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治久安》二卌

7、第 7 章

　　高一的暑假来的特别早，五月份发生那场举国悲痛的地震后，六月学校就给他们放假了。
　　放假前，于枫邀请吴长治去他外婆家玩，说乡下地广人稀，要是再地震了好逃命。吴长治则反驳他：“可万一真被房子埋了，救援队都找不到你。”话虽如此，两人还是欢天喜地地去了乡下。
　　于枫老家只有外婆一人了，周围老屋里住的人要么已经去世，要么搬去儿女城里的家。年轻人也基本绝迹，要么外出求学要么外出务工。吴长治一路上看着长满荒草的农田，惊讶地说：“那我们吃的粮食是哪里种的？”
　　于枫斜了他一眼：“八大产粮区啊，忘了吗？洞庭湖平原就是一个呢。再说这零零散散的稻田自家吃还差不多呢。”
　　外婆七十多岁，身体健康，精神抖擞。平时一个人呆倦了，知道外孙和朋友要来特别欢喜。吴长治被于枫带的现在也开朗许多了，见了外婆的面，一口一个外婆叫的比她亲外孙还热情。外婆看这细伢子生的俊朗嘴又甜，更是喜欢得不得了。
　　没想到这个夏天是于枫和吴长治过的最煎熬的一个夏天。白天烈日炎炎，只能待在家里；晚上是要凉快些，可是蚊虫肆虐，恨不得用蚊香摆成一个阵法坐进去。经常折腾到半夜，两人还睡不着。
　　这夜，于枫正要入睡，大脚趾传来一阵瘙痒，他想都不要想，又是一个包。这蚊虫叮咬，咬在腿上腰上手臂上都不算个大事儿，但是最痛苦莫过于咬在手指头和脚趾头。那感觉又痛又痒，巴不得抠破为止。他轻轻支起脚，狠命抠了起来。
　　“你这样会把皮肤抠破的。”吴长治的声音从身旁幽幽传来。原来他也没睡着。
　　“在哪？”吴长治边问，手边摸索了过来，把于枫狂躁的手轻轻拨开，摸了摸那个大包。
　　于枫感觉他的手劲轻柔温和，确实能止痒，可突然这劲道就消失了。没过多久，他的手又伸过来揉这个红肿的大包，只是这一回感觉触感冰冰凉凉。
　　于枫反应过来：“口水？”
　　“嗯”，吴长治淡淡地说，“小时候家里蚊虫多，我妈也会用口水这样帮我揉，揉着揉着我就睡着了。”
　　“哦哦。”
　　他倒不是嫌弃吴长治的口水，只是感觉他们之间的接触越来越亲密，到达一个危险而又刺激的地步。他想到吴长治的口水被涂抹在自己的肌肤上，并慢慢地被吸收，就心生一种奇异的感觉，不由得面红耳赤、口干舌燥。可吴长治的手指太温柔，他一时沉溺，便安稳地睡去。
　　于枫似乎是个天生的招蚊体质，住了一阵子下来，吴长治身上没什么红包，他身上却到处都是。他也觉得很纳闷，吴长治一本正经地告诉他：“人和人的体质是不一样的。我看啊，蚊子只咬你是因为你的肉更鲜美，血更香甜。”可他分明看出吴长治眼神透露出一种“我也想尝一尝”的讯息。
　　剩下的日子里，白天依旧难熬，两人对着电风扇学变形金刚说话，争论谁像大黄蜂谁像擎天柱；晚上则悄悄地开起了按摩店。吴长治帮于枫揉蚊虫叮咬的红包；于枫也时不时帮他捏捏肩捶捶腿。
　　直到某天吃早餐时，外婆说：“你们晚上也早点睡，我凌晨起夜你俩还在折腾。”在外婆看来，这完全就是一句关心的告诫，可听这话的两人顿时羞愧满面、哑口无言。
　　那天晚上，两人躺在床上，谁也没有动作，可心里都明白对方没有睡着。于枫终于是忍不住了，小声问了一句：“你说咱俩算朋友吗？”
　　吴长治回答地很干脆：“当然！”
　　于枫又问：“我其实挺纳闷的，你一个富家公子，为啥喜欢跟我做朋友。我家没钱没势，我自己又玩不开，更不是什么年级老大，长得矮小瘦弱、一副书呆子模样……”说到最后于枫赶紧闭了嘴，越扯越远了。
　　吴长治开始认真地回答他：“首先你很聪明啊，你地理好、物理好、英语好，反正哪一科都很优秀。而且你很仗义，我腿摔伤那时我俩根本不熟，可你还是帮上帮下。你还很开朗，是我见过最乐观的人了。至于钱和权，那不都是父母的吗？我这么笨，你这么聪明，等到我们这一代，我还得指望你呢。”
　　话音刚落，吴长治又补了一句：“而且你长得挺好看的。”
　　于枫静静地听完了他的长篇大论，内心十分触动，郑重地告诉他：“开学你要更努力，咱俩一起考中山大学。”
　　开学后，吴长治果然奋发图强，尽管接受于枫辅导的时候，他还是时不时走神，但他本来就聪明，用三分功，得六分回报。等到高三时，吴长治已经稳定在班级中上游了。虽然这样的成绩不能说稳上中山大学，但是冲一冲还是很有希望的。旁人不无羡慕嫉妒地调侃，果然有于枫的私人辅导就是不一样。
　　最终吴长治还是没有去成中山大学，而是去了英国留学。也正是这件事情导致两人关系破裂，不过这都是后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