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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分界线(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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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净利落换上耀递过的华丽衣服,走出换装间,商场中央处伫立的偌大落地镜中立即倒映出咲的身影,像是注视着有些陌生的自己。以女性的角度,值得不满的大概只有过于平坦的胸口。而漂亮这个中性词也十分适合咲,但是总会有种莫名的别扭感。
原本作为男性特征的喉结不会如此内敛、脸型也不会如此柔和、腿也不会如此纤细、锁骨也不会如此妩媚、手指也不会如此白皙、旁边的导购员小姐看向自己的目光也不会如此火热、也不会有来自耀和漠诗的惊艳视线。
“我就说嘛,咲果然是衣服架子,穿什么都漂亮!”
耀异常兴奋,迫不及待地拿出之后还需换上的各种衣服以及挂饰。咲在内心叹了口气,将自己又一次浮现出的念想压下:没有如果。后悔如果不能带来可被吸取的教训那便毫无意义,与其胡思乱想还不如庆幸自己现在的样貌能够给她们带来简单直接的视觉享受。
在宽敞的试衣间中下意识检查周围是否有监控设备,确认无误后再次将身上的衣服褪下,没有丝毫生疏,熟练程度简直不可思议。被衣衫尽数覆盖的柔嫩肌肤如同一具象牙雕塑,随着最后一件衣衫的褪去而展露出来。然而和灯光相比也不遑多让的白皙仅仅是稍稍闪耀了一会,很快便再次被白色布料所掩盖。
“月,你说这个特技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咲低头看着已然干脆利落换上女性服装的自己,在莫名的错愕感下一时间哭笑不得。
“呵呵,这个特技一般的男人可根本没机会练习,更别说学习。”
月轻轻地笑了笑,咲脸上的无奈更甚:“可我是不得已才学会的。”
“那又没有关系,是他们看不出来,你也没说自己是个女人。谁让你平常的打扮都那么中性?”
“我就算穿的男性化一些他们也会认为我只是个喜欢穿着男装的女人而已。”
“那就没有办法了。你自己不是说过人类只愿意相信自己想要去相信的东西?”
月配合着话题摊了摊手,看起来十分无辜。咲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将脱下的衣服收拾好,并随意调出脑海中的某个人体模型,让自己身体的每个细节都都完全符合组成模型的数据。在实际性的动作贴合中,不紧不慢落下的每个脚步看起来都非常优雅。
走出换装间的一瞬,咲能清楚感觉到不远处等待着的导购员小姐因为过于惊艳而呆滞的目光,以及同样呆滞的漠诗投来的目光。似乎是产生了耀都没能预料到的化学效果,耀也在不知不觉间加入了呆滞大军。
在三人目瞪口呆地注视下走到一面等身镜前,以一个标准的贵族式鞠躬收尾,还不忘调皮地眨了眨眼。从耀的角度,就像是看着面容完全相似的两个贵族丽人相互传达敬意和友好,看不到半分已然习惯的随意。
“数据终究是数据,一旦脱离数据就不会有丝毫作用。还是没有办法像凛一样,每个动作都完全自然。而且是完全融入本能的自然。”
咲微微皱了皱眉。如果不是虚拟人格又或者是催眠的帮助下咲无法做到完全的自然,看不出丝毫僵硬的痕迹。当然咲对这些所谓的礼仪根本没有兴趣也是一大主要原因。
“不试了,全都带走。知道程序的吧?”
此时才如梦初醒的导购员小姐反应过来。勉强维持着因为突然到来的惊喜而即将被冲垮的冷静,一边拼命点头,一边双手颤抖接过耀手上的大包小包,颤颤巍巍地走向前台。
咲换回原本装束,也意味着一如既往的随意。当走出换装间时,迎接咲的是耀十分失落的表情:“咲,我觉得你可以多穿一会儿的。”
“如果有时间的话让你看个够。看你手上的这一堆衣服,回家之后衣柜又会多上一些。对了,漠诗需要吗?”
漠诗惊讶地眨眨眼,有些意外咲会将话题抛给自己,但还是微微摇了摇头说:“咲学长不用了,我现在的衣服还够穿……”
话音未落,耀拉着漠诗转身走向二楼,完全无视漠诗的一句句劝阻:“耀学姐……不用了……真的不用了……”
咲看着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两人不禁露出一个微笑,但很快微笑便僵在了脸上,因为咲听到了这里平常绝对不会出现的声音。无论是夹杂着尖叫的爆炸声还是枪响,这都不是让他有些意外的原因。让他意外的是一声低吼,像是野兽般的低吼。
即便低吼音量十分微弱,但传入耳中时依旧清晰明了。对普通人而言,这只是一声毫无意义的低吼,然而对咲而言却像是一团饱含零碎信息的炸弹在意识世界炸开。无数信息肆意纷飞,不断传递着最为原始的破坏欲望,仿佛连信息本身都含有攻击性,想要将深海般的意识世界彻底撕裂。
这些信息的无意识攻击也仅仅是持续了一瞬便被意识世界彻底镇压。在意识世界内,这些看似庞大的零碎信息连让意识世界产生最基本的警戒都无法做到,但却是咲感受过最为简单直接的“无用信息”。
在正常情况下,就算是野兽看似毫无意义的低吼也能感受到一些被额外附带的情绪信息。但这次感受到的只有暴虐,彻底的暴虐,如同一个负面信息集合体所传达的唯一信息。
随着再次响起的轰鸣声,一块原本存在于某个小商场旁的玻璃突然爆碎,化为无数尖锐的刺飞向四方。在悄无声息间,地面里已嵌入几块形状各异的玻璃碎片,但很快便被失控的人群淹没。所幸两次轰鸣声的间隔给了足够用以逃离的时间,并且此时本就属于营业低潮期,并无人员死亡。
不过还是有几个没来得及远离的无辜群众人员被飞出的玻璃割伤,亦或者慌忙逃离无暇顾及其它,被嵌入地面的玻璃划破鞋底,发出惊恐的尖叫。但脚步都并未影响,而是捂着受伤的部位踉踉跄跄地离开,显然十分清楚临近死亡的此刻已经没有更多用来停留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