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朴灿烈】余生漂浮》夏奚泽

22、20

　　20

　　对比四处无光的人界牢笼，天界的锁仙河要更加优美些，起码能见到阳光，只不过半身浸在星河中，整个人都被星云锁住，动弹不得，冰冷的河水以及飘过的繁星都会给身体增加负担。
　　这里似乎是天界最无法脱逃的地方。

　　“大人。”
　　有人叫唤着我，熟悉的声音却不是熟悉的人，我望着死魂书的眼睛，里面只有一个脸色惨白的我罢了。
　　我虚弱得不堪一击，连抬头都变得十分吃力，干脆装死得了。
　　“真令人难过呢，姐姐。”死魂书竟然用着在人间时，小水的语气跟我说话，引得我立即抬头。
　　“小水？”
　　死魂书嫣然一笑，没有否认，但她并不是我熟悉的顾水，她还欠缺了点什么，没等我质疑，她一挥手，围绕我身边的星云全部飘散成云烟，身上的疼痛感也一并消失。
　　失去星云支撑的我倒在地上，大口地喘着气，我还没听完死魂书的话便晕倒了。

　　再次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刚睁眼的我花了一点时间去聚焦眼前的事物，估计是在忘川里受了伤，加上锁仙河的施压，我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胸腔里那颗悦动的心跳也跳得好好的，我将手放在心脏处，感受着这久违的跳跃，匀速跳动的感觉真令人幸福，看来这颗心脏适应得很好。
　　“阿一。”一把冷清沉重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吓得我不得不提高警惕。
　　我回头一看，原来是金钟仁，但此刻他穿得跟平日里不大一样，略微..喜庆？我才知道原来冷面阎王也会穿鲜艳的红色，还怪好看的。
　　金钟仁满脸心事，慢悠悠地走近我，在这条窄小又漫长的过道里，他似乎想了很多，最后他还是轻声问道：“阿一，你愿意跟我走吗？”
　　“什么？”
　　我不懂他的意思，他明显话中有话，还没等我深思那句话的意思，他就一把将我扛在肩上，手紧紧地钳制着我地身子。
　　“喂，金钟仁你在干什么！快放我下来！”
　　“......”
　　他并没有回答我，直接走向门外，被突然窜到门边的死魂书挡住了去路，金钟仁盯着死魂书的眼睛，浑身散发的气息让人不敢接近。
　　被震慑住的死魂书不好接近，只好堵在门口，问道：“阎王大人这是要将姐姐带去哪里？”
　　“让开！”
　　“大人不会知法犯法吧？擅自带走姐姐，不论你们逃到哪里，神界都不会放过你的。”
　　“......”
　　如今，我自己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原本神界那群老头对冥界就不待见，现在我还擅自修改气运，虐杀妖族，这是被他们抓住了把柄，金钟仁居然还往枪口上撞。
　　“现在唯一能救姐姐的，也只有..”
　　“我知道！”
　　最后金钟仁还是缓缓地将我放下来，像个失去至宝的小孩，跪在地上，抱着我抽噎起来，嘴里嘟囔着：“可我舍不得，我也不想放手。”
　　在恢复记忆的这段日子里，我也想了很多，包括金钟仁一开始对我的不屑以及安排，但我也知道，其实他只是个需要正确被爱的孩子。
　　我不是什么圣人，我可以接受他的每一句对不起，但我不能将他的所作所为一并吞入腹中不再提起。
　　只是，在我面前哪还有当年意气风发的阎王，他现在只是一个渴望爱的小哭包罢了。

　　鬼使神差地，面对拥抱着哭泣的金钟仁，我竟然有些心疼，手一下一下地轻拍给予安抚，三人沉默不语，只有小声的呜咽声。

　　门外传来热闹的铃铛声，我望见窗台竟然飘进来一些雪花，明明是雪白的冰花却闪着金光，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带金粉的白雪。
　　我没来得及看上一眼，门外又冲进来两个人，是吴世勋和小泽。
　　第一次见到死魂书的吴世勋愣在原地，而小泽更是一副的表情，立马下意识看向吴世勋，想说些什么，但居然发不出任何声音。
　　估计死魂书也是第一次见着吴世勋，内心的思念一下子涌上心头，眼眶发酸，以往强大傲娇的死魂书竟然怯生生地喊了句“世勋。”
　　这一声无力又脆弱的“世勋”被小泽硬生生打断，吴世勋整个人被小泽拉直身后，强制和死魂书拉开距离。
　　“世勋，我的世勋，你怎么..？”死魂书从吴世勋的眼里没有看到任何爱意，只有深不见底的疑惑以及排斥，瞬间心凉了一半。
　　她知道，吴世勋已经不是上一辈子那个深情的人间帝王，他现在不过是冥界里面不起眼的小角色。
　　“世勋，你不认得我了吗？我是小水啊。”
　　“你是谁？”藏在小泽后面的吴世勋忍不住问道。
　　小泽突然明白过来，三个人的拉扯终究会让吴世勋陷入回忆的牢笼，要是吴世勋恢复记忆，她还可以心安理得地呆在他身边吗？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小泽将还没有弄清状况的吴世勋一记劈晕，看着倒进自己怀里的吴世勋，叹了口气。
　　“你答应过我吧？”小泽抱紧昏迷的吴世勋，转身对着死魂书恶言相对：“永远不会上来。”
　　“...”死魂书哑口无言。

　　看来又是我不知道的事情。

　　“我是来堵住姐姐的。免得阎王大人一错再错。”
　　“够了！”

