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们？盘他！》微雨红衣

9、地狱空荡荡

　　程璐瑶柴禾妞的光荣事迹还包括：

　　把书竖起来挡在前面，弄了个泡沫板，在书桌堂里编手绳。

　　英语课上，老师那边讲，她在那边偷看课外书。

　　随堂考单词，他还写对6个呢，她居然就对了俩！

　　英语老师念成绩的时候念到她，怒其不争：“程璐瑶，又没背单词！课代表啊你，十个就对俩，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呢！”

　　就这，还课代表？

　　结果那一次月考顾小少爷考了年级五百多名——年级总共一千多人。两年没上学了，直接上初二，这个成绩不算太意外。

　　然后他旁边这位心比天大的柴禾妞，考了年级第五。

　　没认真听过一节的英语，考了满分。

　　后来他才知道，她10个单词错了8个，是因为写了8个同义词，高中会学到那种。单词她确实没背——她这词汇量，单词基本不用背。

　　物理题直接选B，不是蒙的，是她大脑运算的时候跳步骤。别人问题从来讲不明白也是这个原因——她不是不懂题目，她是不懂这么简单的东西别人到底是哪里不懂。

　　哦对，上课的时候她在桌子底下偷偷看的，他后来也看见了。

　　是本原版英文书。

　　在顾小少爷眼中，这个又黑又瘦的女孩的形象，瞬间从“柴禾妞”升级为了“扫地僧”。

　　就是那种不世出的，隐世高手。

　　他放下京城小少爷的莫名骄傲，开始刻意和这个柴禾妞搞好关系之后，发现她真的是个很好的哥们儿。不像一般女孩子敏感又矫情，她其实很男孩子气，处事很大方，讲题虽然讲不明白，但知道的从不藏私。

　　就因为她笃信，顾明堂学鸟叫都能学得那么像，学英文不可能老是一股Chinglish味，他才抛下一切过去成见，天天听英文歌看英文电影，练出了一口没有口音的英语。

　　就是因为她笃信，太平歌词里那么多典故，他怎么可能写不好个八百字的考试作文，才有他后来的中考高考作文满分。

　　就因为她笃信，他是那么聪明又努力的人，怎么可能连个卫城一中都考不进，才有他学渣到学霸的逆袭。

　　他这一路，拥有十岁正式拜师的老资历，又同时拥有双一流大学毕业的高学历，成为了粉丝眼中颜值高学历高本事高的完美偶像，全都是因为，十年前，卫城八中里，有个柴火似的小黑妞，告诉他，她相信。

　　所以今天，他决定告诉世界，他相信。

　　他相信自己能把她救出来，他相信自己能还她一个公道。

　　助理小哥收到一条消息，特别激动地跑来找顾明堂：“顾哥顾哥，这位是当年被陈国林这个老东西性侵过的受害者，她主动来加微信，说是有当年案件的线索。她说不是图钱……”

　　“图什么？”顾明堂回头一顾，那瞬间的风流之态竟然把助理小哥闪了一下。

　　“她说，她想让陈国林死。”

　　顾明堂笑了：“这个有志气，我喜欢。”

　　此人名叫张桂芝，H省福安县人，当初陈国林捐助过的慈善小学的学生，被他性侵后在村里被欺凌许久，沦落为了村妓一样的存在。

　　好几个小伙伴都死了，她没有。

　　这期间她怀孕两次，都打掉了。

　　她才十五岁，已经基本丧失了生育能力，看起来完全不像个少女，而像个饱经沧桑的农妇。

　　她忘不了最开始害她的那个人，那个披着一身人皮的畜生。

　　今年她跑到帝都打工，想要重新开始，什么苦活累活她都愿意干，只要不回到那个地狱里。

　　但是有些人不肯让她安宁。

　　曾经玩弄过她的一个“老乡”也在帝都打工，认出了她，把她当年的事情揭了出来，打工的地方，老板和厨子又向她伸出了手。

　　她受够了。

　　她提着砍刀把俩人追出几条街，工作也不要了。

　　既然她的人生毁了，她活下来就只剩下一个目的。

　　她要让当初害她的那些人，死。

　　对方小学学历，神志也不太清楚，一双眼睛倒是满是狠劲儿，说来说去听得人心都揪了起来，但是翻来覆去就没点儿有用的信息。

　　“你知道什么叫证据吗？我相信你，我们都相信你，但是要判他死刑不能靠这个，要靠证据。比如说当初他……他欺负你的时候留下的衣服啊，床单啊，你当时被撕破的衣服啊，就是上面留着……流着他的脏东西的那种……有吗？”顾明堂循循善诱。

　　“谁留那个东西？那么恶心的东西谁愿意留着？”

　　女孩情绪激动，一口方言，鹰爪似的手抓着顾明堂的衣襟，看得助理小哥直皱眉，顾明堂却用眼神示意他不要干预。

　　“要有那种恶心的东西，才能证明你是被他欺负，不是被别人呀！那种恶心的东西里面有他的DNA……反正那个东西，能证明做坏事的是他。”

