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晨怜惜风

24、测试（三）

　　“地狱一日游……终于结束了……”
　　晏弘以一个和优雅无缘的大字形状躺倒在地。地板冰凉的触感本来应该十分舒适，但中间隔着被汗水染成深色的衣衫，衣衫紧贴皮肤，带来黏糊糊的感觉，整体感觉算不上多好。与此同时，酥麻的无力感也充斥在身体的每个角落，连转动身体都成了一种奢望，只能抬头仰望着天花板，努力跟上肺部迫切的需求，大口大口地喘息。
　　凛满意的点点头：“干得不错，这次很多数据都具有参考价值，从这些数据可以大致推断出世界意志的一些行为和带来的影响，还有世界意志本身传达的信息。虽然还有一些疑惑没有得到答案，不过能近距离得到这么多信息，也足够了。”
　　“好像并不是单纯的娱乐？”咲有种预感，月绝对是类似禁忌的存在，不能被太多人知晓，从凛的表情很难推断出凛究竟从这些零散的信息中得出了一个怎样的结论，但不管是什么结果，咲并不想失去一个来之不易的可能性。
　　“如果说娱乐也太正式了点，但这确实就是我的娱乐方式，只是目的太明确了些。从对你的影响可以侧面反映出世界意志的需要和眷顾的细节方面，这些可供揣测的细节大概连你自己都不太清楚。”
　　说到这里，凛露出一个饱含余裕的微笑：“而且，你应该不反对我想要多了解了解你吧？只是单纯的好奇，并不会用这些数据做什么奇怪的事情，怎么样？当然，你需要的话这些数据你也可以拿走，不过我相信你应该不需要这些数据。”
　　这个答案对于咲来说有些过于出乎意料，不过咲很快摆了摆手，表示并不介意。缺少精密仪器测试的记录数据没有太多价值，况且，沉默的月也在无形中传递着并无大碍的信号。
　　从目前的接触来看，类人的反应已经足够说明一些事实：长久的伪装意味着不间断的压力。如果凛不是真心享受着这一切，而是抱有强烈的其它目的性，那么同时兼顾学生会长和类人守护者身份的凛只能是精神坚韧到极点，甚至还必须将界心这一身份抛开不论。
　　“没事了吧？那我就先回教室了。虽然很有些舍不得天然的避暑山庄，但之后既然翘课的次数会增多，还是减少点逗留时间的好。毕竟我可不想被唠叨又给某人添了麻烦。”
　　在凛双手抱胸投来略有不悦的视线中，咲伸了个懒腰，随即离开了体育馆。凛将紧盯着咲离去背影的视线收回，十分愉悦地挑了挑嘴角：“就那么不服输吗。虽然我也没什么资格说他，不过还是很庆幸能有一个和我正面对抗的对手。”
　　在凛感慨之际，地板上一个直勾勾到令人不禁惋惜的视线正一点点调整着位置，想要做点什么。
　　寂静挤压着晏弘的耳膜，萦绕不止的嗡嗡作响和一阵阵的晕眩感笼罩着晏弘，身体各处传递而来的疲累感正努力想要将晏弘拽入沉眠的深海。但他还是没有放弃，强忍着不适，以少有的倔强坚持着不去打破相同情形下不曾败北于身体束缚的记录，嘴角还不停念叨着：“还差一点……就差一点……再过来点……”
　　不知是第多少次，晏弘觉得凛此刻有所放松，短裙却总会在必要的关键时刻偏偏以差之毫厘的方式死死阻挡着视线，不曾有哪怕一次妥协。或许是一公分？两公分？只需要轻风稍稍掠过就能揭开面纱的神秘吸引着晏弘一次次的努力。即使得到的皆为无济于事的结果，但都不会妨碍晏弘的视死如归。
　　“你觉得这是不是一个好机会？”
　　“啊……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晏弘慌忙将视线上移，看到凛散落如瀑的闪耀金发后不禁小心翼翼地呼出一口气，庆幸于凛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小动作。当晏弘放下心神时，忽然注意到凛声音中失去了往常的自信，少有的失魂落魄勾勒出填满忧郁的背影，一时间也将不经意的小心思抛在脑后，认真回应着凛的无奈。
　　“我说……你觉得这是不是一个好机会？”凛也像是没有注意到晏弘的慌张，再次重复了一遍。
　　“当然，你不是等了很久了吗？再说，你愿意放弃这次机会？”
　　“是吗……这次机会一旦错过肯定不会给我挽回的可能，我也就只能横冲直撞了吗……”凛微低着头，将不曾展露在晏弘面前的情感奔流毫无掩饰地喷薄而出，蹒跚着脚步离开了体育馆，只留下一个百感交集的沉痛背影。
　　失去了凛的气息，整个体育馆内霎时间被空洞填满，数之不尽的孤寂从各个方向涌入，想要钻入被火热占据的身体，却统统被晏弘下意识吐出的叹息隔离于情绪之外：“也是……如果是我的话也不会这样简单放弃吧……”
　　当浓烈的情绪退却，汗水传递而来的冰凉触感瞬间将晏弘的忧伤气势浇到一蹶不振，并惊走无数飞鸟：“……诶不对！谁来拉我一把！随便来个人都可以啊！这里的地板很冰凉的！我就这样躺着吗！来人啊！救命！！！！”
　　刚刚才离去的凛此时当然听见了晏弘那些清晰无比且饱含情感的求救信号，不禁嘴角微翘，以小恶魔式的笑容从鼻中挤出一声冷哼：“哼，让你一直都是这副德行，久违地睡会冷地板也好。虽然原本咲应该多待一会，所以放学之前不会有人靠近这里，没想到这么快就走了。不过你倒是可以很好代替他的那部分，安心躺会，就是有点冷。我相信你能撑到放学。”
　　而几近溢出的忧郁，早就在晏弘看不到背影的那一刻被迅速抛开，以半点残留的痕迹都未能被感受到的程度。很显然，晏弘被再一次耍了，一如既往且毫无征兆。
　　“咲，你现在还是没有办法信任凛吗……”
　　“我怎么可能那么简单的就信任，你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至少不要让自己那么孤独。我很怕，怕你有一天会忘记怎么把信任交给别人……那样会很累，非常累……”
　　“如果，我是说如果，凛可以被信任的话，我会尝试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