅仓促还寻不得踏青的乐趣。且我这两位妹妹尚未出阁，这众目睽睽之下与你家公子去踏青，岂不被他人背后说闲话。我封家虽不是什么名门贵族，但该有的规矩一条都不少。请回去转告你家公子，他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那小奴唯唯诺诺的低头抱拳说：“好。”

　　待那小奴走后，曲妘尺道：“姐姐······真是我的好姐姐。”

　　女子道：“妹妹不与姐姐同路，可万万要小心呐。”

　　曲妘尺道：“姐姐良言，妹妹一定记住了。”

　　那女子走后，曲妘尺回到马车内问姬雨潇：“安心了吧。”

　　姬雨潇点头，重又有了生气：“那位姐姐是曲姐姐的姐姐吗？”

　　曲妘尺摇头：“不是。”

　　说完，她问车夫：“车夫大哥，你可认得那位女子？方才她说‘我封家’。”

　　车夫大哥坐上横梁，道：“那位应该就是封二娘子了，洛阳封家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那小奴说的开封王家在洛阳封家面前就如蚂蚁遇到巨龙，不堪一击。”

　　姬雨潇道：“我知道封家，咱们换银子的明通柜坊就是封家的。”

　　车夫道：“不止全天下的明通柜坊是封家的，洛阳繁华地段的商铺多半也是封家的，还有米、锅碗瓢盆瓷碟杯盏、绣坊花艺······总之天下人的吃穿用度中定会有一两样是封家售卖的。”

　　姬雨潇道：“听闻封家可是金玉满堂、富可敌国呢。”

　　曲妘尺暗想：有这般的荣华富贵却没有架子，话语虽轻柔却字字珠玑，这封二娘子定是德才兼备的美人。

　　姬雨潇道：“这位封二娘子主动为我们解围，真是个好人。”

　　车夫笑：“封家有三位郎君，一位娘子，个个才德兼备、文武双全，三年前我们紫柏山塌方，死了很多人，也是封家和朝廷一起派米送钱，帮我们度过难关，就是那小集的点子也是封四公子先提出来的。封家的名声好不仅是因为他们富可敌国的财富，更多的是封家先辈留下的美誉和现今封家处事的坦荡和救世的菩萨心。”

　　曲妘尺淡淡一笑：“想来提到封家是人人都称赞了。”

　　车夫道：“对啊。”

　　离曲妘尺一里外的马车内，为曲妘尺解围的女子摘下帷帽，露出闭月羞花的容貌，微微一笑：“四弟，你错过了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

　　一旁丰神俊朗、气宇轩昂的四弟，一笑倾城：“二姐，又打趣我。”

　　曲妘尺和姬雨潇到武休镇郊外便下了车，将车钱给车夫，下车时，曲妘尺留了二十两纹银在马车内，车夫正欲赶马车回去时，一阵风吹掀竹帘，他急忙喊道：“两位小娘子！”

　　曲妘尺转身将左手食指抵在唇上。

　　车夫吓得捂住了嘴。

　　曲妘尺道：“多谢车夫大哥今日仗义直言，微微薄礼，不成谢意，望车夫大哥日后心想事成。”

　　车夫愣了愣，待曲妘尺转身走后，了然一笑。

　　曲妘尺和姬雨潇还未进入武休镇便被几个跛脚断手的乞丐拦住了去路，那几个乞丐口中喊道：“带我走吧，求求菩萨带我走吧。”

　　曲妘尺掩住口鼻，拉着姬雨潇的手连退几步：“站住！”

　　这几个乞丐站定不动，眼中是渴望：“求求两位菩萨带我们走吧。”

　　姬雨潇问：“带你们走？走去哪儿？”

　　这几个乞丐不回答她，只是一味的磕头让曲妘尺和姬雨潇带他们走，姬雨潇问他们要去哪儿他们也不回答。

　　曲妘尺眉头一皱，抓住姬雨潇的手腕，轻轻一跃飞上墙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