　　顾明堂用的是哄孩子的语气。小姑娘一张脸确实饱经沧桑，但她也才十五岁啊！

　　她其实没有程璐瑶幸运，程姑娘虽冤屈，总长大到了知道保护自己。

　　顾明堂长得实在是好看，谁看了谁都有好感，小姑娘被他软语哄着，放松了许多，也肯低头去回忆了，只是依旧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那我换个问题……就是那个陈国林，他欺负你们的时候，会……会戴套吗？”问一个这么小的女孩这种问题，黄花大小伙子顾明堂感觉羞耻度爆表，但是小姑娘遭遇都遭遇了，该问总要问。

　　想了半天，她说：“不会。女孩他不碰第二次，他只要处·女。第二次，他就会害怕不干净。”

　　老畜生……

　　顾明堂在心里把这老东西碎尸了万段，脸上却还挂着和煦的笑：“他既然有这个爱好，那有没有别的变态癖好，比如说收集……收集你们第一次的带血的床单什么的？”

　　女孩猛然抬起了头，说：“对，他每次都会铺上一块白色的手帕，事后带沾血的走。那上面，应该有他的那个东西……”

　　线索来了。

　　可是……怎么取证？

　　还能到他家里去翻去？

　　局势又僵住了。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又一条线索浮出了水面。

　　这次不是加微信，是X公司高管自曝马甲实名举报。

　　这位自爆也是实习生期间遭到这老东西潜规则，抵抗不过，就接受了他补偿的好处，一路升迁顺遂。丈夫无能，为了他给的股票期权，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做一只混吃等死的绿毛龟。

　　她年纪渐渐大了，老东西对她的兴趣越发淡，她倒也不在意，只盼着早点结束这肮脏的一切，回归平静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老东西对她的女儿伸了手……

　　她才九岁啊！

　　此帖一出，女高管被喷子喷得是体无完肤，但她想来早有准备，也不在意。

　　她丈夫居然跑出来辟谣，说她精神有问题，正在家休养，现在纯属被害妄想症，请大家放他们一家自由。

　　当王八还真特么上瘾啊。

　　结果紧接着女高管晒出了女儿的病历单和精·液检验呈阳性的化验单，还有精·液DNA鉴定结果。据她所说，这条微博是她朋友代发，她本人已经遭遇了非法拘禁，幸亏她早有准备才得见天日。

　　这一刀捅了个结结实实，X公司洗无可洗。

　　舆论风向也变了，“你嫌性教育太早，可是畜生不会嫌你孩子太小”狠狠刷了一把屏。

　　是的，畜生。

　　病房里的陈国林终于得到了他应得的称号。

　　可是这边顾明堂还在坐蜡。

　　即便此案宣判，陈国林死罪，也不能证明程璐瑶不故意伤害，是正当防卫。

　　这是两个案子。

　　就在这时，助理小哥又屁颠屁颠地出现在了他面前：“顾哥顾哥，有个人说自己是X区派出所的刑警，愿意配合咱们取证，想和咱们面谈，见是不见？”

　　顾明堂此刻正在假寐，突然一睁眼，眼中迸射出的精光差点把助理小哥吓一跳。

　　“拿来我看。”

　　双方很快达成一致，没多久，英姿飒爽的女警察就出现在了朝风社后台。

　　这位，正是当初托值班民警小哥管顾明堂要签名，结果拿着小哥给她的销售王先生签名气得差点打爆他的狗头的女警官丁钰湘。

　　丁警官不是个不分场合流哈喇子的脑残粉，虽然被顾哥哥的神颜闪了一下眼，却还记得自己来的目的，上来就带给顾明堂一剂强心剂：“您好，我是X区派出所刑警丁钰湘，如果你们在取证方面有什么困难，尽管跟我说，我会全力配合。”

　　瞌睡有人送枕头，顾明堂老泪差点飚出来，亲自给警察同志倒了茶，奉上，千恩万谢了一番，问道：“监控那边，真查不出什么了吗？”

　　丁警官面露难色：“如果对方是盗走了监控，或者用黑客的手段毁坏监控视频，都好说。但是那帮孙子是给主控室泼了硫酸。对方很懂行，直接毁了存储部分。”

　　顾明堂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不过你也不要灰心，浓硫酸属于管制化学药品，他们能这么轻易取得，恐怕和搞生物制药的X公司脱不开关系，附近几条街的监控总有那么几个能用的，消灭证据的人，我们已经有了几个目标嫌疑人，我男朋友——他是个特警，也是你的粉丝，特别喜欢你的相声——正在追查了，他的身手，你可以放心。”

　　顾明堂再一次千恩万谢，然后用自己的私人号加了她和她男朋友的微信，亲自将人送到了门口。

　　张桂芝提供的线索，丁钰湘表示会重视，也会先保密。得等张桂芝报了案，立了案，她才好破门去搜查，现在没法急。不过陈国林这个老东西狡兔十八窟，房子不知有多少套，即便有此线索，能搜查出来的可能性也比较小，她建议顾明堂不要抱太大希望。

　　顾明堂又一次千恩万谢，却并没怎么灰心。

　　愁云惨雾里，总算是照进了那么一丝丝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