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治久安》二卌

3、第 3 章

　　在医院门口终于打到了一辆车，于枫准备把吴长治送回家。
　　下了车，于枫这才发现，吴长治竟然住在临江的别墅区。
　　于枫震惊地看着吴长治：“你家也太有钱了吧。”
　　吴长治羞涩地笑了笑，没说话。
　　将吴长治放在沙发上，于枫问他：“那这段时间你准备怎么办？”
　　吴长治像没事人一样，说：“点外卖咯。”
　　于枫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你不准备叫你爸妈回家吗？”
　　吴长治苦笑了一下，说：“他们在北京，哪有时间管我，你以为这房子怎么来的啊。”
　　“那你为什么不去北京读书呢？”
　　“别说了，我在北京长大的，上个暑假才来这里，要不是高考户口受限，我也希望在北京读高中啊。”
　　于枫若有所思地说：“哦，难怪你有点孤僻，原来人生地不熟。”一说完于枫就意识到又说错话了，赶紧补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有点不结交朋友。”
　　吴长治倒也很大方，摸摸头：“我这人是不大爱结交朋友，好在今天有你，多谢你了。”
　　见天色渐晚，于枫跟吴长治在招呼了几句，便起身回家了。
　　回到家，心不在焉地和爸妈一起吃了晚饭。席间聊起了吴长治，于枫把情况也都一一说明。
　　于妈妈竟然一脸嗔怒地说：“你就让那孩子一个人待在家里？”
　　这么一说，于枫也觉得不妥，但嘴上还是顽强：“不然我能有什么办法。”
　　于妈妈说：“好歹也是你朋友，你把他接到咱们家来住啊。”
　　这时于爸爸也搭腔：“我觉得可以。”
　　于枫心想说，我跟他不熟啊，但口上却答应了：“那我明天去问问他愿不愿意。”
　　第二天一早，于枫起了个大早去了吴长治家。像是等了一个世纪，才等来吴长治拄着拐杖来开门，他显然刚从被窝里爬起来，头发乱糟糟的，眼神迷惘而涣散。看见来的人是谁，他才怔怔地问，“你怎么来了？”
　　于枫笑嘻嘻地凑上前去：“我来接你回家。”
　　“回家？”吴长治彻底清醒了，一脸惊讶。
　　“对啊，我接你去我家。长沙的冰灾越来越严重了，听说马上就要停水断电了。到时候全市断水断粮了，谁给你送外卖？”于枫说得有理有据。
　　“可是……我不好这样麻烦你和你爸妈啊”，吴长治正在犹豫，然后突然想起来，“要不我付生活费吧？”
　　于枫佯装生气：“那算了，那你别来了，你这不是看不起我们家吗？”
　　“没有没有，我只是很过意不去。”看见于枫气嘟嘟的脸，吴长治有点慌张。
　　看见吴长治一软，于枫又循循善诱，“我要是把你一个人留在这断水断电的地方我才过意不去呢。再说我爸妈都要你来。”
　　吴长治眼神充满感激，郑重地说：“那谢谢你了。”
　　两人便进了吴长治卧室收拾东西。可说到底还是吴长治坐在床上指挥，于枫在收拾。棉衣外套、秋衣秋裤、内裤袜子。
　　出了门，于枫右手搀扶吴长治，左手拖着箱子，脸上喜气洋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搀扶着绝症康复的病人回家过年。他回头看了眼这栋大别墅，又回头看了看吴长治，心里哀嚎，一个人住这么大房子，真是暴殄天物啊！
　　回到于家，于妈妈热情地招呼了吴长治，连连称赞这小伙怎么生的又高大又英俊，比我家于枫高多了。于枫一脸嗔怒，说：“我还在发育！”
　　中饭时，于妈妈问起了吴长治的学业，“长治的学习怎么样啊？”
　　桌上的另外两人都知道这个问题怕是会让吴长治难堪。于枫抢着回答：“他成绩不错的，不过比起我还是差了点嘿嘿。”吴长治感激地看着他，于妈妈则教训起于枫：“你就骄傲吧，爬的高摔得狠。要维持谦逊之心，懂吗？”
　　这时吴长治感觉替于枫说话：“阿姨，于枫确实学的比我好多了。”然后两人相视一眼，都心照不宣地笑了出来。于妈妈看着两人这么乐呵，也觉得怪热闹的。
　　吃完饭，吴长治被母子俩强制安排进客卧休息。他俩则去收拾餐具去了。
　　吴长治坐在床沿，看着这间迷你客卧，只放得下一张床，一个床头柜，连一张多余的桌子都放不下了。透过装了防盗网的窗户能看到对面楼的厨房，传来久违的锅碗瓢盆的声音，对面这家人可能吃饭吃得晚，这时才慢悠悠地开始做饭。
　　于枫这时进来看见吴长治在打量这间房，突然心里觉得挺不好意思的，毕竟吴家房子面积是他们家的四五倍。吴长治似乎看穿了于枫的心思，坦然说：“我小学的时候住过这样的小区。后来上初中就搬去更好的房子了。小学的时候我妈中午还会从公司赶回来给我做饭，后来我爸妈的公司做大了，就是我自己顾自己了。”
　　于枫不知何时已经坐在吴长治身边，熟络地将手搭在他肩上，认真地说：“你到了我家，就跟你自己家一样的。我、我爸妈都很欢迎你。话说回来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不知道多少人想像你一样有钱花，没人管。”
　　吴长治也乐了：“等你试了你就知道了。”
　　于枫笑着说：“可惜我爸妈一个公务员一个老师，我呢胸无大志，所以说啊，我们家没这个发大财的命。”
　　“怎么会，你成绩这么好，将来肯定有出息。”

　　没想到于枫的宿命就像中了他那句话的魔咒一样，大学毕业到现在一直没有什么作为，同一家公司干了三年了，工资没见涨，职位没见升，身边的旧人换成新人，当时一起进来的王哥都成了王经理了。倒是吴长治一直成绩平平，出个国，回来慢慢接管自家的业务。这让于枫心里增了一分愤懑。
　　但眼下这是不得不见面了。于枫提着茶壶，脚步沉重地往会客室走。他低着头进了互相捧场的会客室，开始默不作声地倒茶水。王经理笑里藏刀地说：“您这可太慢了啊。快倒好了出去。”
　　倒好茶正准备出去时，沙发上传来一个声音：“于枫！”
　　坚定而又温柔。恍惚中好像回到当年高考前于枫家的楼梯间，两个少年在闷热的傍晚对峙着。这么一叫让于枫差点红了眼眶，你当年为什么不这样叫住我呢？
　　吴长治的声音充满惊喜：“于枫！你在这里上班呢？”
　　王经理满脸堆笑地问，“小吴总认识他是吧？”
　　“当然了！”吴长治真的很兴奋，“都认识十年多了吧。”
　　于枫心里暗自发笑，胡说，明明只有九年多。这回他可以抬起头，光明正大地直视吴长治好看的脸了，淡淡说：“是啊。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