　　小泽跟死魂书的争吵听得我脑袋生疼，金钟仁似乎也知道，他胡乱擦掉眼泪，趁着两人还在争吵，一把拉着我走出去。
　　“哎哎，去哪里？”
　　“我要带你走，我不会将你交给他的。”
　　我自然是不知道金钟仁口里的“他”是谁，而且就算我问了，他亦不会告诉我，不过也不需要了，因为死魂书跟小泽的存在就是金钟仁的bug。
　　“大人，你不能带姐姐走，狐狸大人已经在来的路上。”死魂书死死地抵住门口，不然我们离开。
　　“顾水，你不要阻挠大人。”紧接着，小泽也冲过来挡在我们面前。
　　“如果大人就这样将姐姐带走，她一定会死的。”
　　这句话的震慑力超乎我的想象，金钟仁立马停下来，走也不是，不走也不妥。而被蒙在鼓里的我，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最后，金钟仁还是妥协了，他放开了我的手，就连看我一眼都不愿意，只是丢下一句“到了那天，我亲自护送你”，便离开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之后，我才一个人在房间里打量起来，身上的伤基本好得七七八八，莫名感觉体内有股躁动的气团，说不上来什么感觉，但我知道我的神力提升了不少。
　　我走到窗前，天上飘来的白雪黏到我手上，竟然也开始融化，我用细微的力气碾碎雪花，金色的雪花立刻凝聚成一股光团，再散成颗粒的光斑消失不见。
　　我就说嘛，冥界哪来下雪，不过就是神力催动的假象罢了，神界这群人将我囚禁在这里，里里外外都上了结界，果然对我还留着一万个警惕心，再好看的幻象都是假的。
　　“阿一，阿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朴灿烈忽远忽近的叫唤从门外传来。
　　等我转过身就看到朴灿烈莽撞地冲进来，见到我并无大碍才松了一口气，接而想走上前，却被我一个挥手掀起的屏障给止住了脚步。
　　他不明所以地看着我，眼睛流露无尽的悲伤，像一条大河，将我吸附入内。
　　不止是他难过，这算是我恢复记忆以来，第一次真正与他见面，过往的种种都冲击着我的心，在我应该不计前嫌扑进他怀里和狠心切断与他一切联系之间，形成了一条长锁链，互相拉扯，没有结果。
　　被隔绝的朴灿烈用神力去击碎我设下的屏障却无果，他一愣，什么时候我神力竟然在他之上了？但他也没在意，发现我的狠心之后，静静地与我站在同一间屋檐下无言。
　　我们之间明明只隔了一张透明的屏障，咫尺之间的距离变成了山河百川的相望。

　　这么下去不是个办法，朴灿烈也不想再惹我生厌，只能离开了，转身的那一刻我竟试图挽留，手伸到了半空中，可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阿一，过几日天我便会来迎娶你。”
　　朴灿烈深呼吸，他知道，一旦告诉我这个决定，必然会引起我的不适，毕竟我没有任何理由原谅他，更别说嫁给他。
　　“你知道一个神族娶一个人类有什么下场吗？”
　　如今的朴灿烈已经是半仙，而我名义上虽说是冥界的鬼神，但我底子还是个人类，神界根本就没有承认过我，前世的结合已经结了那么大的恶果，这次朴灿烈居然说要娶我？
　　娶一个虐杀妖族的挂名鬼神，是什么后果我不是不知道，创世以来，自有神族掌管三界但不可干涉妖族的规定，但一旦脱离了神界掌管的妖也绝不能成为神，这意味着朴灿烈不再入神籍。
　　几千年来，妖族拼了命将朴灿烈推上神界，为的就是一个神籍，如今他这样做根本就是让努力付诸东流。
　　“我不在乎什么神族，我只在乎你。一个神籍罢了，我不稀罕。”
　　“你还记得我们的初遇吗？”
　　朴灿烈没想到我会突然问起这个问题，在他脑海里过滤了一遍又一遍，模糊的记忆里似乎有过一幅幅场景，但都很不真实。

　　“你终究是没记起来。我们的最初相遇的地方不是孟婆亭，也不是那个你受了重伤的下雪天。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路人罢了，钟仁篡改了我们的记忆，指引你找到我，让你误以为爱上我。”

　　“我们的相爱仅仅是那群天神设下的计划，我们之间根本就不存在爱。”

　　“像这场雪，仅仅是你心底里的安慰罢了。”

　　话音未落，我手指尖浮现一个小的红色光环，门外的金雪瞬间化成散落的金箔，漂浮在空间，转眼间消瞬不见，整个冥界都变回了以前的模样。
　　没有了金雪的冥界又蒙上一层灰色，朴灿烈低下头，无力地道歉：“对不起。”
　　一句简单的“对不起”往往就是击溃内心防线的最后武器。
　　“只有这个办法才能救你了，你若是不愿意，等你嫁予我之后，我便还你自由。”朴灿烈说着，想回头看我却又不敢：“只要你想，我都愿意。”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强制将屏障冲破，从背后抱住朴灿烈，整个人埋进他的后背，眼泪也不受控制，一个劲地流淌。
　　有了心脏的坏处就是，你必须听它的话。

　　“你这个没脑子的臭狐狸。”

　　被我抱住的朴灿烈愣在原地，真实地感受到了我的体温才反应过来，转过身紧紧抱住我，一下又一下温柔地揉着我的头发，哄着我说：“别哭啦。”
　　“我才不要你放弃一切来娶我。”我哽咽道：“我也不要，不要，什么自由。”
　　听着我断断续续的哭声，朴灿烈的心像被透明的钢丝线拉扯，而抱紧怀里的我才感觉到失而复得的实感，心下才没那么难受。
　　然后他笑着说：“好，那你就乖乖留在我身边，做妖族的王后吧。我一定会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

　　愿以往的蹉跎岁月全部坠入这无边的深海里，剩下的余生都是你陪我安然度过。